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問一聲走,所有人一起行動了起來。
他向百里啓和馬玉山點點頭,兩人立刻會意,去招呼平頭他們,讓幫忙繼續把那些設備擡上去。
平頭正眼睛閃亮地看着許問,一聽馬玉山的話,立刻轉身吆喝,態度比之前更加熱情。
陸立海之前沒留意這些東西,這時愣了一下,小聲問許問:“這是……”
“班門最近不是在跟六器一起合作檢測各項技術的具體標準嗎?這跟那個差不多,不同的是六器檢測的是現有技術的標準,這個檢測的是未確定技術的實現可能。總之,都是用現代手段對技術進行一些數據化分析。”許問解釋。
陸立海恍然大悟。
他會跟六器合作,當然是已經認可了這樣的事情。
其他長老聽說除了許問,還有別人要接觸宗正卷,臉色都有點不太好看。
但許問接受的這連續兩樣考試直接把他們的氣焰打消了,他們只能在心裡嘀咕兩聲,不敢把話說出來。
陸立海看出了他們的想法,突然意識到,許問強行要繼續第二項考試,也許就是因爲這個?
“魯班鎖感覺挺好玩的啊,能讓我試試嗎?”這時旁邊有人興致勃勃地說着,陸立海一轉頭,看着百里啓正盯着還沒完全收起來的那個小箱子,對着許問說話。
陸立海聽着就想阻止。
魯班鎖的解和拼不是一回事,找到了關鍵決竅很容易就能解開,但要一根根拼出來就很花工夫了。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許問已經很輕鬆地答應了:“行啊。”
陸遠耿直地接過箱子,許問直接從他手裡取過木條,嫺熟地開始拼搭。
一根木條拼一根木條,偶爾兩根虛搭在一起,還要第三根或者第四根木條從中間穿過去。
從頭到尾許問沒有絲毫猶豫,好像這個魯班鎖本來就是他設計出來的,他全部瞭然於胸一樣。
這個時候,不僅是陸立海和陸遠在看着許問,其他所有長老也全部都是盯着他在看的。
他的這個舉動,徹底打消了他們心裡的最後一點不服,幾個人對視一眼,全部都搖了搖頭。
“長江後浪推……”荊三叔話沒說完,覺得這樣說不太合適,怏怏地閉上了嘴。他周圍幾個人同時嘆了口氣,一起擡頭向上看。
宗正卷所在的宗正廟,正位於那裡。
馬玉山也對魯班鎖很感興趣,許問拼了第二個給他。
他眼角餘光往四周淡淡一掃,看見了那些長老的表情,輕輕舒了口氣。
這些事情當然是他心裡計劃好了的,看見他們的反應,他還是有點欣慰的。
他們也許有點故步自封、思想僵化,但不至於盲目自大到看不清一些東西。這樣就足夠了,還有改變的可能。
同樣的名字也好,各種細節體現出來的淵源也好,許問對班門的確有了一些責任心。
他看向四周,這座島的環境不錯,青山峭壁,起伏有致,一條石板路蜿蜒向前,穿插着翠竹幽蘭湖石雪松,處處可成風景。
擡頭向路邊的林間看,隱約能看見白牆黑瓦飛檐,幽靜自然,與山景融爲一體。
“咱們的宗地一共五座島,我們現在在的是最大的一座,名叫照壁島。除此以外還有四座,名叫大梁島、重檐島、礎石島、鬥枋島。五座島距離很近,全用風雨橋連接。”陸立海恰到好處地盡起了地主之誼,爲他們介紹班門宗地相關的情況。
咦?這五個島的名字……許問收回目光,有些疑惑。
“這名字,倒是一聽就知道你們是做什麼的。”馬玉山也留意到了,推推眼鏡,哈哈地笑。
“是啊,一聽就知道。我班門由古至今,一直都是蓋房子的。”陸立海點點頭,笑着說。
“蓋房子的?”許問轉頭,問出了聲。
“對啊,一直都是。”陸立海跟許問認識就是爲了蓋遁世收藏館,他不明白許問爲什麼會是這個表情。
許問怔住了,一時間無數疑惑紛至沓來。
連天青給自己的定位非常明確,就是修復師。
一開始因爲他在姚氏木坊的舊木場,許三這些弟子算是代收代教,所以教的全部都是木工相關的活計,以細木爲主。
許問算是他第一個實際意義上的親傳弟子,一開始教學的時候連天青就擺明了自己的身份,而一直以來,他也是這樣的標準教他的。
所以許問也清楚,木工只是個開始,他未來還要學更多的東西,成爲一個修復師。
這之後,許問把自己學到的東西教給舊木場的師兄弟們,成立班門,而在在這個階段,大家還是圍繞着木工打轉,修修做做,差不離都是這類的技藝。
院試結束,連天青發現他背離了修復師應有的宗旨,問他要往哪邊走。
但無論哪條路,都跟建築沒有關係。
如果兩個世界的班門真的有密切的聯繫,這個世界的班門爲什麼會去做建築蓋房子?
那個世界的班門,後面是走的什麼樣的路?
這跟許宅有關嗎?
許問一時間想得出神,不知不覺走到了照壁山的山頂,一行人全部停下了腳步。
站在這裡,他看見了照壁島以及其他幾個島的全貌 。
照壁島島如其名,上面一座小山與湖岸平齊,橫在其他四座島前,像座屋前的照壁。
其他四座島兩大兩小,排列整齊,儼然像是正堂、廂房,以及兩邊的抱廈。
明明只是五座島,卻顯出了宅院一般的格局。
而這些島上,綠蔭垂落,庭院掩映,幽靜中有着儼然的氣度。
“咦,萬園市竟然還有這麼好的地方!”
百里啓和馬玉山會做這行,肯定對這個都是有興趣的。這時他們的眼睛齊齊一亮,一起往前走了兩步。
“以前更好。”陸立海有些驕傲,但又有些遺憾地說。
他望着山下,嘆了口氣,指向一處道,“宗正廟就在那裡,叫作廟,其實是班門的祠堂。班門的宗譜和牌位都供在裡面。各位不嫌棄的話,可以上去燒柱香。”
那是一座兩層的建築,大半掩在樹葉間,飛起的一抹檐角神采飛揚,完全不像想象中的祠堂那麼端肅。
“沒問題沒問題,你們不嫌棄我們就好。”馬玉山看見這檐角,更興奮了,笑着客氣。
“班門的宗譜,我們有機會看看嗎?”這時,許問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