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鬧了一陣,齊旬明顯感覺到孟小呆對自己的變化,心情自然高興,與孟小呆兩人收拾一番,走出門,想去尋師父,然而剛一出門,轉過彎,待見到那一池小塘裡的粉荷枯萎時,臉色大變,唰的一身,身形直接閃至池塘邊上,待見到整個池塘裡碧綠的荷葉已全部泛黃時,一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齊旬?怎麼了?”孟小呆見齊旬瞬間奔至池塘,連忙也跟着過來,待見到池塘裡的異像時,也忍不住驚訝一下。
昨天她來的時候,這裡還好好的,那株荷花還長得好好的,看起來生機勃勃,可是爲何,一夜之間,枯萎了?
她從來沒見過齊旬如此震驚的模樣,彷彿……
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卻見齊旬轉身看了她一眼,眼裡的東西太複雜,複雜的孟小呆看了心裡不由自主的難過起來,她小心翼翼的問:“齊旬,出什麼事了?”
齊旬嘴脣動了動,最後緩緩走近師父的房門,手臂似有千斤重,想要推開那扇輕掩的門,可是卻怎麼也推不開。
孟小呆在見到齊旬的動作時,心裡的不安更強,她隱約猜到了點什麼。
終於,齊旬還是將門推開,一室清冷,一室幽香,無半點人影。
齊旬緩步走到大開的窗戶邊,從那裡正可以看到枯敗的粉荷,而在書桌上以及那一片地區,都浮了一層細的小灰粒。
雙手撐在桌上,齊旬低垂着頭,一句話也不說,看不出神色。
孟小呆莫名感覺不安,慢慢走過去,剛想要說話,卻聽到齊旬壓抑的低啞聲音響起:“師父去了……”
縱使已猜到一些,孟小呆仍是有些不可置信。她愣愣的回答:“怎麼可能?你師父的身體看起來很硬朗啊?而且體內有很強大的生元之力。”
“是啊……”齊旬悵然,低垂着的眼睛閃爍着痛苦的神色,難怪他明明分裂了心魄,按理說就算他心魄強大。第二天也會感覺身體不適,可是他卻沒有,除了有些虛弱外,他其他地方一點問題也沒有,力量也沒有減少,他以爲是自己心魄強大的原因,而現在看來,他錯的離譜。
“師父將所有的生元給了我。”齊旬淡淡的聲音讓孟小呆有些震憾,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你的身體很好,爲……什麼要將生元全給你。”
揉了揉孟小呆的頭。齊旬話音一轉,道:“想聽我師父的故事嗎?”
孟小呆的目光落在外面已枯敗的粉荷,“和她有關嗎?”
齊旬點頭。
五百年前,一條很小的池塘裡,一株粉荷有了自己的意識。漸漸的,粉荷開始能吸收天地靈氣,再到後來,粉荷突然覺得全身被熱氣所包裹,一股極致的痛楚直衝靈魂,待這股痛苦緩解之後,粉荷再睜時。才發現自己擁有了人的身體。
而此時,已經是三百年後。
她爲自己取名爲心蓮,遊走人世間,吸取人的氣息,單純而快樂的活着。
也在此時,心蓮遇上了修補師易川。易川不是一般的修補師,他除了能修補普通的東西外,還能修補各種奇怪的東西,比如靈魂,比如情念……
心蓮初入世。縱使已在人世生活了幾十年,然而心性仍如白紙一般。
她是一隻沒有任何殺傷力的蓮妖。
自古以來,花妖一族均擁有美麗的容顏,心蓮亦如此,美麗的容顏終是禍害,她被惡霸盯上了,那個時候,中國正處於清末時期,整個中國都處於混亂時期,到處可見暴名,到外可見侵略的外國人,總之心蓮遇上了。
她雖是妖,卻沒有任何的自保能力,被幾個外國人瞧見,被她的容顏驚爲天人,欲將之擄去,她誓死不從,尋機脫逃,外國人怎能放過她。
一路追尋,她在寡不敵衆之下準備化爲原型嚇他們,也就在這時,易川出現了。
除了修補師的身份之外,易川還有一身好工夫。救下心蓮之後,心蓮感激不盡,在見識到自己的能力太過弱小之外,心蓮決定跟在易川身邊。
奈何易川看出她是隻蓮妖,不願與她太過接近,只是心蓮卻從不放棄,一直跟着易川身邊。
他攆了她無數次,她都不走,她想的是,他救下了她一命,她一要報答他,跟在他身邊,或許可以幫到很多的忙。然而在後面相處的日子中,易川卻漸漸愛上了心蓮。
愛上了這隻單純善良的蓮妖。
只是易川卻清楚的明白,他與心蓮沒有未來,心蓮是妖,他是人類,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並且最重要的,或許心蓮喜歡他,但是心蓮卻絕不會愛他。
因爲心蓮的情念是斷了一半的。
彼時的易川是京都易家的嫡長子,易川家族之人爲其安排爲其定下一門親事。
爲了斷絕自己心中的念想,便易川意娶了這名女子。
心蓮並不覺得易川娶妻是多大的事,只是心中有些不好受,但是更多的卻是高興,她想的是隻要恩人高興,她就高興。
只是在易川成親的前一天,易川找到她。那時的她住在易川爲好安排的一間院子裡,當晚,易川找到她,她正房頂吸收月食精華,見易川來了,高興的跳下房頂,拉住易川的手不住的問:“易哥哥,你怎麼來了?明天不就是你的婚禮了嗎?聽別人說,成親當天應該很忙的,你應該在家裡忙你的事情纔對,爲什麼來這裡啊?啊!我知道了,你是擔心我對不對?你放心啦,不用擔心我,我好得很,這裡也偏僻,很少有人發現我,而且我出去的時候都會帶上面紗,那些壞人看不到我的臉,就不會對我動歪心思啦。”
見易川沒說話,只沉沉的看着她,心蓮有些不解,伸出白玉般的小手在易川的眼前揮了揮:“易哥哥,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唔……我知道了……”心蓮兩眼放光的看着易川,一副知道你來這的目的的表情。
卻沒發現,在她話音落下剛落下時,易川的眼睛亮如星辰,他以爲她明白了他的感情,明白了他所有的隱忍。
然而心蓮下一句話卻將他的心驟然打進十八層地獄。
只因心蓮拍着小手,咧着嘴開心的道:“我知道了,易哥哥定是因爲明天要成親了,要當新郎官了,所以特別緊張對不對?”
“我聽那些人說,許多成親的人都是這樣的,所以易哥哥,你不要緊張啦,待明天過後,就會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妻子,然後她會對你非常非常的好。”
“有你對我好嗎?”易川一直沉默的聽着她的話,見她這樣說,突兀的說。
“?”心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樣子極爲可愛。
易川眼裡閃過一道痛苦的光芒,卻仍是低低的道:“有你對我好嗎?”
“當然有啦!”心蓮想也不想的回答,她掰起細細的小指頭,美麗的容顏一片天真,“聽他們說,妻子是與你將要過一生的人,所以她當然會對你好啦,你也會對她好的啦,怎麼可以拿我來比較?我對易哥哥好是因爲易哥哥救了我的命,我當然要對易哥哥好啦,這和你妻子對你的好是不一樣的啦!”
“不過易哥哥你放心,就算你以後有妻子對你好了,心蓮也會對你非常好的!絕不會讓外人欺了你!”心蓮踮起腳拍向易川的肩膀。
肩膀上傳來的柔軟感覺,讓易川眼裡一暗,他想要不顧一切的告訴眼前的女孩,他愛她,他想要娶的只是她!
但是他不能!
他們的身份是他永遠不能跨過年鴻溝。
他是人……
而她是妖……
人和妖是不能在一起的……
所以,易川只能拼命的抑制住自己,只深深的看着心蓮,要將她的樣子印入心中,那股眼神直將心蓮看得心臟一陣絞一陣的痛,她覺得很難過,可是卻又不知道爲什麼難過。
只得見自己的救命恩人在看完自己之後,從包裡掏出一個錦囊對她說:“拿着這些錢,離開這。”
她以爲自己聽錯了,只得訥悶的反問:“什麼?”
易川卻在此刻換了一副表情,眉眼冷漠,眼神冰冷如刀,比這清冷的月色還要冷上幾分,就像他剛剛救了她,她死皮賴臉要跟在他身邊尋求報答時,他看向自己的表情,那一刻,心蓮只覺得心如刀割。
“我說,我現在過得很好,明天就會娶妻,已經不需要你報答什麼,況且你發音是女子,若是被我妻子看到你,定會惹來猜忌,遭到她的不鬱,所以拿着這些錢,離開我的視線!”
心蓮不知所措,在見到易川眼裡不似作假的訊息後,大眼睛裡起了一層水霧:“易哥哥,不是說好了嗎?我會跟在你身邊一輩子,你救我的恩,我必須要報,我沒有別的本事,只有在你身邊照顧你一輩子,我才能將你的恩情報是,可是我根本就沒報完恩啊,我不能走。”
“你的恩已經報完了,上天會看到的。”
“不是……”心蓮不知道說什麼好,只知道那一瞬間她心中很慌,她從來沒想過要離開易川,現在易川要趕她走,她除了蒼白的搖頭外,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