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任憑他如何倒騰,那些已經入口的,而且讓他覺得美味的東西絲毫沒有不適應他的胃。他只覺得舒服,沒有一絲的異樣!
折騰了半個小時,他最終還是妥協了。看到地上躺着半隻鮮血模糊的兔子,他撇頭離去。
他回來的時候,龍羽還保持着剛纔的姿勢看書。他低頭快速的檢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直到確定沒有血腥的東西,這才坐在院子裡的石凳子上,盯着龍羽發呆。
她真的很美,白色亞麻長衫隨風輕輕飛舞,烏黑的秀髮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容顏。
在他這個位置,他只能看到她那長得驚人的睫毛,微微抖動,像是兩隻隨風而舞的蝴蝶一般。她就那樣靜靜的坐着看書,時不時翻動書頁,發出沙沙的響聲。
她坐在那裡看書,而他,看她。
夜幕很快降臨了,龍羽捧了一杯熱水出來。
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剛纔坐的位置發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了一個下午,不煩麼?”
他嚇了一跳,居然沒有察覺到她已經站到了自己身邊。
“不,不是,我,我……”他騰的站起來,看着她,竟然臉紅了。
龍羽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樣子,把杯子塞到他手裡,兩隻眼睛彎成了月牙狀,“喝水吧,放鬆點。不要讓我覺得我總是在欺負你似的!”
“哦,謝謝!”他急忙就喝水。
“不要,燙啊——”龍羽顧不上什麼,一手上去將水杯打翻,滾燙的水翻在了她的手背上。
“嘶——”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潔白如玉的手背上瞬間殷紅一片。
“你,你沒事吧?”阿朗急聲問,捧着她的手不住的吹氣。
“你說呢?”龍羽皺眉,“快些去拿牙膏來!”
“哦,”他快步衝過去拿過牙膏,扶着她坐在石凳上,只見她手背上已經起了好幾個水泡。
龍羽熟練的掀開牙膏擠在燙傷的地上,長舒一口氣,“其實這水也不是太燙的,只是我的體質比較特殊,所以特別怕熱!”
阿朗點頭,“你這樣沒事吧,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了,一點小事而已,過幾天就自己好了!不過,我的手這樣子肯定是不能做飯,那就只能勞煩你了!”龍羽衝着他眨巴眼睛。
“嗯,沒問題的!”他沉默了一會,然後看她,“爲什麼你這麼怕熱?”他剛纔扶着她,她身上的溫度明顯低於常人。
“我也不知道啊,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看醫生吃藥也沒用,大概是女孩子都有這樣的毛病,我的嚴重一些吧!”
她輕描淡寫的說。
阿朗點點頭,沒有深究。
不管她什麼樣子,總之在他的心裡,她就是自己的女神。
自己一定要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絲的傷害!他在心裡暗暗發誓。
龍羽擡頭看了看天色,“嗯,差不多到時間了,我要去後山撿藥材,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撿藥材?”阿朗狐疑的看着她,又看她的手背,“可是你的手受傷了,可以麼?”
“沒問題的,這算得了什麼?再說以前都是我一個人,現在多了你一個,總要花錢的嘛,要是不多撿一些,怎麼夠我們兩個人的開銷呢!”
龍羽笑着起身,在牆角拎過來一隻空桶,提了提,“走吧!”
阿朗只能跟在她身後一起去了後山,他其實想說,自己還是挺有錢的。不過那些錢,不乾淨而已。
進到樹叢中,龍羽便從空桶裡拿出手電筒,專一照在樹幹上細細的尋找。
“難道這些藥材都長在樹幹上嗎?”他也不住的盯着樹幹,只見上面貼着一圈白色透明的乳膠帶,什麼也沒有。
“呵呵,你可真會說笑,藥材怎麼會長在樹幹上呢?我要找的是金蟬,它們的殼子可是上好的中藥材,來,給你看看!”說着她抓了一隻放在他的手裡。
土金色的小蟲子,身上還帶着有些微粘的泥土,舉着兩隻螃蟹鉗子一樣的爪子,正順着他的手指往上爬呢。
“這個……”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東西。
龍羽熟稔的從他手裡捏過丟進桶裡。
笑道:“沒見過吧?其實就是知了啦,這是它還沒有出殼的樣子,金蟬脫殼指的就是它了!你一定沒有見過的,對不對,一會抓了回去給你看,很有意思的!”
“哦,你懂的真多!”阿朗笑道。
“唉,沒辦法啊,誰讓我這麼命苦,又不能出去找工作,只能守着這片山,要是連這點本事也沒有,那還不得喝西北風啊!”龍羽一邊找尋着,一邊說。
“其實,你也不用這麼辛苦,我,我還有些積蓄的!”他猶豫了一番,還是說了出來。
“阿朗!”龍羽站起身子回頭看他。
“以前的殺手阿朗已經死了,我不想知道你以前都做了什麼。我只希望過平靜的生活,你懂嗎?如果你忘不了之前的榮華富貴和快意江湖,大可以走,我不會攔着你的!”
“我,我只是不想見你這麼辛苦!”他沒有想到龍羽會如此介意自己的過去,急忙解釋。
“我不覺得辛苦!”龍羽淡淡的說,“勞動是光榮的嘛!”
如水的月色透過斑駁的枝椏灑進林中,氤氳的霧色漂浮着,美的像是瑤池仙境。
龍羽站起身子,衝着他笑,“你看,這裡美不美?”
阿朗啊了一聲,他還在爲自己剛纔說錯的話懊悔。
聽見她問話,急忙擡頭,這才發現了這裡竟然美的讓人無法呼吸,他從未這樣親近的接觸過大自然。
一時愣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龍羽見他發愣,笑了笑,繼續低頭抓金蟬。咦,腳底軟綿綿的,她拿着手電筒照了一下,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啊的慘叫了一聲。
“什麼事?”阿朗飛奔過來,摟着她旋身離開那個地方。
龍羽抱着他渾身顫抖,閉着眼睛指了指,“有東西!”
他放開她,慢慢走過去,藉着月光看的分明,正是自己白天吃剩的半隻野兔子,血已經凝固成了黑色,軟綿綿的趴在地上。
他一手拎起,使勁一扔,故作輕鬆道:“沒事,就是隻死兔子,我已經丟掉了,不用害怕!”
龍羽睜開一隻眼睛,果然見沒有了東西。
嚇得拍拍胸口,“這片樹林我經常來的,從來沒有見過死動物,還流了那麼多的血,一定是附近有狼!可是不對啊,這兔子這麼小,還不夠它塞牙縫,怎麼會留下半隻呢?”
“或許,或許那狼不是很餓,所以就沒吃完吧!”他額頭冒着冷汗,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是自己做的話,會怎麼樣?
“大概是吧,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好了,我有點害怕!”
她低頭看了看桶裡,又笑道:“已經找了不少,也不算白來,明天再過來把剩下的殼子收集起來就好了!”
“明天還有嗎?”阿朗困惑的看着她,難道它不會跑?
“嗯,當然了!咱們主要不是抓蟬,而是要它的殼子,它變成知了飛走殼子還是會留在樹幹上的!蟬的季節性比較強,過了這幾天可就沒有了,所以要勤快一點嘍!”
她說着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是要謝謝你陪我,要不然我可得嚇死了!”
阿朗笑了笑,沒有說話。想了想又問,“既然害怕,那你以前都是一個人,怎麼敢上來呢?”
龍羽拎着桶在前面走,“這片樹林,我從小就來,熟的很,倒是見過兔子什麼的,可是從來都是整個一隻,沒見過半隻的哇!”她扭頭看他,“血淋淋的,你不怕?”
阿朗搖了搖頭。比這恐怖的他見多了,這算什麼?
見他搖頭,臉上的表情幾乎是淡漠的,她在自己腦袋上拍了一下,“真是糊塗了!不說了,不說了,我們還是趕緊下去吧。再遲一點,它們就要爬出來了!”
她小跑起來,回身拉了他的手,笑的像是個孩子。
回到家中,她讓阿朗坐在椅子上,然後從桶裡拿出幾個放在桌子上,又跑到院子裡撿了一根枯樹枝捏着手裡。只見那幾個蟬就順着枯樹枝爬了上去。
她一臉欣喜的看他,“快看,快看,等它們爬到上面就要脫殼子了!很好玩的!”
阿朗聚精會神的觀察着。果然,待它們爬到了一定的高度,便不再動彈了。
先是腦袋的部位慢慢裂開,然後整個身子開始往外使勁的拱着,似乎十分痛苦。
不多一會整個身軀都露了出來,雪白瑩潤的像是和田玉。
然後身軀開始顫抖,幾隻白嫩纖細的腿纏繞着乳白色的絲狀物,開始從殼子裡剝離。
見它如此辛苦,阿朗湊上前,“不如我來幫幫它好了!”
“不要啊!”龍羽急忙制止,“你要是把它拉出來,它可就廢了!”
阿朗收回手,繼續觀察。只見它先是抽出了兩條腿,然後再抽出兩條。
身子開始懸空,不一會功夫,幾隻腿都抽了出來,就剩下尾部了。
透明的翅膀開始伸展,它整個身子抖了抖,差一點從樹枝上落下,阿朗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只是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只見它雖然搖搖晃晃的,卻是一個倒掛金鉤。
一下子抓住了它原本的殼子,最後一努力,整個身子都抽了出來,然後十分悠然自得的附在原本的殼子上。
“你瞧,它們全都出來了呢!”龍羽小聲道,用下巴指了指桶,阿朗低頭一看,果然桶的邊緣此刻也是爬滿了新出殼的蟬,白白的,嫩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