小風一看那匕首,倒是很吃驚;“這可是好東西,你舅舅哪裡得來的?”
阿燃得意洋洋道:“舅舅說了,這是秘密,誰都不能說。”
小風不屑的撇撇嘴:“我纔不稀罕知道呢,你都出來一天了,快回去,跟裴斯翰好好相處,要是讓我知道你欺負他,你可等着。”
阿燃頓時像被潑了冷水一般,垂頭喪氣的,曲伯雅溫聲勸慰了幾句,把他送了回去。
李乾正和裴斯翰一起背書呢,裴敘坐在一旁,眯着眼睛笑着聽着,朗朗書聲讓阿燃也乖巧起來,把匕首收起來,坐在一旁聽他們倆背書,可聽了一會就坐不住了,開始加入跟他們一起背,而且讓他很得意的是,他比李乾和裴斯翰會背的內容都要多,等到兩個人都卡殼停下來了,他卻沒有受任何影響,如行雲流水一般把整篇文章背了下來。
裴敘點頭稱讚:“阿燃背的很好,一個字都沒有錯。”
阿燃頓時又得意起來了,畢竟是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之前對裴斯翰看不順眼,如今見他不如自己,那情緒就消下去幾分,可還是彆扭着,故意不跟他說話。
裴敘自然把阿燃的排斥看在眼裡,但他並沒有打算插手,目的便是想看看裴斯翰自己會怎麼解決這件事,也是有意看看他的脾氣和性格。
裴斯翰已經懂事了,自然看得出阿燃對他的不喜歡,而且讓他驚訝的是,即便當着裴敘,阿燃的排斥也沒有收斂起來,足見阿燃在裴敘的心裡分量是很重的,在這種情況下,一般只有他先低頭的份,遂停止背書後。裴敘讓人端了點心上來,裴斯翰便討好似的先拿了一個給阿燃。
阿燃嫌棄的丟在一旁,自己重新拿了一個,裴斯翰臉漲得通紅。覺得比在叔叔家被比自己還小的堂弟欺負還要難堪,眼睛眨了眨,到底把眼淚忍住了。
李乾可沒阿燃這樣的排斥,因爲他在豐園也算是寄人籬下了,因此他也特別能理解裴斯翰的心情,剛開始和阿燃生活在一起時,他也是領教過阿燃的霸道的。
如今見阿燃擺明了要給裴斯翰難堪,而裴先生又一副不準備插手的樣子,素性溫和的他便把那塊被阿燃丟在一旁的點心拿起來吃了,又給裴斯翰拿了一塊。
裴斯翰感激的接過來。小口小口吃了。
晚上一行人歇在邸舍,裴斯翰被安排和李乾睡在一處,趁着睡前洗漱,大家都忙的功夫,裴斯翰跑去找裴斯寧。這段日子,裴斯寧一直在跟着青嵐和蓉娘坐在另一輛馬車上,小風並不是體貼的性格,只把她交給了青嵐照顧,其餘的一概不管不問。
裴斯翰跑到裴斯寧的房間,裴斯寧正在洗臉,青嵐和蓉娘都在小風那兒服侍。並不在,裴斯翰一見姐姐,忍了許久的眼淚落了下來:“姐姐。”
裴斯寧趕忙停下手裡的事,把弟弟抱在了懷裡:“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裴斯翰搖頭,他不想讓姐姐跟着難過,而且即便他告訴姐姐了。姐姐還能幫他出氣不成?還是別叫姐姐爲難了,他擦了擦眼淚,道:“我沒事,就是想家,想父親母親了。”
裴斯寧想起早逝的父母。也是一陣黯然,她摸了摸裴斯翰的頭,叮囑道:“我聽說你在跟着裴先生唸書,你乖乖聽話,姐姐明天做了點心去看你好不好?”
裴斯翰使勁點點頭,又聽了姐姐的幾句安慰,這纔回去睡覺。
可裴斯寧不是孩子,她自然看得出來,弟弟這麼晚過來找她,還哭了,肯定是受委屈了,誰會給他委屈受?
隨行的下人和侍從規矩都嚴得很,對她都是客客氣氣,從沒有半分懈怠,幾位主子裡面雖然性格各異,但都不是會去欺負一個小孩子的人。
裴斯寧想起了和裴斯翰同歲的阿燃和李乾。
這段日子冷眼瞧着,李乾應該不是那等難纏的,問題應該出在阿燃身上,他是澹臺家的大郎君,受盡萬千寵愛,性子肯定驕縱。
弟弟被欺負,裴斯寧先是憤怒,繼而是無法爲弟弟出頭的沮喪和心酸,他們姐弟好不容易從火坑裡跳出來了,一定不能再回去,她要好好想個法子,讓弟弟的日子好過一些。
裴斯寧向青嵐打聽了阿燃最喜歡吃的點心,然後親自動手做了,第二天早上親自送了過去,裴敘正教三個人背書呢,在馬車上也不能看書,也不能寫字,只能背書了,一見裴斯寧過來,裴敘笑着讓她上了馬車,裴斯寧笑道:“我做了些點心來請先生嚐嚐。”
她並不習慣稱呼裴敘爲父親,不過好在裴敘也並不計較這個。
裴敘先是謝了,繼而讓三個人停下吃點心,裴斯翰見姐姐過來了很是高興,親密的依偎着裴斯寧,裴斯寧卻細細觀察着阿燃,他見了點心先是眼前一亮,繼而警惕的打量了一會裴斯寧,然後神色便淡了下來,而且是等李乾和裴斯翰都拿了點心開始吃,他纔拿了一塊,而且從他的神情上看,絕對看不出他吃着的是他最喜歡的點心,沒有一點驚喜或者滿足的樣子。
裴斯寧暗暗驚歎,這孩子還真是聰慧敏銳,居然察覺出她的來意不簡單,還生出了警惕之心,因爲當着裴先生,有些話她也不好說,只勉勵裴斯翰好好背書便下了馬車,並笑道:“你們喜歡吃什麼點心都告訴我,我閒着也是閒着,做給你們吃。”
李乾禮貌的道謝,阿燃卻沒有吭聲。
等裴斯寧一走,阿燃便告狀:“先生,下次不要讓她來了,會影響我們背書。”
裴敘笑道:“背書是應該專心致志,不過斯寧送點心來也是一番好意,這樣吧,以後她送來的點心,要等到背完書才能吃,如何?”
阿燃點頭,挑釁的看了一眼裴斯翰,裴斯翰則低下了頭。
趁着無人的時候,李乾悄悄問阿燃:“你爲什麼討厭裴斯翰?”
阿燃想了想,道:“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李乾的語氣很是憐憫:“你不要再欺負他了,裴先生會生氣的。”
阿燃道:“那你看裴先生有生氣的意思麼?”
李乾一想,好幾次阿燃對裴斯翰擺臉色都是當着裴先生,但裴先生卻沒有說什麼,不由得也疑惑了。
在裴敘看來,裴斯翰的性子有些懦弱,而今阿燃的欺負正好能激一激他自立自強,爭強好勝的心,不然無論他怎麼栽培,裴斯翰少了那麼一股氣勢,怎麼也成不了大氣候。
阿燃先是對裴斯翰擺臉色,繼而就不理他,冷落他,繼而就拉攏李乾,也不許李乾跟他說話,等到有一次裴斯寧送完點心離開,阿燃把一整盤點心都丟了出去後,裴斯翰終於爆發了,衝上去就把阿燃壓住了,揮着拳頭就要打。
阿燃也不是吃素的,他跟着澹臺冠玉和破軍學了這兩年,學的就是如何打人,如何不被人打,如今裴斯翰乍一衝上來,他處於劣勢,但是很快一個翻身就把裴斯翰壓在了身下,然後砰砰好幾拳,把裴斯翰打的嚎啕大哭起來。
李乾還維持着伸手去拿點心的姿勢,呆呆的,明顯沒反應過來,直到被裴斯翰的哭聲驚醒,他才慌手慌腳的去拉阿燃。
馬車裡的地方小,雖然只是三個孩子,可折騰起來還是太狹小了,等到諸人聞聲趕來,掀開簾子一瞧,裴斯翰被壓在最底下,鼻子流血了,弄得滿臉跟開了醬油鋪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哽咽難耐。
壓在他身上的是阿燃,再上頭就是李乾,李乾的雙手緊緊摟着阿燃的脖子,拼命使勁把他往後扯,想把他從裴斯翰身上扯下來,但明顯沒有阿燃的勁大。
阿燃一手扭着李乾的胳膊,一手往後伸,在李乾腰上撓了一把,李乾怕癢,“哎呦”一聲往旁邊一躲,胳膊就鬆開了,阿燃得了自由,一腳把他踹開,然後雙手拖着裴斯翰,一使勁,想把他從車上扔下去。
正好澹臺冠玉伸手把人給接住,遞給後頭的曲伯雅,然後一伸手把阿燃給提溜下來了:“你這是在做什麼?”
阿燃指着裴斯翰道:“是他先動手的!”
裴斯翰本來正哭的厲害,一聽這話,怒道:“是你先把我姐姐的點心扔下去的!”
阿燃不屑的扭頭:“誰稀罕你姐姐的點心,難吃死了!”
裴斯翰掙扎着又要去打阿燃,曲伯雅趕忙把他制住,溫聲安撫。
裴敘任由兩個人的矛盾升級,等着的就是這一刻呢,他讓李乾去別的馬車上坐,自己和阿燃及裴斯翰一輛馬車,單獨解決這個問題,同時也不用影響行程。
大家都對裴先生的話沒什麼意見,只是阿燃不忿,不肯和裴斯翰坐一輛馬車,被澹臺冠玉警告的瞪了一眼,纔不情不願的過去。
馬車裡一片靜謐,裴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並不急着教訓,只是道:“這段日子你們倆一直不消停,我冷眼瞧着,希望你們自己能解決,如今打了一架,算是撕破臉了,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都說說,我聽聽,看看有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