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說是憑物借膽,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孤膽英雄的,若不是腹有經綸,以及有過人才智,即使那金玉菩提有毀天滅地之能,也成不了多大的事。
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金玉菩提終究只是一件物品,離開了人,這件物品終究只是死物罷了。
所以,由此可見,前世的沈陌大抵是個狷介孤傲的人,不說睥睨衆生,應該也沒有把世事倫常放在眼裡,古人畏鬼神自然之力,他倒好,不僅不敬畏,還與鬼神鬥法,如此膽識,實非常人所能及。
想到這裡,李遠之忍不住長吁短嘆,今世的自己跟前世沈陌比起來,簡直就是黑土與白雲的差別,只是他轉生成一個普通人也就罷了,偏偏沈陌還留了一屁股的前世情債給他,跟他有仇的那些人,哪個不是能力非凡,動動小指頭,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如今,他能安然無恙地活下來,簡直就是奇蹟,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細細想起來,沈陌留給他的東西,除了白乙,就沒有一件是好事,簡直就是一個爛攤子,沈陌這是典型的管殺不管埋。
李遠之心裡突然有些憤然,怒漲的小火苗,噌噌地冒着,若是沈陌此刻在他眼前,李遠之大概要把他拖出去鞭屍,狠狠地抽上幾百鞭子,才能稍稍解他心頭之恨。
那什麼金玉菩提,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沈陌靠着那東西,以一當百,見人殺人,遇鬼殺鬼,若是神佛擋了他的道,李遠之相信,這膽大包天的貨絕對能揮劍就砍,這罪孽深重的,當初也不知道怎麼逃過閻王的審判,投胎轉世的,白慕川怎麼就沒假公濟私一把?
說道白慕川,李遠之又想到孤樺,孤樺昨晚設局,目標明顯是他李遠之,罟擭有意重現前世場景,誘他入局,現在仔細一想,孤樺設局,目的大概有兩個。
一是,試探他,想要知道金玉菩提到底在不在他身上;這第二嘛,估計是想與他重續前緣,只是這重續前緣,不知道是真想續情,還是想要金玉菩提,雖然孤樺昨晚有說即使沒有金玉菩提,也怎樣怎樣的。
不過,在李遠之看來,全是一派謊言,完全沒有可信之處,再說了,他現在除了白乙,對於其他人,根本沒有想法,即使孤樺擁有一張和白乙一模一樣的臉,但他們在李遠之眼中,依舊是兩個不同的人。
這一點,他李遠之分的很清楚,不管前世沈陌對誰有情,亦或者對誰都沒有情,但白乙於他李遠之而言,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便是不同。
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其實也不長,也就半年的時間,不說彼此共患難,但白乙也好幾次救他於危難之中。
當然,他和白乙之間,不能用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來說,若不是白乙,換了其他人救他性命,他的心中大概只有感恩,而不會對對方有情。
所以,在這短短的半年時間裡,白乙已經不知不覺從一個向他索命的厲鬼,變成了他的一塊心病,日夜反覆,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他的神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病入膏肓,一命嗚呼。
李遠之想着想着,就覺得有些難過,也不知道將來,他和白乙會走到何處,是相愛相殺,還是放下前世愛恨糾葛,繼續走下去……
整整一節課,李遠之都魂不捨守,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才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情,擡頭,發現教室裡的人都興奮地往門口涌去,他心下好奇,也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只見教室外面走道的陽臺上扒了一圈的人,各個擡頭望天,興奮地叫道:“是不是要開始了,什麼時候開始了啊……”
什麼開始了?
李遠之擠到徐凱的身邊,也跟着擡頭望天,問:“你們在看什麼?”
此刻天空萬里無雲,豔陽當空,刺眼的光線射入眼底,李遠之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直覺眼前一陣一陣發黑,耳邊聽到徐凱地興奮地說:“遠之,是日全食,聽說今天會有日全食,不看日全食終身遺憾啊。”
有什麼好遺憾的,這麼多人,也不知道帶上防護鏡,不知道日全食前後時間是不能用肉直接觀看的嗎?眼睛瞎了,纔會遺憾終生吧……
幸好日全食還沒有開始,只是普通的光線,李遠之都有些受不,忙低頭,用手捂住眼睛,晃了晃腦袋,緩了一會兒,才試着眨了眨眼睛,被光線刺激出來的眼淚沾溼睫毛,折射出一片細碎的光芒。
再次擡頭看天時,李遠之用着遮在眉頭上,避免光線直射,不過兩秒,他便收回了視線,天空依然明亮,周圍的人羣卻已經激動得左推右擠。
李遠之被擠得難受,興致缺缺,便退了出來讓出位置,轉身想回教室,眼角的餘光罩進兩個熟悉的人影,安倍音彌拉着沈煜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李遠之看到他們,愣了一下,問:“你們怎麼過來了?也是來看日全食的?”
話剛問完,便看到安倍音彌把安倍吉昌召喚了出來,李遠之一看他們這麼大陣仗,心頭一沉,下意識地緊張起來,問:“你們……發生了什麼事?”
安倍音彌一手扶着牆,喘息不定,說:“遠之,今天有日全食。”
李遠之更加疑惑,微微挑眉,說:“我知道啊。”
不僅他知道,這羣等着圍觀的人全都知道,只是看安倍音彌一臉嚴肅的樣子,難不成這日全食有什麼問題嗎?
安倍吉昌打開手中的扇子,裝模作樣地扇了兩下,說:“日全食又叫天狗吞日,但它還有一個名字,叫日月合璧,有道日爲陽,月爲陰,月盈則食。”
李遠之聽得稀裡糊塗,擰着眉頭,問:“所以呢?”
安倍音彌搓了搓手,眼睛發亮,語氣興奮,說:“所以,等會兒日全食的時候便會出現陰侵陽,陽氣衰弱,陰氣暴漲,我怕會有怪事發生。”
“怕有怪事發生?我看你是巴不得有怪事發生吧!”李遠之無力地扶額,對於安倍音彌一遇怪事就莫名興奮的心理實在難以理解,不過,這樣的性子,倒是塊做陰陽師的料子。
安倍音彌嘿嘿笑了兩聲,也不管李遠之怎麼想,從口袋裡掏出三塊太陽觀察卡,遞給李遠之一塊,自己拿了一塊,剩下的那個給了沈煜,說:“帶上,護眼的,我們找個好位置。”
說着,安倍音彌便陽臺邊擠去,憑着他那雙電力十足的桃花眼,還不吝嗇地出賣色相,很快便在一羣女同學中佔得了一席之位,還回頭招手,讓沈煜和李遠之過去。
沈煜其實是被安倍音彌強拉過來的,他對那什麼日全食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看到安倍音彌身邊全是美女,心頭盪漾起來,立刻拉着李遠之走了過去,兩人剛剛站定,便聽到有人叫了起來,“快看,開始了……噯,老天,哪裡來的烏雲?我的日全食啊……”
那人話音剛落下,本來無雲的天空一下子黑沉了下來,濃厚得如同黑煙的烏雲自西邊以烈霆萬鈞之勢翻涌而來,幾乎瞬間便來到了那輪如同雞蛋黃一般的太陽周邊。
不過,這黑雲倒也奇怪,明明已經覆蓋了整個天空,但卻巧妙地避開了其中的太陽,本來遺憾以爲要錯過日食的人羣又興奮起來。
只是,此時,擡頭望天的安倍吉昌臉色卻凝重起來,伸手,把還在擡頭望天的三人,拉了出來,安倍音彌意猶未盡,不滿地問:“吉昌前輩,你幹什麼啊?”
安倍吉昌剛想張口說話,卻眼前一暗,全黑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李遠之心頭一緊,下意識地伸手抓住身邊的人。
只是,入手觸感冷硬冰涼,不似平常的感覺,李遠之心中疑惑,轉頭看去,下一秒,他立刻甩開對方的手,驚恐地叫了起來,舌頭都打結了,“你,你是誰?”
眼前之人,不,確切的說應該不是人,而是一團人形地黑影,這黑影有頭,有手,有腳,全身罩在一件銀灰色的斗篷裡,臉上無面,完全是一團黑霧,手上提着一盞白紙燈籠。
李遠之看得全身僵硬,臉色煞白,直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冷汗直冒,若不是他咬牙,強裝鎮定,早就雙腿發軟,癱倒在地上了。
不過,最糟糕的是,李遠之發現沈煜和安倍音彌他們都不見了,而且他身邊的場景不知何時變了,此刻,入眼所及之處,是一個個隆起地小土包,耳邊刺骨地陰風告訴他,他已經不在學校的教學樓裡,而是在一片枯草叢生的荒地裡,不,應該是在一片墳地裡。
李遠之心中大駭,飛快地擡頭望天,只見漆黑的夜空掛着一輪孤月,月光慘白,如同死人的臉,陰風嗚咽如嬰啼,刮過地上高高低低的雜草,潮溼的泥土裡還混有殘破的冥紙,詭異幽暗的磷火四處閃爍。
作者有話要說:給大家八個小段子:
遠之:什麼下地府搶親,斬十萬陰魂的……沈陌,看來傳言不實啊……
沈陌:傳言?那是事實,好不好?就算沒有金玉菩提,我沈陌照樣能把地府攪得天翻地覆。
遠之:你就吹吧,沒有金玉菩提,白慕川第一個滅了你。
沈陌:呸,白慕川那種貨色,我從來就沒有放在眼裡過。
遠之不屑:那,金玉菩提,到底是什麼東西?
沈陌:金玉菩提啊……它是……哼,我不告訴你。
遠之臉都氣腫了:你……哼,你不告訴我,我也有辦法知道。
沈陌:你有辦法?拉倒吧,這真正知道這東西是什麼的人,除了我,就只有……
遠之:只有誰?
沈陌:你求我啊!
遠之臉黑:求你?我求我自己也不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