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下,黃昏來臨,一輪鐮刀似的彎月在羣星的烘托下,不可方物。
虛虛渺渺的水月珠紗下,佔地甚廣的羅府,張燈結綵,非常喜慶,因爲有着大隋少帥之稱的羅昭雲將軍,回府省親了。
他可謂榮歸故里,錦衣還鄉,以前薊城人總覺得羅藝將軍沒有香火傳承而感到惋惜,此時大街小巷的百姓,卻都在誇讚羅家是幾代將門,虎父無犬子。
羅府在舉辦家宴,羅藝帶着妻妾,兩個女兒,一個女婿,加上羅昭雲和寧沐荷、蕭依依,圍着一張大桌坐下,豐盛的菜餚,共進晚膳。
在酒席上,羅藝父子談笑風生,暢談帶兵打仗、馳騁沙場的快意,說得興高采烈處,羅藝不斷拍桌附和道:“說的太好了,昭雲,這次你在邊疆,擊敗吐谷渾,差一點生擒了吐谷渾王,開疆拓土,這是多少大將軍的夙願和渴望,時機卻被你把握了,一戰成名,日後甚至能載入青史了。”
羅昭雲謙遜道:“父親大人鎮守遼東一帶,監督突厥、靺鞨、契丹、室韋等部落,還有防範高句麗的進犯,同樣功勞甚大,這次大隋要伐高句麗,父親絕對有大展身手的機會!”
羅藝笑着道:“說得對,這一次,大隋興兵,要對高句麗開戰,如此雄厚國力,勢必橫掃遼東小國,建功機會到了。”
羅昭雲心中暗歎,估計大隋的將軍們,通過國力和軍力的對比,都會這樣以爲大隋會必勝,小覷高句麗。其實連羅昭雲都有些懷疑,高句麗如何能擋住隋朝百萬大軍的征討,簡直神奇逆轉啊!
在宴席上,羅昭雲不時地目光掃了大夫人孟氏一眼,似有意還無意,不知不覺中,給孟氏增加了許多壓力,這頓酒席,她絕對沒有吃好,甚至有些膽戰心驚。
曹氏看在眼裡,眉梢眼角都是笑容,她心中明白,羅昭雲這次回來,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從當初他裝瘋賣傻的那一刻,也許,他就知道自己的處境,還有要防範的人了。
晚膳過後,衆人散開,各自回房了。
羅藝拉着羅昭雲到書房敘話,多年未見,兒子已經闖出威名歸來,給他增添許多面子。
“昭雲啊,你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我上次聽老爺子說,如意公主對你很癡情,這次皇親,咱們羅家結定了。”
羅昭雲沒有反駁,這件事,就等着最後當着聖駕的面提親了。
“父親,當初羅家的男嬰先後夭折,我在十一歲那年,莫名其妙墜湖差點身亡,難道父親都沒有細想過嗎?”他忽然轉移了話題。
羅藝聞言,愣了一下,露出思索神態,嘆息道:“當年我領兵在外,鎮壓北齊亂黨,還要抵禦突厥來襲,四處隋軍調動,不常回家,即便有所懷疑,但始終沒有什麼線索。而且,都是病死,別說大戶人家,就是皇宮內,也不見得皇子各個能保住,所以,也沒有多猜測,怎麼,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隱情?”
………
孟氏和女兒回房內,臉色陰沉,帶着幾分焦慮和慘白,她疑神疑鬼,越來越覺得,羅昭雲此次回來,沒安好心,肯定要對付她了。
“芷薇,娘完了,想不到那小賊子,如今當了這麼大官,還要娶公主當駙馬,我們搬不動他了,難以對付。”
羅芷薇勸道:“阿孃,都過去這麼久了,他也沒有什麼證據,光靠猜測,阿孃也可以推脫一乾二淨,難道他還能用強?只要阿孃多跟爹溝通、訴苦,爹爹他一心軟,也許這件事就過去了。”
孟茹嘆道:“這個法子,我不是沒有想過,就怕他手裡掌握什麼線索,或是曹氏那小賤人通風報信,出來作證幫腔,那就麻煩了。”
羅芷薇出主意道:“阿孃,實在不行,到時候你避重就輕,承認一些錯誤,推掉一些重的,難道不能敷衍過去嗎?那些事情,誰也說不清,堅稱是病死的,死無對證了。”
大夫人孟氏此時臉色蒼白,神態憔悴道:“嗯,可以一試,明天我就裝病,讓你爹先入爲主,對我的病情操心,這時候,他兒子還要跳出來對付我,有落井下石之嫌,有違孝經,使他的言辭攻擊會減少效果,如果實在躲不過去這一劫,逼到絕路,那就魚死網破,他要我死,我也要拉上他們,一起赴黃泉!”
羅芷薇聞言後,身子一顫,感到渾身犯冷。
………
曹氏回到房內,臉色一直和顏悅色,心情不錯。
十四五歲的羅晴兒看着母親的神態,忍不住問:“阿孃,你今天這麼高興?”
“呵呵,晴兒,很快咱們羅家就有好戲上演了,娘忍氣吞聲了十多年,唯唯諾諾,小心謹慎,都要崩潰了,終於可以出口惡氣了。”
“啊,究竟是什麼事?”羅晴兒不解。
曹氏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嘆道:“這些勾心鬥角的事,你還是少聽吧,世上有因果,早晚得報應,你無害人之心,終究會有好的福報,以後多親近你的兄長昭雲,他是一個有本領,有心機的人,日後咱們羅家,都要靠他光宗耀祖,發揚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