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張一張地翻看着茶几上的各類證書。
身份證,連身份證照片都拍得那麼帥,也是沒誰了!
戶口本,出生日期寫着1990年的某一天,婚姻狀況,未婚,家庭住址一欄是永安小區那套房子。天啦擼的,他1990年出生?鬼才信!裝小鮮肉呢?
學位證書,居然是清華大學,博士!
一併排擺着好幾張房產證,是幾個意思?
我一張張翻過,第一張是永安小區那套房子的房產證,接下來的幾張,全是別墅。其中一個別墅我知道,是南城特別有名的一處貴族區別墅,據說,只有政商界的要員,才能獲得購買資格。
其它幾張房產證,分別有上海市區的別墅,北郊市區的別墅,深圳市區的別墅,海南三亞的別墅……
我翻了個白眼兒,把那些證書放到一旁。心裡已經有了判斷,這傢伙,消失這幾天,肯定是去找個賣假證的,做了一堆假證書。
後面那些股權合同,我都沒興趣看了。
託着腮幫子,一臉怨念地看着離默天。
奶奶翻看完這些證書和股權合同,沉默了半晌,說道:“離先生家大業大,遠居南城,我們平果不願高攀,更不願遠嫁。還是請回吧!”
離默天微微一笑:“不用高攀,所有的產業,都可以更名到平果名下。更不用遠嫁,我不介意入贅平家,做上門女婿。”
離默天話一出口,衆人均是倒吸一口涼氣。
我仍舊託着腮幫子看他,花幾百塊買這麼些假證書,更到我名下,還真夠大方呢!
五嬸兒看離默天的眼神,瞬間從懷疑,變成了欣賞。她悄悄湊到我奶奶耳邊說:“老太君,這小夥子,真不錯。而且,小平果最喜歡他,您就……”
“誰喜歡他了?”我口是心非地低聲反駁。
五嬸兒衝我神秘一笑,不再言語。
奶奶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她的目光死死地鎖在離默天身上,手上的青筋暴起。
她讓王伯把那茶几上的證書裝回包裡,遞還給離默天。
而後,才命王伯送客:“今天是我們平家給平果相親的日子,離先生不請自來,太不懂規矩。”
說完,她又指着顧言和常公子,問我:“你想好了嗎?選誰?”
我看看常公子,再看看顧言,離默天的聲音驀然出現在腦海之中:“不要怕,隨便選。你選哪個,我就殺哪個。”
我心裡咯噔一下,一股寒意沿着脊椎往上爬。
擡頭再看離默天,他根本就不理會王伯的勸說,仍舊站在原地,笑得人畜無害的樣子,溫和地望着我。
天知道,他此刻正在威脅我!
傻子纔會跟一個怪物作對!我垂下頭,說:“我不選。”
離默天脣角扯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幾步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
我錯愕。
奶奶大怒:“你要幹什麼?”
離默天一臉無辜:“平奶奶,平果從早晨相親到現在,飯都沒吃一口。這對於一個孕婦來說,不好吧?!”
孕婦?!
此話一出,無異於一顆重磅炸彈,從萬里高空,直接投進平家。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瞬息萬變,顧言幾步衝到我面前,猛地抓過我另一個手腕,很着急地問我:“平果,他在說
謊,對不對?!”
奶奶的,我現在腦袋,是懵的,好嗎?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更不敢去看奶奶的臉。
離默天微眯着眼睛,凌厲的目光掃在顧言握住我手腕的那隻手上。
他伸手捏住顧言的手腕。
在我看來,只是輕輕捏了一下顧言的手腕,便聽到“咔嚓”一聲脆響。
顧言疼得一聲慘叫,鬆開我的手。
“這裡太多人,空氣不好,對孕婦不利。”離默天說完,就拉着我,旁若無人地走出了平家。
一直走到長街中央,我纔回過神來,頓住腳步,問他:“我真有了你的……”
我自己都知道,自己現在臉有多紅,這種話,還是很難問出口呀。
離默天居高凌下地看着我,眸光中竟滿是溫柔的神色:“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對你這麼好?你不會真的認爲,我喜歡上你了吧?”
我:“……”
驀然覺得,這一個瞬間,有一種從天堂墜入地獄的錯覺。
我鼻子有點酸,趕緊低頭,很使勁兒地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抑制住某種液體要涌出眼瞼的衝動。
我擡起頭,迎着離默天的目光:“多謝你不喜歡我。”
剛好正站在彼岸甜品店附近,透明的落地窗內,時菡正眨巴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俏皮地衝我揮手。
我撇開離默天,獨自走進甜品店,一進店,就往椅子上一癱:“我餓了,把你這兒菜單上的甜品,全都拿上來。”
時菡從櫃檯裡端了個精緻的小蛋糕給我:“喲,平大小姐被愛情撞傷腰了?來吧,先吃個蛋糕頂一頂腰,我再去幫你做我的獨家甜品。”
說完,她就鑽進吧檯後面,忙活去了。
時菡在工作臺上做甜品的時候,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和諧之美,彷彿,她生下了就是爲了做精美的甜品。
我氣鼓鼓地咬了一大口蛋糕,離默天推門而入,徑直朝我走來。
時菡擡頭看了一眼離默天,只一眼,就不淡定了。
她圍着個碎花小圍裙,瞬間撲到我面前,瞪着倆星星眼,問我:“嘿,小平果,他是你的菜嗎?”
跟倪小安第一次見離默天的表情一致,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賭氣說:“不是。”
“那我就不客氣了。”時菡一轉身,衝離默天莞爾一笑,“嘿,帥哥,歡迎光臨。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時菡,是彼岸甜品店的老闆娘,你願意當這裡的老闆嗎?”
我一口蛋糕卡在喉嚨裡,差點兒噎死。
這也太直接了吧,第一次見面就直奔主題?不過,如果是時菡,就不奇怪了。不直接,就不是她了。
離默天目不斜視地繞過時菡,直接坐在我身旁的空椅子上。然後,還很紳士地對人家說:“這位小姐,你在我孩子他媽面前,跟我說這樣的話,太不好了。”
孩子他媽?!
這一次,我是真得噎住了好嗎?!
時菡趕緊給我端來果汁,我咕嘟嘟喝了一大口,總算是把蛋糕吞進了胃裡。
喉嚨一通,我的委屈和憤怒,瞬間爆發。
猛地站起身來,掐着腰就衝離默天吼:“你是要怎樣?要昭告全天下,我肚子裡有你的種?不就是一顆受精卵嗎?我現在就把它給拿掉。”
說着,
我就要衝出門外,去鎮醫院做人流手術。
這次,是時菡抓住了我的手,抱住我,拍着我的背,輕聲安慰:“先冷靜一下,冷靜一下。”
然後,她衝離默天一瞪眼,厲聲說道:“滾,我的店不歡迎渣男!”
時菡推推搡搡地把離默天給弄出了店,就拉掉了捲簾門。
門內,只剩下我跟她兩個。
所有的情緒瞬間宣泄,我趴在桌子上,哭得天昏地暗。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很少哭的女孩兒。本以爲自己是個很堅強的人,現在才明白,女人不應該堅強太久。
弦繃得太緊,必然會斷。
時菡也不安慰我,埋頭在她的工作臺上做甜品。
等我哭夠了,她就端着滿滿一大盤子甜品,送到我面前:“吃吧,化悲憤爲食量。”
我拿起一個布丁,就塞進嘴裡,一些調皮的淚水也跟着流進嘴巴里。
布丁甜,眼淚鹹,頓時五味雜陳。
時菡問我:“你愛他?”
我想了想,點頭,說:“是。”
離默天離開這幾天,我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從一開始的害怕、逃避,到後來的依賴,想念。我知道,我愛上他了。
總是希望他能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如今,我的願望實現了,他卻告訴我,他不喜歡我,他對我好,只是因爲我肚子裡有他的孩子。
“他對你好嗎?”時菡又問。
我想了想,仍舊點頭,說:“好。”
每次遇到危險,他都會第一時間出來救我。會給我買早餐,知道我着急回家,就帶着我在天上飛一整夜,把自己累到虛脫,還把護身的饕餮都送給我……
說他對我不好,那就太昧良心。
“那你到底爲什麼哭?”時菡不解,“他對你好,你又愛他,既然肚子裡有了他的孩子,嫁給他就好了。”
我搖頭,淚水又涌了出來:“他說他不喜歡我。”
時菡一拍桌子:“我X,花花公子呀!這種男人,誰沾上誰倒黴。小平果,你放心,姐幫你收拾他。不過,收拾他之前……”
她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肚子上:“趁早做了,越晚越麻煩。”
我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肚子。
“你不捨得?”時菡問我。
其實,我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怎麼想的。既然他不喜歡我,我又何必當他孩子的免費孵化器?
我把手從肚子上拿開,站起身來,跟時菡說:“我們走吧。”
鎮上醫院人很少,掛號、檢查,沒等多久,我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聚光燈下,我被要求脫掉褲子,兩腿以一種極難堪的角度叉開着,被綁在兩側的支撐架上。
穿着一身手術服,帶着藍色一次性口罩的醫生,跟我說:“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心一橫,咬牙搖頭。
然後,麻醉師就開始,從我手上的留置針裡,往血管裡推麻醉藥。
我絕望地盯着頭頂的聚光燈,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僅僅幾秒鐘過後,頭頂的燈光就越來越模糊,而後眼前一黑,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覺得我好像睡了好長一覺,睡得好沉,還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挽着未來老公的胳膊,挺着懷胎十月的大肚子,幸福地走在太平鎮的長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