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問和百里啓和馬玉山兩人聊到深夜,最後強拉着他們到太微居睡覺。
這地方被機器烘得太熱了,睡在裡面真的跟蒸籠一樣,不是人過的日子。
兩人一進太微居就感受到了不同,跟許問開始時一樣圍着它轉了半天,試圖找到其中原因。
最後就像這裡沒蚊子一樣,只能琢磨出個大概來,具體是因爲什麼還是搞不清楚。
“有點意思。”馬玉山轉頭對着許問比了個大拇指。
他的話沒頭沒腦,但大家聊了一晚上,許問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笑着,也回了個贊。
他們聊得有點晚了,但第二天一早起來,許問還是神清氣爽,倒是百里啓和馬玉山打着呵欠、揉着眼睛,一副恨不得倒下去再睡一會兒樣子。
“你精神真好……”馬玉山用力伸了個懶腰,筋骨發出噼哩啪啦的聲音。
“人是作息好,你以爲誰都跟你似的,隨便什麼時候倒頭就睡,睡起來完事,一點規律也沒有。”百里啓斜着眼睛看他,明顯早就深受其害。
“那不是,是因爲昨天晚上我躺牀上還睡不着,心裡有事,折騰了好久。不過你也說得對,我是得調整一下了,不然接下來活多,有點耽誤事。”馬玉山試圖爲自己解釋一下,但馬上又承認了。
用冰冷的井水衝了個臉,兩人明顯清醒很多。
“有杯咖啡就好了……”百里啓嘀咕。
“應該帶上的,忘記了。”馬玉山也有點懊惱。
結果剛到宗正堂門口,迎面飄來的香味就讓三個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咖啡的香氣,香醇裡帶着微微的酸氣,一聞就知道是正宗的藍山。
班門這麼傳統古板,連水電都沒有通,這裡的人會不喝茶而喝咖啡?
陸立海等人已經全部都到這裡了,正圍在竹棚外面的一張木桌旁邊,桌上擺着食器,還有一臺嶄新的咖啡機。
現在已經有咖啡被磨出來了,長老們一人手上拿着一杯正在喝。一眼看過去,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愁眉苦臉,像是在喝藥一樣。
“這玩意兒有什麼好喝的,比龍井差遠了,連老陳茶都不如!”陸五臉上的皺紋皺成了一團,眼睛眯得緊緊的,嘴裡抱怨。
“那是你不懂得享受……”荊三不動聲色地批評他,他表情不動,安然放下茶杯,手卻悄沒聲息地伸向旁邊的藤簍,摸了塊小曲奇,放到嘴裡嚼了起來。吃完他似乎覺得不錯,又去摸了一塊。
許問三人有點驚訝地看着他們,很快許問就像是看出了什麼一樣,微笑了起來。
“早啊。”他走過去招呼。
“你們也早!快過來吃早飯吧,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各種都準備了一點,中的洋的都有。”陸立海回身道。
“這咖啡很正啊!”馬玉山也不客氣,過去拿了一杯,剛喝了一小口就讚了一句。
“一早到城裡去找的,不會用咖啡機,還專門請了位師傅來。”陸立海笑着說,比了一下旁邊穿得格格不入的白袍大師傅。不用說,桌上這些麪包西點也都是他做的。
許問對咖啡興趣一般,一日三餐他都比較偏向中式,於是揀了豆漿油條坐到一邊去吃。
豆漿香濃,油條酥脆筋道,品質都非常好。
許問吃得很滿足,想了想摸出那包龍井放到桌上,笑着說:“昨天得了一包好茶,可以泡來喝喝。”
長老們的目光咻地一下全部集中到了那包龍井上,過了一會兒陸立海慢吞吞地拿起來,表情有點奇怪:“賈老闆家的茶葉,那當然是不錯的。”
許問一點也不奇怪他能看出茶葉的來路,很感興趣地問:“他家的茶葉?”
“對,賈老闆自己包了個茶園,專種龍井。每年明前明後都有一批好茶葉。他不賣,就留着送人。昆井茶,那是有點名氣的。”陸立海解釋說。
“很風雅,也很聰明啊。”許問想了想,誇獎道。
“昨天姓賈的去找你了吧?那龜孫究竟想幹什麼?”陸五好像在旁邊忍半天了,終於忍不住問。
“五叔!”陸立海立刻皺眉喝止他。
“沒事。”許問微笑着伸出手止住陸立海,道,“昨天他去找我,想要我同昆井合作,做他們的技術支援。我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還準備考慮一下。”
這是在班門的地盤上,他不奇怪班門的人會知道這事,也不會反感陸五直接把這件事拿出來說。
這個階段、他們這種關係,把話說清楚總比放在背後相互猜疑來得更好。
他這話一出口,班門的人就全慌了,陸五欲言又止,還好有剛纔陸立海那句提醒,纔沒說出什麼更不得體的話來。
“我有一些打算,跟昆井有關,跟班門也有關,但現在還沒完全想清楚。等到我這邊確定之後,再來跟你們說吧。”許問說。
他一邊吃一邊說,淡定又隨意,好像這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另一邊卻完全沉默了,一句話也沒說。
“哦,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把宗正捲上的內容透給昆井的,有償無償都不會。包括百里老馬他們收進數據庫的內容,在未經得你們同意的情況下也會暫時封存起來。如果你們實在覺得不妥,他們會當着你們的面直接刪除。”許問誤解了他們沉默的意思,說着向百里啓他們點了點頭,百里啓兩人迅速點頭。
這一點他們昨天晚上就談過了、商議妥當。
“這個完全沒有問題!”陸立海愣了一下,連忙解釋。接着他彷彿已經下定決心,果斷地道,“我們班門的師傅們昨天晚上開了個會,議定了一件事!我們準備把咱們班門的宗正卷全部開放,交由許先生全權處理!”
長老們瞬間全部看向陸立海。
昨天晚上他們商量好的是把宗正卷放進百工集,交由文傳會來管理公開,結果現在陸立海又說給許問全權負責,這相當於是把門中至寶交給了一個剛見面不久的小年輕,這跟昨天說好的不一樣啊!
但馬上就有人反應過來了,連忙道:“對,我們就是這樣決定的!”
“交給許先生,我們放心!”
荊三叔和陸存高兩個人異口異聲,表達的卻是一樣的意思。
許問愣了一下,問道:“全權處理?我要把宗正捲上的東西拿出去賣錢也可以?”
“可以,沒有問題!”陸立海毫不猶豫地說。
許問盯着他看了半晌,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樣。突然,他想起了那個滿口“老祖宗說的”“就是這樣”的老工頭。
不知不覺中,大家都變了啊……
“昨天晚上你們還商量了什麼事情?”他改變了自己的想法,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