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一場更亂的鬥心?
成明星默唸着這句話,又想到了蘇空城說過的那場敗仗。
“你儘可放心地去。”蘇空城笑笑說,“這裡交給我就好。雖然維因真有很強的武器,但云蘇人也不是待宰的羔羊,對不對?”
“那好。”成明星一點頭,“既然你心裡有譜,我也就不多爲這事操心了。”
“時間也不早了,你就留在宮裡吧。”蘇空城說。“明天早朝時,你躲在一旁,也好看看我是否說錯了。”
“隨便吧。”成明星一聳肩。
閹官將他帶到了王宮外城的一處地方住了下來,第二天天不亮,就有閹官來叫醒了他,急忙忙地帶着他到了“帝政宮”,在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寶座旁邊的小門內躲了起來。沒多久,文武官員就紛紛而至,再過一會兒後,蘇空城從對面的小門裡走了出來,坐到了寶座上,側頭對成明星一笑。
接下來的事,沒什麼可說的。帝都衛軍的首領稟報昨夜的動亂,稱並未拿到可疑案犯,但抓了些仙竹門的人,但都是些普通門人;文官們紛紛爲那場大亂擔憂,請求皇上一定要嚴查;武將們則對那些爆炸表示出極大的興趣,說一定要好好審審仙竹門的人,搞清那威力巨大的爆炸是怎麼回事。
成明星注意到,帝都衛軍的首領沒提自己。
他既然抓了仙竹門的人,就不可能不審,審的結果,必然牽出自己來。爲什麼不提呢?成明星想了想後笑了。
昨天自己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越獄,又用那種方式直闖皇宮,帝都衛軍的首領不可能不知道。
然後,這位首領自然明白一件事:成明星受皇上保護。
嘿,駕前紅人咱可得罪不起,睜一眼閉一眼,挑沒用的說也就算了,捲進權力鬥爭中可不是好玩的。
成明星覺得,這就是這位首領的想法。
最後,霍仲揚站了出來,向蘇空城稟報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稟陛下,昨夜除此之外,還發生了一件事。帝都城守的巡城隊,在那場紛亂之後,在街上抓到了一個到處遊蕩的人。”
“哦?”蘇空城假作驚訝,“那會不會和那騷亂有關呀?”
成明星一聽他的語氣,就忍不住想笑。那個精明而年輕的蘇空城,此刻活脫就是個被酒色侵蝕得如風中殘燭的老傢伙,這種變化,讓知道底細的人很難不想笑。
“很有可能。”霍仲揚點頭。“所以,雖然那人身份極爲特殊,但城守還是將他捉拿歸案。”
“特殊?”蘇空城一怔,“有多特殊呀?”
“此人叫成明星。”
霍仲揚這話一出口,朝堂上就炸開了鍋了,文官武將們紛紛大驚,如同菜市場裡的老太太一樣,三五個聚在一起驚訝地說個沒完,蘇空城連拍了三遍椅子,聲音才止住。
我了個去的!成明星也是大驚:哥現在這麼有名嗎?一提到哥,滿朝文武都驚成這樣?
驚訝之後,心裡那叫一個美。
“大文豪成明星?”蘇空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成明星實在受不了了,扶住門框強忍着笑,忍得十分辛苦。
“正是。”霍仲揚正色道,“而且更驚人的事還在後面――城守嚴格執行國法,但爲穩妥起見,仍只是將成明星下獄*,並未用刑,可成明星竟然毀了大牢鐵壁,公然越獄而去!”
公然越獄而去……
成明星聽了這個笑啊:霍仲揚你可真會演戲,我就不信我鬧那麼大動靜進了宮來,你會不知道?蘇空城分析得太對了,霍仲揚就是要借我這件事,來試探皇上。
霍仲揚這話一出口,下面就又亂了,這次蘇空城拍了兩下椅子,聲音就止住了。
“這事裡有誤會呀。”蘇空城笑着說,然後咳嗽了幾聲,旁邊的閹官急忙遞上茶水,他喝了兩口,喘了一會兒氣後,聲音有些發顫地說:“他呀,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來稟報我,結果卻被不長眼的巡兵給捉了,還被愚蠢的城守給關了起來。眼看着大事不能告之於我,他心裡一急,纔有些舉動。大執宰,你們是誤會了。”
朝堂下傳來一陣“哦”聲,百官們恍然大悟,紛紛稱讚成明星識大體、重大局。霍仲揚則假裝面顯駭色,急忙躬身向皇上請罪:“原來是這樣!這卻是臣下的失職了!還請陛下責罰!”
“是當責罰!”立刻有一名大臣站了出來,說:“陛下,要知道,成明星身份不同常人,他乃是我天音有史以來,最有才華的文豪、最負盛名的才子、最被民衆敬仰的詩人、詞人,他的詩詞,不但受到文人敬仰,在百姓中也廣爲傳唱,‘白日依山近,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之類,已成了三歲幼童也常呀呀學誦的經典!不但是我天音,連雲蘇其他各國,也對成明星敬仰有加……”
這人說個沒完,無外乎就是拍成明星的馬屁,拍得成明星一愣一愣的:我了個去!哥原來已經這麼牛了?小雅呀小雅,這一切可全是你的功勞啊,你說讓我如何感謝你呢?
那大臥囉嗦了半天后,才說到正題:“因此,這件事情影響將極爲惡劣,將激起民憤,將讓天音國在雲蘇各國間的形象受到極大影響!此事必須嚴查,必須嚴懲!大執宰難辭其咎,理當被問責!”
霍仲揚假裝面色如灰,裝得還真是像。
成明星旁邊的許公公嘿嘿一笑,指着那位大臣對成明星低聲說:“這人呀,可是霍仲揚的死黨呢。”
成明星也笑了。這戲做得可真好。
“囉嗦了半天,朕都聽累了。”蘇空城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你們啊,整天沒事找事的,也不嫌煩。前些年,動不動就站出來一個,因爲這因爲那地責問大執宰,好不容易消停了,怎麼現在又開始了?不過就是一件小事嘛,不過就是個誤會嘛,城守就算有錯,也不關大執宰的事嘛,就算關大執宰的事,朕也說了,這不過就是個誤會嘛,成明星是爲了向朕報告重要的事,才毀了大牢,情有可原,不算是有罪;城守抓違反了宵禁令的人,是忠於職守,也不能說是有罪呀。什麼影響不影響的,不要提了吧,惹得朕心裡犯堵。還有別的事嗎?沒有朕想回去睡一覺了。”
霍仲揚立刻面露喜色,那位要向他問責的大臣也是如此,躬身退了下去。
“陛下英明!”
衆口一詞,不約而同。
退了朝後,成明星和蘇空城湊在一起,不無感慨地說了句:“夠難爲你的了,滿朝文武,好像都是霍仲揚的人。”
“只是好像而已。”蘇空城笑了。“十幾年前,我沒少做各種努力。”
“類似言謙和丘武?”成明星眼睛一亮。
“深埋於敵人心腹中的刺,佔了一部分。”蘇空城點了點頭,“還有一部分是潔身自好者。我通過無數次努力,讓他們隱忍下來,對霍仲揚表現出既不支持也不反對的混事態度,使朝堂中的正義力量,最大限度地保存了下來。”
“真有你的。”成明星笑着豎起大拇指。
“這東西不要豎起太多次,太多,就不值錢了。”蘇空城莞爾。“今天早上前線來報,敵方已經是蠢蠢欲動,看來大戰就要開始了。來,咱們研究一下地形。”
說着,命許公公把成明星贈給他的那套地圖拿了出來,找到邊關那處,指着地圖說:“我國與遲烏交界處,共有三處關卡,品字型排列,最前者爲堅城龍衝關,西方百香關,東方維居關,三關互爲依靠,形成了鐵鎖防線。遲烏一面,則也有三關與我方遙相呼應,亦是品字型排列,不過卻是反品字。當中的合谷關,位於後方,西邊俊守關,東邊浩天關,如同犄角。而此兩關與合谷關連接處,各有一鎮,西爲白柳鎮,東爲烏方鎮……”
蘇空城慢慢地說着,似是給成明星記憶的時間與空間,但成明星卻是越聽越困,最後幾乎要站着睡着,氣得許公公不住用清嗓聲音提醒他,但結果還是沒能挽留住他清醒的神智,這哥們兒站着就睡着了。
“這……主上,這什麼人啊這!”許公公氣得說都不會話了。
“不要緊,看來是我的方法不對。”蘇空城笑着過去,拍醒了成明星。
“啊,這個問題我是這麼看的……”多年來課堂上養成的習慣,讓成明星在醒後第一時間就信口胡扯。
“什麼問題,你怎麼看?”蘇空城笑了。
“啊。”成明星不好意思地笑了,“這個……不好意思,我這人從小就是如此,一聽別人講課就犯困,站着坐着都能睡着,成了毛病,改不了了。”
“沒關係。”蘇空城搖了搖頭,“我想,你是那種到了現場自會有發揮的人才,而不是那種在地圖前縱橫千里的紙上談兵之輩。”
“現場發揮是真的,能發揮多少,就沒準了。”成明星嘿嘿笑着,“老實說,我一直認爲自己不是將才,頂多能當個特種部隊的頭兒。你讓我執行個具體的任務,行,讓我統率多少人,進行什麼戰略部署,那太扯淡了。總之,你就把前線的一切交給丘炎將軍就好了,我嘛,就是一個戰爭預備隊,或者說是一支奇兵。”
“明白了。”蘇空城笑了,“感謝你這樣坦白。”
末了又說了一句:“難怪你猜不到我會用什麼方法,來造出一場沒人傷亡的大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