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霍仲揚又是一驚。
“全都鬧起來啦!”蘇空城拍着桌子,帶着哭腔。“百姓們都不高興了,文人才子們紛紛寫文章罵人,還有朝中的百官,也羣情激憤,都說不能白白從兩城撤軍,這樣等於讓之前奮戰的將士白白流血犧牲。總之,沒想到這次的事這麼嚴重。”
“管那些混帳!”霍仲揚哼了一聲,“百姓有什麼意見?還不是那些個官員,藉着百姓之名,來要挾皇上您?抓一個來殺了,立刻就沒人出聲了!”
“不成啊。”蘇空城搖頭嘆氣,老相十足。“這次百官是動了真怒了,是抱着一不怕死二不怕辭官的勁頭來的。我說仲揚啊,這次如果不能給他們、給天下一個交待,事情就不好辦了。好在他們現在還不知道移國境賠罪的事,只知道咱們平白放棄了烏方鎮和浩天關,不然的話,恐怕都要造反了。”
“皇上,您不用怕。”霍仲揚一副要與人拼命的架勢,“有我在,沒什麼可怕的!”
“你是不知道現在的情況!”蘇空城裝出生氣的樣子,“外憂內患,如果不先平了內患,是要出大事的!我覺得這樣吧,你先別出面,先把你下面具體負責撤兵的一些人推出來,給定個罪名,平息民憤,然後……”
“皇上,您不用怕!”霍仲揚的語氣變得更強硬了,“我相信朝堂之中,忠於您、一心爲您着想的,還是大有人在的!只是我不在朝中,沒人領導着他們爲您振臂高呼罷了。您放心,一會兒到了朝堂之上,我一定幫您把那羣佞臣全都壓下去!用不了半月,定讓那些別有用心的書生文人,全都閉上嘴!百姓,百姓全是什麼也不懂的混人,沒了這些挑撥是非的混帳,他們自己就老實了。”
“但願如此吧。”蘇空城嘆了口氣,“只是……這畢竟……算了,你先下去吧。”
霍仲揚起身告退,房間裡就只剩下了成明星和蘇空城兩人,蘇空城回頭一笑:“如何?”
“你厲害!”成明星一豎大拇指。“我想一會兒在朝堂之上,還會有一番算計吧?”
“是的。”蘇空城點了點頭,“想要接着看嗎?”
“這樣的好戲,不看就可惜了。”成明星嘿嘿笑着。
沒多久,朝會就開始了。成明星依然是藏在寶座附近的小門內,用個簾子擋着。文武百官照例先向皇上見禮,然後皇上懶洋洋地問有沒有什麼大事要報,沒有他就要回去睡覺了。
“臣有事奏!”霍仲揚向前一步,一拱手。
“呀,原來是大執宰啊,你已經和遲烏談完回來了?”蘇空城假裝驚訝。
“是。”霍仲揚一躬身。“臣剛一回來,就聽說有人對皇上的決策有所不滿,所以有些話卻是不得不說!”
“對皇上的決策不滿?怎麼會有這種事呢。”一位官員冷笑一聲,“皇上向來英明,我等忠心於皇上還來不及,怎麼會不滿?大執宰不是又要借題發揮亂給別人扣帽子吧?”
“你做了什麼,你怎麼知道。”霍仲揚哼了一聲,“袁大人,只怕那對皇上不滿的人就是你吧?皇上爲國爲民,願止息干戈,與遲烏國談判,做些合理的割讓,有什麼不妥?你們竟敢冒犯天顏,惹得皇上心煩?是何用心!”
“是何用心?”那袁大人哼了一聲,“我倒想問問大執宰,我天音國與遲烏一場大戰,死傷無數兒郎,終換來難得的大勝,不但邊關無失,還佔了遲烏國兩座關塞,而你,只一句話,就將兩關拱手送人,你又是何用心?”
“不錯,你又是何用心?”十幾名大臣都跟着叫了起來。
“兩國談判,自然要顯示誠意。我國並無吞併遲烏國之心,爲何要佔着別人的城不肯鬆手?”霍仲揚皺眉道,“歸還兩城,正是要顯示我們和解之心。”
“那便可毫無條件的將兩城送人?”一個武將怒衝衝地吼了起來,“你要知道,那兩城可是士兵們用血肉拼來的!你如何向那些死難的士兵交待?”
“如何交待?”數名武將一起大叫了起來。
霍仲揚吃了一驚,因爲平時這滿朝文武,就算不是他的人,對他也是慣於滿臉堆笑,恭敬施禮的,從來沒見這些人敢聯合在一起,與他爲敵。但吃驚歸吃驚,有皇上在自己背後當靠山,霍仲揚還是什麼也不怕的。
他冷冷一笑:“能有如此大勝,全賴皇上運籌帷幄,才能決勝千里,你以爲就是你們幾個的軍功?況且,就算要論軍功,此次大戰的主帥仍是兵部部長,也輪不到你們來說話!”
“霍仲揚,這些年來,你都做了些什麼?”一個文官冷冷地質問。“結黨營私,消滅異己,殘害忠良,搞得我天音國國力孱弱,這些也都罷了。可今日,你竟然被遲烏國收買,幹下了這出賣國土的惡事,就不怕誅九族嗎?”
“什麼?”立刻有一大羣官員慌了神,一起向這文官望來,離他近的直接就問:“林大人,您說什麼出賣國土?”
“陛下!”那位林大人向前一步,衝着蘇空城一躬身:“下官手中有確鑿的人證、物證,均可證明,霍仲揚在遲烏國期間,收受遲烏國大量金銀財寶,被遲烏皇室買通,所以才簽下了那將兩城拱手讓人的惡行。更有甚者,他還膽大包天地與遲烏簽定協議,將我國邊境內十里之國土,全數讓給了遲烏!”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連霍仲揚自己的人也驚呆了。
只有霍仲揚臉不變色心不跳,冷冷看着那文官。
老子是奉皇上的密旨,你拿這事來彈劾我,純是自己找死!
“你說什麼?”這時,寶座上的蘇空城突然變得激動起來,用力一拍椅子,“你再說一遍?”
“陛下,臣所言句句屬實!請允許臣請出人證物證!”那林大人大聲說。
“竟然有這樣的事?竟然有這樣的事?”蘇空城裝出氣得發抖的樣子,大吼着:“帶來,立刻給我帶來!”
霍仲揚愣了,他看着蘇空城,完全不知皇上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而正因爲不清楚皇上到底想幹什麼,所以霍仲揚也沒敢輕舉妄動。
這傢伙完全被動了。成明星看着霍仲揚,心裡好一陣暗笑。
沒多久,就有武士押着一個人上了殿,旁邊另一名武士則捧着一個黑托盤,裡面放着一封信。
“霍九?”霍仲揚看着那人,驚呼一聲,然後指着林大人大叫:“姓林的,你敢拿我的管家?”
“他是一個奴才,我是一國大員,我爲何拿他不得?”林大人哼了一聲,轉向蘇空城:“陛下,此人乃是霍仲揚心腹管家,名爲霍九。他願揭發霍仲揚私通遲烏之事!此信,便是霍仲揚寫給遲烏黃軍傑的密信!”
“胡說!”霍仲揚氣得大叫起來。
“老爺,您可別怪小的。”霍九擡頭看了看霍仲揚,又立刻低下了頭:“別的事都沒什麼,可這種賣國的事,小的就是再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老爺您一起幹呀!”
“你……”霍仲揚看着自己的心腹,一下愣住了。
“你說,是怎麼回事?”蘇空城一邊招手,示意武士把信送上來,一邊厲聲問霍九。
“老爺是昨天自遲烏回來的,回來後卻沒先見皇上,就是因爲……”霍九顫抖着說:“就是因爲他運了幾大車的金銀財寶回來,急着要先藏在家中。因爲家中庫房都滿了,所以只好在後花園掘地埋藏了,因此才耽擱了時間。小的先前不知是怎麼回事,後來老爺親自跟我說,這是遲烏人送的好處,要我口風嚴些,切不可外露,因爲這錢是賣了十里國土換來的,若讓人知道,咱全家都不得好……小人雖然是個貪財的人,可也知有的財可貪,有的不能貪,所以願出來指認老爺賣國,只救皇上能饒了小人,和府內那些個丫環僕役。”
“你!”霍仲揚氣得直哆嗦,“霍九,你跟我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怎麼敢害我?”
“你閉上嘴!”蘇空城這時吼了一聲,但吼得有氣無力,又咳嗽了半天,才顫抖着舉起那封信:“霍卿,這明明就是你的字跡,寫的卻全是賣國的事,你怎麼解釋?”
說着,氣憤得將那信擲了下來。
這下,霍仲揚的那些人更傻了。本來,他們就因爲霍仲揚出讓邊關的事已經觸到了底線,而沒敢幫腔說話,現在一看人證物證都弄了出來,就更不敢說什麼了。誰都怕落個賣國賊的罪名。
當然,他們倒不是愛惜名譽,而是這罪名太大,大到千夫所指,不論你背後有誰當靠山,都是死路一條。
不光自己死路一條,九族以內,都是死路一條!
霍仲揚愣愣地拾起那信,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字跡,一般無二,要不是自己確實沒寫過,連自己也要疑惑了。
“皇上,這是陷害!”他急忙叫了起來,“這明顯是無恥的小人在陷害我!皇上,您是知道的呀,我這……我這一切可都是……”
他不敢再說了,因爲那是一道密旨。之所以密,就是因爲皇上不想別人知道這事。
他是混了多年的老官油子,這種時候,還是知道輕重的。皇上不願讓別人知道自己對遲烏的妥協,這是底線,如果自己一時糊塗,要保自己結果就觸了皇上的底線,那自己就真沒救了。
但如果這時沉默,就等於幫了皇上,就算有一萬個高官指着自己要殺,皇上一句話,自己還是能安然無恙。
成明星看着臉色陰晴不定,顯然在思索的霍仲揚,忍不住點了點頭:蘇空城這招真厲害,是算準了你霍仲揚的心理啊!你啊,就乖乖地進大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