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之一聽這話,心思如電,立刻猜出剛纔李馗所說的鬥法之人應該就是陳藝和上邪了,昨天陳藝說上邪就是寒冰地獄逃出來的惡鬼之一,那麼現在鬥法,應該是想把她抓回去交差的。
至於季言爲什麼會在這裡,李遠之就不得而知了,不過,看他那麼慘的樣子,應該是和陳藝一夥的,至少上邪是這麼認爲的。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上邪明顯佔有上風,陳藝受傷,他家小叔現在又不見蹤影,他又不會法術,若想從上邪眼皮底下脫身,只能智取了。
想到這裡,李遠之決定將計就計,他擡頭,看向空中一身紅衣的上邪,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說:“你都說我是一個普通人了,白乙又怎麼可能讓我一個人過來呢?”
上邪冷哼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往四周看了一圈,說:“是嗎?”
陳藝撐着胳膊坐起身,急促的喘息兩口,看向李遠之,用眼神問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李遠之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頭,然後看向上邪,臉不紅,心不跳,說:“當然,不然你以爲我一個人怎麼會三更半夜到這裡來?”
地上的季言聽他這樣一說,心中一喜,掙扎着站起來,看向李遠之,下一刻,他卻心頭一沉,他本來就是聰明之人,只掃了一眼,便看出李遠之剛纔說白乙也來了,大概是假的。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他還以爲有救了,這下好了,白乙沒來,憑着他們,兩個重傷,還有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李遠之,怎麼也不可能逃出去……
說起來,他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之前晚上十點的時候,他傷心欲絕地從老宅離開,開車回去,不想半路上看到羅琅那個混蛋頂着和他一模一樣的皮囊四處招搖。
想到自己被羅琅拿走的一魂三魄,他心裡一時氣不過,便一路尾隨着羅琅,跟到了這裡,只是進了墓地新修的大門之後,明明剛纔還在眼前的羅琅卻突然不見了。
他當即下車,四處查看,卻怎麼也找不着羅琅的人影,正當他決定放棄,想要回去的時候,突然,平地起了一陣陰風,他嚇了一跳,以爲是羅琅發現他了,心裡暗叫不好,轉身想逃。
不過,已經來不及,強勁的風力卷着他在空中翻滾了兩圈,等到他落回地面,穩住身形時,卻看到陳老頭和上邪正打得難捨難分,想了一下,他當即就猜到,陳藝大概是來抓捕上邪的。
眼看他們打得風雲變色,他在心裡衡量了一下,雖然他很想上去幫陳老頭一把,但以他的實力,上去很大可能是做炮灰,所以他決定人不知鬼不覺,悄悄地離開。
只是,不等他動作,那個老巫婆上邪也不知道怎麼發現他的,突然轉頭,指着他,陰陽怪氣地說:“又來一個送死的,就憑你們兩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說完,那個女人就不分青紅皁白的打了過來,當時,他根本來不及辯白,只好硬着頭皮接招,後來……後來打到一半,上邪突然爆發,啓動了五靈血陣,把他和陳藝困在了陣裡,想用百鬼吞噬掉他們。
接下來的事情,幾乎就是噩夢,他們被無數的惡鬼羣毆撕扯,就在他以爲他快要死的時候,突然,有一股無形力量把他們拖了出來,他以爲有人過來就他們的,卻不想看到的還是上邪那個老巫婆,當然還有李遠之。
說起來,既然李遠之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是身處險境,就算白乙現在不在這裡,那等會兒要是真的打起來,李遠之出現生命危險,他想,白乙大概應該會出現。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三更半夜的,李遠之不可能一個人出現在這裡,不管他來這裡做什麼,即使白乙不在,應該還有其他人跟着他一起來,現在,他們要做的是拖住上邪,儘量不讓她動手。
季言心裡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眸光一閃,咳嗽了一聲,說:“上邪,既然遠之在這裡,說明白乙應該也來了,你……”
季言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上邪揮手打斷了,只見她冷着一張臉,看向李遠之,問:“他在哪裡?”
李遠之看了季言一眼,面色不變,說:“他就在我身邊,你只是看不見他而已。”
上邪聞言,沒有說話,眼睛冷冷地看着李遠之,李遠之心頭砰砰直跳,深怕她看出破綻,亦不甘示弱,回視過去。
上邪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說:“遠之,你撒謊,我看白乙根本不在這裡,你只不過是想拖延時間。”
陳藝見上邪看穿,忙伸手拉過李遠之,把人護在身後,說:“上邪,要抓你的人是我,和遠之沒有任何關係,你放了他,我任你處置。”
“你?你還不配!”上邪冷笑,說:“李遠之今日不是我要殺你,實在是你找死,自己送上門的,既然白乙不在,那更好,殺了你,省得他動手攔我了。”
說完,上邪一揮手,下一刻,漫天飛舞的鬼魂齊齊尖叫起來,像是在歡呼,呼嘯着朝他們三人蜂擁而來。
陳藝大驚,急速轉頭看了一圈,才發現身邊圍了三圈金身佛像,忙叫道:“遠之,唸咒,唸咒。”
李遠之也是急紅了眼睛,大聲問:“什麼咒?念什麼咒?”
“往生咒!”
李遠之一聽,立刻明白過來,這五十九尊佛像是他家小叔布的陣法,雖然其他人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不見了,但既然陣法還在,只要啓動陣法,不說能百之百打敗上邪,至少還是能抵抗上一段時間的。
想到這裡,李遠之立刻背誦起往生咒,隨着他的聲音響起,周邊佛像也跟着開始重新誦經,空中那些俯衝下來的鬼魂一聽到誦經聲,立刻慘叫起來,左衝右突,想要逃出去。
上邪站在半空中,冷眼看着四下逃竄的陰魂一個個落入法陣,化成青煙,消失不見,突然,她的視線落在了趴在地上,縮成一團的陳藝和季言身上,冷笑了一聲,大聲道:“遠之,你這是要連你的朋友也一起超度了嗎?”
正專注唸咒的李遠之一驚,低頭看去,卻發現陳藝和季言臉色慘白,額頭青筋暴起,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嘔血。
陳藝見他停下唸咒,咬牙硬撐着,說:“念,別停下來,繼續念……”
“可是……”李遠之看他們痛苦的樣子,哪裡還不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家小叔佈陣的目的本來就是要超度這些鬼魂的,而陳藝和季言,一個是借屍還魂的鬼魂,一個是死而復生的瘟鬼,實質上都是鬼。
如今他們處於陣法之中,自然會受到影響,若不是上邪的話,他還真沒注意到這個狀況。
上邪看着李遠之左右爲難的樣子,開心的笑了起來,說:“怎麼?捨不得了?這可不像沈陌的性子啊!你當年爲了殺我,可是連……”
陳藝劇烈地咳嗽了一聲,打斷上邪的話,說:“遠之,別聽她胡說,繼續唸咒,不要管我們。”
一旁痛苦呻/吟的季言聽到陳藝這麼大義凜然的話,心都扭曲了,尼瑪,什麼不要管我們,你不想活,我可沒說想死啊……
該死的,他今天出門絕對沒看黃曆,先是發現沈煜和小白臉的姦情,現在又莫名其妙做了人家鬥毆的炮灰,要不要這麼坑爹的。
李遠之此刻的心思倒是不在是不是繼續唸咒上,因爲他被上邪剛纔的那句話震住了,殺她?沈陌殺上邪?
這……真相爲什麼總是讓他這麼措不及防?前世沈陌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先是白乙來找他報仇,後又有羅琅,現在又來個上邪,還有那什麼和枉死城的城主搶親……這拉仇恨拉的,簡直就是絕了,是想絕了他李遠之的生路啊!
李遠之鬱悶得只想把自己給超度了,他擡頭看了上邪一眼,見她笑得一臉意味深長,心塞地撇開視線。
眼見陣內的陰魂又活躍起來,張牙舞爪地向他們圍攻而來,李遠之心頭一凜,臉色凝重地看向地上的陳藝和季言,眼下這情況,不管他念不念咒,若是李馗不能及時出現救他們,那麼他們都會死。
與其讓陳藝和季言被上邪用百鬼圍毆致死,不如讓他超度了,至少能給他們留個全屍。
李遠之收回視線,狠了狠心,擡起頭,目光堅定,看不遠處端坐着佛像,重新唸咒,只是他剛唸了一句南無阿彌多婆夜,下一刻,卻驚悚地發現那些佛像身上的金光褪去,全身變黑,眼睛開始流血。
“怎麼回事?”李遠之嚇了一跳。
陳藝擡頭看了一眼,臉色立刻變了,叫道:“不好,陣法破了,上邪,你好狠毒……”
上邪擰着眉頭,她自然也看到了下面佛像的變化,只是……剛纔她什麼都沒有做,這陣法不是他破的,難道……難道還有其他人?
不過,不管這個人是誰,破了李遠之的陣法,算是幫了她,看來,老天也要李遠之今天死在這裡了。
上邪立在空中,輕聲一笑,揮手召喚更多的陰魂出來,陰風咆哮,百鬼集結,很快便形成一團巨大的骷髏鬼臉,咆哮着向他們俯衝而來。
李遠之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睜睜地看着那團鬼影朝自己衝過來,心裡卻遺憾地想着,不能去枉死城把白乙搶回來了……
他絕望地閉上眼睛,就在他以爲自己會死的時候,下一刻,他整個人被拉着往後仰去,耳邊響起了尖銳刺耳的鬼叫聲。
李遠之臉色慘白,痛苦地睜開眼睛,轉頭看向身後之人,連呼吸都忘記了,好一會兒,才驚魂未定地問:“白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