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覺得離默天這樣做很殘忍,但是,內心裡還是覺得很解氣。
“那羣狼,爲什麼會聽你的話?”我又問他。
他說:“你是一萬個爲什麼嗎?”
我:“……”
“說,你爲什麼突然離開我?!”離默天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微微泛起了紫光,“難道,你要躲着我?”
他真的生氣了。
雖然我平時敢跟他亂說話,也喜歡擠兌他,可是,我真的怕死他生氣的樣子了。
我把奶奶病重的消息告訴他,他眼中的紫光才消散掉,背上我說:“火車太慢,我送你回家。”
然後,就縱身一躍,凌空飛出,茂密的林在腳下,如湍急的河流,匆匆而過。
天啊,近兩千多公里路程,他不會真的打算這樣揹着我飛回去吧?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
離默天一路揹着我疾馳,不發一語,速度除了快,就只有更快。偶爾也會感覺累,就停在呼嘯的動車車頂休息一下,順便乘一段順風車,而後,便以比動車更快的速度飛行。
當我站在太平鎮,我從小生活的那個古宅大院門前時,手機上的時間顯示是,早晨四點半。
天空只有淺淺的魚肚白,離默天站在我身邊,微微有些氣喘。
我扣動門環,不一會兒,院子裡便傳來王伯的聲音:“誰在外面呀?”
“是我。”我大聲回答。王伯是我家的管家,打我記事起,就一直在家裡幫着我奶奶打理家事,我一直把他當爺爺一樣敬仰。
王伯很快就給我開了門,見到我時,臉上的表情帶着明顯的錯愕,問我:“小姐,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王伯是老派作風,講究尊卑有序、主僕分明,至今仍堅持稱呼我爲“小姐”。
“火車提速。”我撒了個謊,隨即問道,“我奶奶呢?”
“老太君她……”王伯欲言又止,一臉爲難。
我心裡一急,難道奶奶她……
我不敢多想,也顧不得回屋放行李,直奔後院奶奶房間而去。
我家的宅子還是民國時期,那種三進的老院子。第一進院子是客廳、餐廳、議事廳,第二進院子主要是做臥房使用,第三進院子本來是僕人房,現在家裡人少,只有王伯和兩個負責灑掃做飯的嬸子在家裡幫忙,奶奶索性就讓他們全都住在了二進院裡,第三進院子現在只做雜物房使用。
然而,我剛穿過側門,走進第二進院子,就看到奶奶穿一身真絲練功服,手拿一柄長劍,舞的虎虎生風。
這姿勢,那叫一個標準。這精神氣兒,那叫一個抖擻!
說好的病重呢?
被欺騙的委屈感,讓我瞬間火大。我可是爲你擔心了整整一夜呀!離默天還爲你辛辛苦苦地飛了一夜呢!
我虎着臉,直接走過去,劈手奪掉了奶奶手中的長劍:“你多大了?!撒這種謊騙人,幼稚不幼稚?你騙我回家,無非就是還想騙我相親,是不是?好,你不就是想讓我給你帶個孫女婿回來嗎?這次我給你帶來了,你滿意了吧?!”
奶奶先是詫異,再看到我身後站着的離默天,審視了一番,冷冰冰地說了句:“去休息吧!”
這算什麼態度?騙了人還有理了是不?
我把長劍往地上一丟,伸手挽過離默天的胳
膊:“我們走。”
說着,我就要拉他往外走。對於奶奶,我很愛她,但是,更氣她。
她跟別人家的奶奶一點兒都不一樣,別人家的奶奶都是笑嘻嘻的,和藹可親。然而,我奶奶卻總是冷冰冰的,常年不苟言笑。最讓人費解的是,打我14歲起,她就開始給我安排相親,說什麼她那個年代,十三四歲就該結婚生孩子了。我跟她講童婚是違法的,她纔不管那麼多。
在家跟她抗爭了三年,最終以我提前兩年參加高考,並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南城大學,離開太平鎮,而宣告勝利。
然而,薑還是老的辣,我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人家老太太就立刻斷了我的經濟來源。
那個暑假,我就揹着包包,跑去南城打了一整個暑假的工。
四年大學,我邊讀書,邊打工,總算是既交了學費,又養活了自己,也順便早就我視財如命的性格。
我所有的同學,都以爲我只是一個出身在貧困家庭裡的孤兒。殊不知,這半個太平鎮,都是我平家的祖產。
“哪兒也不許去!”奶奶臉一沉,音量就提了上去。
王伯也趕快上前來勸我:“小姐,你就聽話一次,別再惹老太君生氣了。”
我正值氣頭上,哪裡肯聽話,說什麼都要走。
然而,離默天卻任我怎麼拉,就是站在原地不動。我回頭看他,卻見他臉色有些蒼白,虛弱地看着我,說:“留下。”
而後,身子一軟,忽然撲倒在我身上,昏了過去。
離默天也會昏迷?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過,回頭想想,飛了一夜,就是鐵人,也得給累化了。
這下子,哪兒都去不了了。
我喊王伯幫我忙,一起把離默天扶進了客房。把他放在牀上,蓋好被子,就讓王伯出去了。
我坐在牀頭,看着昏迷中的離默天,立刻就亂了手腳。
如果是個正常人,累暈過去的話,肯定是要吃點稀粥來補充體力,才能好。可是,離默天這不進不出的主兒,到底要怎麼補充能量呀?
我正手足無措之時,胸前的吊墜忽然紅光一閃,長毛狗剎那間就威風凜凜地站在了牀上,衝着我齜牙。
“出去!”長毛狗衝我吼,眼睛裡,閃動着駭人的紅光。
我知道長毛狗的脾氣,傲嬌、吃貨、不講理,所以,雖然離默天讓他認我做主人,我也還是不敢挑釁它。
一個字,慫!
兩個字,忒慫!
二話不說,出門,關門。
站在門外,想看看屋內有什麼情況,長毛狗卻把所有的窗簾都拉得死死的,我隔着窗簾,只能隱約看到,屋內有紅光一閃一閃。
這時,五嬸兒端着一些清粥小菜過來,見我在門外偷窺,就很好奇地問我:“小平果,你在幹嗎呢?”
我立刻站直了身子,擋在門外:“沒幹什麼。”
五嬸兒是我一個遠房叔叔的老婆,年紀輕輕,我五叔就死了。她自己拉扯着兩個孩子,不願意改嫁,日子過得別提有多難。
後來,奶奶就讓她來家裡做事。這些年,裡裡外外的,沒少貼補她。五嬸兒是個精明人,也懂得報恩,對我比對她親閨女還好。
五嬸兒笑笑,和藹地看着我:“這一轉眼,小平果都長
成大姑娘了,都學會帶男朋友回家來了。我可是看得懂老太君的臉色,她很滿意你這個男朋友!”
我:“……”
剛剛就是氣急,順口就說離默天是我男朋友。本來想出口氣,就離開家,讓奶奶以後不要再找出各種理由來逼我相親。
誰能想到,離默天會忽然暈倒,這下好了,五嬸兒查完戶口,待會兒劉大姐肯定還要問東問西。
五嬸兒:“他叫什麼名字?”
我:“離默天。”
五嬸兒;“多大了?”
我:“……”
五嬸兒:“做什麼工作?”
我:“……”
五嬸兒:“收入怎麼樣?”
我:“……”
五嬸兒:“他是哪裡人?”
我:“南城……吧?”
五嬸兒:“他爸媽是做什麼的?”
我:“……”
五嬸兒越問,我就越緊張,再加上熬了一夜,大腦運行緩慢,竟連撒謊都不會了。
這麼多問題都答不出來,五嬸兒的表情越來越嚴肅:“平果,這可不行。你是平家唯一的血脈,以後是要繼承整個平家的家業。你對他的家庭背景都不瞭解,嬸子可不能這麼輕易地就把你交給他。”
五嬸兒的閨女去年剛出嫁,現在,對我的婚姻大事,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五嬸兒又站在門口,跟我聊了一會兒家常話,末了,忽然跟我說:“你出去這幾年,平安也長成大小夥子了。現在,平家的產業,都是他在幫忙打理,很能幹呢。再過一會兒,他就該起牀了,你們姐弟倆好久沒見面,一定要好好聊聊!”
我“嗯”了一聲,五嬸兒纔將清粥小菜交給我,讓我給離默天端進去。
我又等了一會兒,屋內紅光停歇了,我才進去。
離默天仍舊仰面躺在牀上,長毛狗躺在他枕邊。
見我端着飯進來,長毛狗就像餓了一年似的,撲過來,就將所有的飯菜一掃而光。
我知道離默天不能吃飯,也就不責怪它,指了指牀,問:“你剛剛在給他療傷?”
它點點頭。
“他怎麼了?”我問。
“疲勞過度。”長毛狗忽然一轉身,把我撲倒在地,一雙爪子按在我肩膀上,齜着牙,惡狠狠地說道,“如果你以後再敢給他找麻煩,我纔不管你是誰,必定吃了你!”
我心頭一顫,趕緊搖頭:“不會有麻煩了。”
“最好是這樣!”
有人推門進來,長毛狗瞬間化作一道紅光,回到了玉墜裡。
推門進來的人,和我對視一眼,二人皆是一愣。
門外的晨光之中,一個少年,帶着滿臉的朝氣,畫中人一般站在那裡。白淨的面龐上,每一條輪廓線,都像是工筆畫一般標緻。
而我,此刻,正披頭散髮,四仰八叉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見他進來,我趕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頭髮。
“姐,你躺地上幹嘛?”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弟弟,平安,今年18歲。上次見面,還是兩年前,那時,還是一個留着平頭的青澀少年。
時間是把美工刀,短短兩年時間,他就出落得如此英俊了。
我自然是高興的,衝他勾勾手指:“你過來,讓姐姐好好看看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