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二十餘天三萬士兵的緊急建造,北虎谷的關隘已經初現雛形,完成了九成的進度,很遠就能看見巨大巍峨的城牆,高高矗立在北虎谷最窄之處,這令張鉉極爲歡欣鼓舞,北虎谷關隘進展如此之快是張鉉沒有想到,他甚至顧不得休息,一到關城便在蘇定方和李春的陪同下登上城頭視察。
修建北虎谷關城原本是由麥孟才和太守李翼負責,張鉉在李春到來後又進行了調整,麥孟才轉而去負責盧龍塞城牆的加高加寬,而北虎谷關城則改由蘇定方和李春負責,事實證明這個決策的正確,蘇定方對軍隊控制有力,效率極高,再加上李春天才而巧妙的設計,使這座關城僅用了二十天便初見雛形,堪稱一大奇蹟。
城牆外,蘇定方指着底部一座拱橋,由衷地讚歎道:“李尚書對城關的底部的策劃儼如神來之筆,既解決了鮑丘水的穿城問題,又大大節約的工程量,加快建造速度,卑職心服口服!”
張鉉也注意到了,城牆底部竟是一座月牙形的扁拱橋,只有半人高,下方裝有手腕粗的鋒利鋼刺,冰層已經鑿開,冰冷清澈的河水從橋下嘩嘩流過,張鉉又蹲下看了片刻,問道:“人可以鑽過去嗎?”
李春捋須笑道:“人貼着河底是可以潛水過去,但戰馬過不去,沒有戰馬,突厥軍隊還有什麼戰鬥力?”
這個創造性的想法令張鉉點頭稱讚,“李尚書說得不錯,突厥軍隊人馬一體,沒有了戰馬,突厥士兵什麼都不是。”
他又看了看高聳的城牆,有點擔心地問道:“下面的拱橋可承受得起上方如此沉重的牆體?”
李春連忙道:“殿下有所不知,微臣充分利用了互市倉庫中的生鐵,用生鐵在城牆內做一個鐵架,下面有八根粗壯的鐵樁支撐,實際是鐵架在支撐牆體,微臣不敢保證十年無恙,但至少能保證五年之內不會坍塌,三年後我們可以重修這座關城,那時微臣再用一年的時間來細細修建,便可以做到數百年安全無恙。”
張鉉笑了笑,“只要能保證一年不塌,我們的計劃就可實現了。”
這時,張鉉忽然發現這座一里長的關隘竟然沒有城門,他不由有些奇怪地問道:“城門在哪裡?”
“殿下,城門在最東面,只有七尺寬,剛能容納一輛馬車通過,不過現在已經用一百餘塊巨石封死,等戰爭結束後,我們把巨石拖開,商隊就能通過了。”
張鉉點點頭,他轉身登上五丈高的城頭,這便相當於後世的五層樓高,登高望遠,可以看到十餘里之外,視野頓時變得開闊。
雖然突厥在幾年前曾收納了萬餘名中原逃民,其中也有部分工匠,他們給突厥帶去了攻城武器的製造方法,在制弓技術上也有了一定的發展,但隨着北隋的強勢崛起,使得大量河北優秀工匠投奔青州而並非突厥,突厥的技術進步還是有限,五丈高的城牆使突厥軍隊很難攻打。
“殿下給這座城關起個名字吧!”
李春微微笑道:“城關已經快建成,卻還沒有名字,朝廷那邊也不好備案。”
張鉉想了想道:“這條商道既然叫做北虎谷,那麼就叫虎谷關吧!”
李春和蘇定方連連稱好,李春笑道:“微臣明天就安排人制備關名,還懇請殿下賜墨寶一幅。”
張鉉的書法雖然一般,但勉強可以見人,更關鍵是關名他若不題詞,那誰敢越俎代庖?張鉉便點了點頭,答應了李春的請求。
這時,張鉉忽然看見一里外有一道矮牆,這讓他有點意外,當時他是擔心城關在突厥大軍到來前來不及修建完成,所以才決定先用泥袋築一道矮牆,但現在城關已經九層完工,那道矮牆其實就沒有太大的意義,但居然已經修建完成了。
“那道矮牆是幾時修建完成?”張鉉指着遠處的矮牆問道。
李春連忙道:“回稟殿下,矮牆是三天前修建完成,我們只用了不到五天,參與修建的人數也不過千人,沒有影響虎谷關的修建。”
“是用泥袋嗎?”
李春搖搖頭,“不是用泥袋,我們是用巨木和生鐵搭成外框,裡面再鋪一層厚板,其中填滿了河牀上的碎石,上面再鋪木板和柵欄便於士兵在上方防禦,雖然不能和用巨石修砌的關城相比,同樣堅固耐用,不是那麼容易摧毀,即使突厥軍隊奪取,對他們也沒有什麼作用,但對於我們卻防止突厥軍隊對虎谷關發動的偷襲。”
“最後一句話說到了關鍵點上!”
張鉉欣然道:“無論是修建那道矮牆還是我們修建烽燧都是爲了防止突厥軍隊的偷襲,這是突厥軍隊一向擅長的戰術,相信他們同樣會對我們使用,所以要考慮到各種細節,才能使我們從容面對突厥大軍的偷襲和長途奔襲。”
旁邊蘇定方若有所思,低聲道:“啓稟大帥,卑職聽說裴將軍派了不少騎兵斥候去草原,現在草原雖然還有積雪,但已經可以行軍,我們這裡是否也可以派出斥候深入草原,一旦突厥人有風吹草動,我們的斥候便立刻能傳來消息?”
張鉉沉思片刻道:“元慶那邊派斥候去草原是我的命令,但他們也只是去伏乞泊和定襄郡一帶,東部草原是鐵勒的地盤,一旦突厥大軍來襲,會有人及時通知我們,所以倒沒有必要派斥候北上,況且一旦遭遇狼羣,斥候的損失就大了,我們不需要冒這個險,只要把烽燧建好,兩百里外就有眼睛了。”
“卑職明白了!”
張鉉又沉聲道:“現在當務之急是訓練軍隊,最多還有二十天,草原將春暖花開,那時,戰爭的風雨就要來臨,抓緊一切時間吧!”
蘇定方默默點頭,張鉉隨即又對李春道:“盧龍塞那邊雖然易守難攻,但也需要加強工事修建,煩請李尚書再去一趟盧龍塞,看看還有什麼防禦漏洞。”
“明天微臣把剩下的事情交代完,立刻就去盧龍塞。”
張鉉點點頭,他緩緩走到城牆邊,遠遠注視着北方,現在草原的積雪開始消融,突厥人的調兵應該已經開始了。
進入二月,溫暖的氣息也傳到了草原,雖然冰河尚未解凍,但皚皚白雪開始融化,原本齊腰深的厚雪也只僅僅覆蓋腳背,戰馬已經可以在草原上奔馳。
在額根河下游和娑陵水的交匯處,也有一片一望無際的豐美草原,不過這片草原突厥人卻把它給了鐵勒九部中的思結部。
一方面這裡一直是思結部的故土,如果強行奪走,會引發鐵勒各部的強烈抵抗,另一方面思結部也是鐵勒各部中最親突厥的部落,突厥便做了一個順水人情,允許思結部在這裡繼續放牧生活,不過啓民可汗強行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思結大酋長丹廷爲妻,丹廷原配妻子被廢除不久後便病死,爲此還引發了思結內部的一場爭鬥。
這天上午,一支百餘人組成的突厥騎兵出現在思結大酋長大帳附近,疾奔的戰馬在雪地上掀起一片片稀泥,早有護衛大酋長的武士發現,他們立刻從四面八方聚攏,攔住了突厥騎兵的去路。
爲首突厥百夫長高高舉起一支金狼頭令箭,厲聲喝道:“可汗狼頭令,我要立刻見丹廷大酋長。”
金狼頭令是突厥的最高軍令,一般是由突厥可汗親手發出,只針對各部酋長,思結武士看到了金狼頭令,倒不敢怠慢,便領着突厥騎兵來到了大酋長帳前,這時,大酋長思結丹廷已經從大帳內走出來,後面跟着他的幾個兒子。
思結丹廷年約五十歲,這在平均壽命還不到三十歲的草原上已經算高壽了,他的長子和次子都已在去年和前年病死,三個女兒也已去世,只有這個大酋長依舊活得精神抖擻。
思結丹廷身材不高,但長得十分健壯,長着一個特大號的鼻子,看起來就像一個紫茄子直接長在臉上,令人過目難忘。
“有什麼事?”
突厥百夫長快步走上前,舉起金狼頭令,“傳可汗命令,思結大軍立刻集結,去王廷聽候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