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鉉在幷州一線部署二十萬大軍,其中在馬邑郡和雁門郡部署了十萬軍隊,在太原郡部署了十萬大軍,而唐軍則在太原城內屯集了八萬重兵,一旦突厥大軍南下,隋唐十八萬聯軍將對這支突厥大軍實施戰略圍剿。
目前南線隋軍由齊王張鉉親自統帥,而太原城則由李建成坐鎮,全權指揮八萬唐軍抗擊突厥軍,當突厥大軍突破婁煩關南下後,如何協同兩軍共同作戰便是他們緊迫面臨的問題。
儘管他們未必能捐棄前嫌,但形勢卻逼迫他們不得不進行合作,尤其對於李建成的壓力巨大,他不僅僅是要守住太原城,他還要負責整個幷州的安全,突厥以戰養戰,如果不顧太原城,大軍直接席捲南下,幷州南部的百萬民衆怎麼辦?
迫不得已,李建成只得放下姿態,主動向張鉉表示合作意向,就在突厥大軍從婁煩關南下開始,太原郡的形勢便驟然緊張起來。
這天下午,一支唐軍騎兵護衛李建成的特使,軍師兼行軍司馬魏徵抵達了石艾縣。
“司馬,那裡應該就是隋軍軍營了。”爲首騎兵校尉指着十里外隱隱可見的一座大營低聲道。
魏徵點點頭,“我想隋軍的斥候巡哨就在附近吧!”
話音剛落,一支鳴鏑便從他們頭頂掠過,發出尖利的嘯聲,只見兩邊樹林內各衝出百餘騎兵,一起舉弩指着他們,一名郎將高聲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爲首校尉連忙高聲答道:“我們從太原過來,這位是行軍魏司馬,奉太子殿下之令前來求見齊王殿下!”
事實上,隋軍斥候早在百里外便發現了他們,只是他們人數不多,所以隋軍斥候沒有驚動,而是派人回來送信,這兩百名攔截就特地在這裡等候他們到來。
郎將點點頭,果然是太子李建成的使者,他便催馬上前道:“你們請跟我來,我家大帥已在大營等候你們了。”
魏徵不解,笑問道:“齊王殿下知道我要來嗎?”
郎將淡淡道:“這裡距離大營只有十里,如果現在才發現你們,斥候主將早該自殺謝罪了,我們斥候早在壽陽縣就發現你們了,只是沒有驚動罷了。”
魏徵恍然,心中暗忖,看來張鉉也是希望自己到來,雙方達成合作意向,這是好兆頭啊!
想到這,他心中大慰,便抱拳笑道:“那就煩請這位將軍帶領我們去見齊王殿下。”
“你們這邊請!”
斥候郎將一擺手,便帶着魏徵等人向大營方向走去
隋軍大營的中軍大帳內,張鉉正負手站在一座巨大的沙盤前,這是一個月前才製作完成的幷州沙盤,上面清晰的呈現出了幷州的山脈、原野、河流、城池、道路、關隘、橋樑等等。
沙盤周圍站着房玄齡、賈潤甫、裴行儼和魏文通,他們也在注視沙盤上剛剛插上了一面紅旗。
在太原郡交城縣以北約三十里處的汾水東岸插着一面紅旗,那裡便是突厥軍大營的駐紮之處,也正好是婁煩郡和太原郡的交界處。
“大家也看到了,突厥軍始終不肯真正南下。”
張鉉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說得格外清晰,“他們駐軍在太原城和婁煩關之間,處於進可攻、退可守的位置,由此說明處羅可汗的謹慎,他並不像我們初想的那樣盲目南下,從他堅持要攻打善陽縣來看,他率軍南下更多是一種被迫行爲,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大家都說說吧!”
張鉉的目光落在房玄齡的身上,作爲軍師,張鉉更希望房玄齡能發表意見。
房玄齡笑了笑道:“從突厥駐軍交城北來看,處羅可汗確實很謹慎,當然,我們也能理解,偌大的婁煩郡已空無一人,說明我們已經枕戈以待,作爲突厥大軍主帥,作爲一國之君,處羅可汗的遲疑不決完全正常,或許他打算隨時撤離,或許他確認了敵情後會繼續南下,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以最快速度堵住他後撤的退路,也就是奪取婁煩關,微臣認爲這纔是當務之急。”
魏文通也道:“軍師說得對,截斷突厥後路至關重要,卑職撤退時在婁煩關做了手腳,我們完全可以奪取婁煩關。”
張鉉負手走了幾步,他不是不知道攻打婁煩關的重要,但處羅可汗顯然也知道婁煩關的重要,所以纔在樓煩關屯集五萬重兵,就是了確保北撤要塞的絕對安全,現在隋軍最大的麻煩就是突厥在婁煩關屯兵太多,使他們難以攻打,如何將婁煩關的突厥主力調走,就成了他們殫精竭慮要考慮的問題。
張鉉沉思良久又問道:“有婁煩關突厥軍北上的消息嗎?”
張鉉在今天凌晨接到了雁門縣發來的鷹信,李靖在紫河全殲了一萬後援突厥軍,相信這個情報婁煩關的突厥主將不久就會知道了,這個信號就是告訴突厥軍,隋軍將北攻突厥王廷,逼迫突厥軍隊分兵回援王廷,一旦突厥援軍北上,那麼就給了隋軍攻打婁煩關的機會。
房玄齡搖搖頭,“目前婁煩關突厥軍沒有動靜,不過恐怕讓他們北上救援王廷不是康鞘利能決定,必須要處羅可汗同意才行,只是這樣一來,我擔心處羅可汗恐怕也要撤軍了。”
這確實是他們這個計策中的一個漏洞,如果處羅已經有撤軍的想法了,那麼王廷被襲便正好成了他撤軍的藉口。
張鉉不由一陣心煩意亂,當初策劃李靖北上策略之時,他認爲突厥南下的決心很大,一旦突厥主力從婁煩關南下,一定會快速向南進軍,卻沒有想到處羅可汗竟然一直駐軍在交城北,遲遲不肯南下,這就導致李靖北上的計策很可能會適得其反,倒反而促成了處羅可汗率軍北撤。
房玄齡一時也無計可施,只得沉吟不語,旁邊魏文通剛要開口,帳外便傳來士兵的稟報,“啓稟大帥,太原使者魏徵到了。”
張鉉連忙令道:“請魏先生到客帳稍坐。”
這時,房玄齡笑道:“不如讓微臣先和他談一談。”
張鉉搖了搖頭,“大敵當前,我們應該表現出誠意,對付突厥是我們共同的心願,不要再彼此試探了。”
“殿下說得對,卑職失計較了。”
張鉉笑道:“軍師不妨和我一起去見魏徵。”
魏文通猶豫了片刻,最終將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魏徵被領進客帳稍坐了片刻,外面有士兵高呼,“大帥駕到!”
魏徵連忙起身,只見帳簾一掀,張鉉和房玄齡先後走了進來,魏徵連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禮道:“參見齊王殿下!”
“先生免禮,請坐!”
三人分賓主落座,張鉉還死第一次見到這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諫臣,見他長得十分黑瘦,其貌不揚,倒是一雙眼睛十分明亮,閃爍着睿智的光芒。
張鉉笑了笑問道:“建成太子身體可好?”
“多謝殿下關心,太子殿下身體尚好,只是他全力部署防禦,十分忙碌,我感覺他太疲憊了。”
“大敵當前,他的壓力很大,我完全可以理解,其實太原城的防禦問題倒不大,關鍵是幷州南部,一旦突厥大軍繞過太原,殺向幷州南部各郡,那將是生靈塗炭。”
“殿下說得對,太子殿下也正是爲此事焦慮,我這次前來見殿下,就是代表太子和殿下商議怎麼共同應對突厥大軍,如果我們雙方缺乏配合,很可能會被突厥大軍各個擊破。”
張鉉點點頭,“建成太子說得不錯,我也是有同感,我們兩家加起來有十八萬大軍,幾乎兩倍於突厥軍,只要配合得當,我們確實能將突厥軍全殲在幷州。”
魏徵眼皮猛地一跳,他連忙問道:“殿下的意思是想把突厥軍隊全殲在幷州嗎?”
張鉉點點頭,“我正是此意!”
魏徵一時沉吟不語,長安的想法是把突厥軍趕出幷州,倒沒有和突厥大軍決戰的意圖,但張鉉卻是想把突厥大軍全殲在幷州,雙方的根本意圖就有所差異了。
不過長安還有更深一層的企圖,據說是天子的意圖,魏徵卻不敢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