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歸宗是易迅公司半年前新出的一款手機電腦雙平臺遊戲,自推出以來就口碑銷量雙豐收,是最近半年來熱度最大的遊戲之一。
與其他遊戲不同的是,遊戲從啓動界面開始,就把顧問的名字放在了非常顯著的位置。所以所有玩家都知道,萬物歸宗的總顧問名叫許問。
胡本自從遊戲剛上市開始就開始玩了,貨真價實的老玩家。他當然也知道許問的名字,只是這個名字雖然不算常見,但也不算太稀罕。他是真的沒想到這位許顧問這麼年輕,還這麼輕輕鬆鬆地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哦,你在玩萬物歸宗?我也是呀。”第一時間答話的不是許問,反倒是蕭西山,“你打到第幾張地圖了?第二張過了嗎?那個桐木巧殘卷你是從哪裡拿到的?”
“過了過了,早就過了。不過你的說這個我還真想不起來了,我看一眼哈。”胡本自掏出手機,打開遊戲,開始檢索。
“查什麼查,顧問老人家在這兒呢?”蕭西山看着許問笑。
“我是技術顧問,遊戲內容這些事兒我還真不清楚。”許問失笑。
“技術顧問……這樣說的話,遊戲裡這些傳統技術全部都是你提供的?”蕭西山眯了眯眼睛,問道。
“那也不至於。項目組那邊自己也收集了很多資料,包括班門的中證券以及譯本,還有各地文傳會提供的大量資料。他們全部把它吃透消化,融入了進去。”
“吃透消化……”蕭西山把這四個字放在嘴裡咀嚼了一下,問道,“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兒,你幫了大忙?”
“嗯。”這確實是,許問也沒有否認。
萬物歸宗,就是當初拍下班門鎖之後,常思危要跟許問合作的那款遊戲。
最早它是打算直接命名爲班門鎖的,後來經過認真考慮,決定把它做成半開放性世界,於是名字也跟着發生了變化,改成了萬物歸宗。
常思危拍下班門鎖,並且決定做成這款遊戲,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想跟進國家推廣傳統文化的這個趨勢,在經商經營之外討得一點好處。說白了就是做政治方面的用途,沒打算靠它賺錢。
結果沒想到遊戲推出來,意外的受歡迎。
遊戲的主線是一個年輕人進入了一個叫班門的世界,在這裡獲得指引,結交朋友、學習技藝、獲得晉升的過程。
最早許問知道這個遊戲主線以及進入世界的名字時,是真的吃了一驚,覺得簡直像自己的經歷被人看見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這個班門,是班門鎖的班門。
遊戲主角進入的,其實是班門鎖,是一位工匠大師——這遊戲就直接使用了“天工”這個詞——以畢生心血製作的一件作品。
班門鎖日久通靈,自成世界,將遊戲主角引了進去,讓他一路行來,看見了煌煌華夏文化,認識了古代無數知名或不知名的工匠,感受到了他們潛心追求技藝、平淡而又濃墨重彩的一生……
當初聽完這個遊戲流程,許問覺得很有意思。那時候他這邊修許宅,那邊修逢春城,兩邊進展都很順利,每修完一部分的許宅,還能跟連林林有一次隔空見面的機會,雖然累,但真的累得很充實、很有滿足感。
所以,他在這邊也投注了相當的熱情,甚至還把自己在班門世界的一些經歷和感受拿出來,提供給萬物歸宗的策劃部門,給他們做參考。
萬物歸宗策劃部門如獲至寶。
這些可不是許問自己編出來的,而是他親身的經歷、親歷的感受。
它的真實性無以倫比,而這種真實性,是遊戲代入感的核心來源,也是最難得的東西。
所以到現在爲止,許問還沒正式玩過這個遊戲,但關於它的內容知道得可不少。
畢竟他的半個人生,都已經融入進去了。
不過有些東西,當初做這個遊戲的時候沒認真想過,現在回想起來,又有了些不一樣的感受……
他們沒討論太多遊戲方面的東西,畢竟他們見面的時候就在七劫塔松林外面,松林雖然規模不小,但說着話,很快也就到了。
七劫塔是石塔,但採用的是木結構塔的樣子,這種仿木構也是中式石塔最常見的樣式之一。
它建築的位置非常特殊,位於五島最高峰明堂山的後峰懸崖上,與前面的宗正廟遙相呼應。
這段懸崖整個兒就是一塊巨石,建造者直接把它當成了石塔的地基,將塔建於懸崖之上。
懸崖上風很大,在松林裡還不覺得,走出去立刻感覺到了,三個人的頭髮衣服全部一起飛揚了起來。
“塔頂有一口鐘,風最大的時候會把風吹響。鐘的把手上有‘鳴風’兩個字,真是名符其實。不過這鐘是純銅製的,對基站有點干擾,爲了把基站安在塔頂,還真想了不少辦法。”三人裡只有胡本自上過塔頂,這時主動介紹。
塔周有一圈平臺,用白色花崗石雕的柱子圍着,與松林以金水橋相連。
三個人走過石橋,跨上臺階,到了七劫塔下面。
風比之前更大了一些,許問擡頭往上看。這樣看七劫塔更雄偉了,它揹着陽光,倒像是光線是它本身散發出來的一樣。
七層寶塔皆有塔室,外面迴廊環繞,廊上有飛檐,異獸伏於檐角,整座塔氣度儼然,非常莊重。
青石搭成的平臺上有個人正在掃地,看見他們上來,擡眼看了過來。
那人頭髮全白,臉上皺紋不多,身材非常矮小。
許問第一次來這裡,並不認識這個人是誰,他問了一下,胡本自給他介紹:“這位他們都叫他十五師傅,好像是個啞子,只能聽不能說,不過能不能進七劫塔都是他說了算。我們以前就是把申請書給他看,驗過了才能進的。”
“我也是被他攔住的。這人跟鬼似的,我本來還想偷偷進的,結果不管從哪裡鑽空子,他都一聲不吭地站你後面,用眼睛瞪着你,嚇人。”蕭西山說起自己偷偷做的這些事情,也一點都不害臊,倒有點心有餘悸的感覺。
許問看着那人,明白蕭西山的感受。
這位十五師傅的眼睛非常大,但眼白多而眼黑少,這樣翻着眼皮子看人的感覺,確實有點嚇人。
五島大部分人都認識許問,但也不是所有人,所以上次來的時候,陸立海給了許問一個令牌,憑此令牌可以隨意出入五島的任何地方。
許問向着十五師傅走過去,一邊把令牌從口袋裡掏了出來,準備遞過去。
結果他還沒伸手,十五師傅就已經向着許問躬下了身,行了個禮。
然後,他說道:“許先生您來啦,請進吧。”
他似乎是真的很久沒有說過話了,聲音嘶啞,明顯的生澀。但即便如此,他語氣裡的尊敬,仍然透露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