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
盧燿驟然失態了,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迦沙玄鐵,激動得渾身發抖,眼睛裡閃爍着難以形容的異彩,他顫抖着手慢慢摸向玄鐵,碰了一下,又像觸電般地猛地縮回。
盧鉉盯着這塊迦沙玄鐵不知多久,聲音變得哽咽起來,他竟然忍不住老淚縱橫。
“能摸它一下,就算我現在死了也無憾了!”
張鉉心中感覺很怪異,他想起了西遊記上那個看見唐僧袈裟的老和尚,這個姓盧的老匠人是不是也......
羅成在一旁小心翼翼問道:“三爺能煉它嗎?”
“我當然可以!”
盧燿連忙從身邊一口大箱子裡取出一隻小盒子,他小心翼翼打開,裡面是一把兩寸長的小刀,呈暗紅色,張鉉一眼認出來,小刀就是用迦沙玄鐵打造。
盧燿顫抖着聲音,輕輕撫摸這把小刀,就像撫摸他摯愛女人的肌膚。
“這塊迦沙玄鐵是我用五年的自由換來,它是我的生命,迦沙玄鐵也是所有鐵匠的生命,你把它交給我!”
他懇求地望着張鉉,眼睛一眨不眨,目光變成異常閃亮。
“你怎麼鍛造它?”張鉉平靜地問道。
“鍛造它要先熔解它,去掉雜質,然後.......”
“你又怎麼熔解它呢?”張鉉注視着盧燿。
“溫度!非常高的溫度。”
盧燿緊張地說道:“用柴火不行,要用石炭,延安郡最好的石炭,我這裡就有,只是到了最後,這塊迦沙玄鐵或許還會剩下.......”
盧燿很緊張,注視張鉉的目光也變成了哀求。
張鉉明白他的意思,便淡淡笑道:“正如你剛纔所言,一百五十斤的長戟我使不動,我打算打製一百四十斤左右的方天畫戟,如果還剩一點點,那就送給你了。”
“那我要給你什麼?”
盧燿慌忙站起,‘嘩啦!’將一口大箱子掀翻,裡面滾出數十把刀劍,“這些都是我的得意之作,公子儘管挑選!”
盧燿激動得聲音都變了,他就怕張鉉反悔。
“不用了,你能替我打造長戟,就已經是報答了。”
張鉉指着桌上的迦沙玄鐵,笑了笑,“不是嗎?”
“那怎麼行——”
盧燿嚥了口唾沫,他忽然想到什麼,連忙站起身從牆上取下那把刀,將它小心地放在桌上,“這是我給家族打造的盧氏之刀,用了三年時間,但我可以再打造一把,這把送給公子。”
張鉉拾起刀,是一柄重刀,刀型極爲流暢,有削金斷玉之利,至少重十七八斤,他略略感到有點沉,不過隨着他的力量增加,這把刀一定再適合他不過。
但這是盧氏之刀,他怎麼好意思收下,他又看了看盧燿,盧燿目光懇切地望着他,張鉉又看了一眼羅成,羅成點點頭,示意他可以收下。
張鉉微微一笑,“可惜還缺一把刀鞘!”
“刀鞘有,多得是!”
盧燿跑到裡屋,捧出來一堆刀鞘,有華麗金絲流蘇,有鑲嵌着寶石,張鉉撿起一支半舊的鯊魚皮刀鞘,將橫刀插了進去。
兩人起身告辭,盧燿親自將他送出大門,對張紘道:“公子,從今天開始我會閉關打造,就按照公子的圖樣,最快三個月,最晚半年我能完成。”
“那好,半年後我來取,煩勞前輩了。”
張鉉向他施一禮,和羅成走出了大門,兩人騎馬走了十幾步,羅成低聲笑道:“看他那麼迷戀,我還以爲他至少要切去一半歸自己。”
張鉉笑了笑,“我最初也有點擔心,不會後來我覺得不會。”
“爲什麼?”
“說不清楚,一種感覺。”
羅成笑了起來,“我沒有感覺,不過我知道他不會,這個面子他得給我。”
這時,羅成感覺後面有人在叫他,他一回頭,只見一個年輕男子正向這邊急匆匆跑來,“玉郎,等一等!”
羅成認出了來人,對張鉉道:“是我姐夫!”
他連忙翻身下馬,迎上去道:“姐夫怎麼在這裡?”
“我聽人說你在這裡,便從東門出來找你,險些錯過了。”
年輕男子滿頭大汗,氣喘吁吁道:“姑母讓你過去!”
羅成臉上立刻籠起一層陰雲,他知道母親找自己回去做什麼,又是相親,他明明不喜歡盧家表妹,可母親就是不肯放過他。
雖然心中不太高興,但他又不敢違抗母親的命令,羅成只得沒好氣一揮手道:“佛曰,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前面帶路吧!我也要入阿鼻地獄了。”
張鉉笑了起來,“賢弟去見母親也這麼可怕嗎?”
“去見老孃當然不可怕,可怕是她旁邊之人,那個小丫頭,我實在是怕了她。”
羅成忽然想起還沒有向表哥介紹張鉉,連忙給表兄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對你說過的張公子,從京城過來。”
年輕男子連忙向張鉉拱手施禮,“原來是張公子,聽玉郎說公子對他幫助很大,多謝了!”
張鉉聽羅成說過,他大姊嫁給了盧氏家主的嫡次子盧慶元,應該就是這個年輕人了,倒是長得很斯文,而且溫文爾雅,很有禮貌,令張鉉心生好感。
他也連忙回禮,“盧二哥客氣了,玉郎也一樣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盧慶元見張鉉衣飾雖然很樸素,皮膚黝黑,但他卻有一種卓然不凡的氣質,和他平時見到的年輕人大不相同。
他也聽羅成說起過,張鉉有過人胸襟,居然肯把天下絕學傾囊相贈,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盧慶元雖然出身名門世家,但他卻是名門子弟中的另類,胸懷遠大,敬仰天下英雄,雖然張鉉此時還不是什麼英雄豪傑,但大隋亂像已現,像張鉉這樣出身寒末但與衆不同的人,就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盧慶元也有了交結之心,便熱情地邀請張鉉道:“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府坐一坐。”
張鉉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經不早,如果他答應去做客,那就只能在盧家過夜了,這會影響他的練武。
張鉉歉然道:”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來。”
羅成理解張鉉急於趕回去的心情,便笑道:“讓他去吧!否則他今晚休想睡好覺。”
“好吧!再過些天是我祖父壽辰,我請你去,不準再推辭哦!”
張鉉見他熱情誠懇,便欣然答應了,“我一定去。”
“那我們一言爲定!”
盧慶元心中大喜,又向張鉉行一禮,便帶着羅成匆匆趕回了盧府。
張鉉見時辰已不早,便催馬離開了盧氏山莊,向薊縣疾速奔去。
張鉉一口氣奔出三十餘里,前面是大片樹林和丘陵,他需要再繞過近四十里的丘陵山區,才能看見薊縣城。
再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快到黃昏時分,張鉉心中着急起來,此時涿郡已進入戰時狀態,天一黑,城門就要關閉,無論是誰都無法再進城。
而且張鉉跟隨羅成出來得匆忙,沒有帶他的隨身皮囊,身邊除了一把刀外便再無他物,連一文錢都沒有,進不了城,他只能露宿野外了。
張鉉這時才發現他的水葫蘆忘在鐵匠鋪了,天氣炎熱,他跑得滿頭大汗,又急又渴,他想找一條小溪,卻發現前面路邊有一個正在種地的老者。
張鉉連忙催馬奔了上去,老遠拱手道:“老丈能給晚輩一碗水嗎?”
老者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從瓦罐裡倒出半碗水,走過來遞給張鉉,“很不巧,只剩本碗了,你就湊合着喝吧!”
“多謝老丈!”
張鉉接過水碗一飲而盡,雖然只有半碗水,遠遠不能解渴,但還是稍微好了一點。
他把碗還給老者,又問道:“請問老丈,我趕去縣城,這裡有近一點的小路嗎?”
“有啊!”
老者一指西面,“那邊有條山路,可以直接穿過這片丘陵,要比走官道近十幾裡。”
張鉉大喜,“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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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催馬離開官道向西奔去,老者在後面喊道:“放心吧!我們這裡沒有山匪亂賊。”
“多謝!”
張鉉催馬奔出不到一里,果然看見了一條山路入口,而且樹蔭濃密,十分陰涼,山道也不算窄,可以容一輛馬車行走。
張鉉沿着山道一口氣奔出十幾裡,太陽終於落山了,山道上變得陰暗起來,山道也變得十分狹窄,山道左面是高達十幾丈的陡坡,而另一邊則是茂密的森林,雜草叢生,給人一種不安全的感覺。
這時,他忽然聽見前面拐彎處有人興奮大喊:“來了!來了!”
張鉉一怔,前面有人在等自己嗎?
他勒住戰馬,只見一名家人模樣的老者跑了過來,他看見了張鉉,又向他後面看看,頓時滿臉失望,顯然張鉉不是他要等的人。
“卞二叔,是他們來了嗎?”
前面又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聲音十分輕柔甜美,就彷彿大汗淋漓中吹來的一股清風,那麼清涼宜人,令人陶醉。
“不是!”
老者苦笑一聲,拱手問張鉉,“請問公子來時遇到一個穿黑色短衣,騎一匹瘦馬的男子沒有?”
張鉉搖搖頭,“我一路過來,一個人都沒有看見。”
“奇怪了,他到哪裡去了?”
張鉉催馬上前,轉過彎,一輛輕便馬車赫然出現在他面前,張鉉一眼便發現了問題,馬車左面木輪已經出了山崖外,歪斜着,卡在一塊大石上。
馬車周圍一共有三人,一個蹲在大石前愁眉苦臉的車伕和剛纔問他的老家人,另外在馬車裡還有一個年輕女子,張鉉轉過彎時,驚鴻一瞥,看見了一身雪白的衣裙。
整輛馬車將山道堵得嚴嚴實實,就算張鉉視而不見,他也無法插翅飛過去。
“公子,很抱歉,馬車壞了,沒法讓公子先走。”
張鉉翻身下馬,把繮繩遞給老家人,“幫我拿着!”
他快步走到馬車前,蹲下來細看,只見車輪上的軸孔邊緣已經有點裂開了,不過這不是大問題,馬車還能勉強行走,關鍵是車輪卡在大石內,而且正好是轉彎,若向後退,整輛馬車都可能掉下山去,向前又被大石擋住,無法行走。
“要麼把這塊大石搬掉,要麼把馬車擡起來!”車伕嘆了口氣,顯然兩個方案他都沒法做。
張鉉仔細看了看,車輪正好卡在兩塊石頭之間,若貿然擡馬車,恐怕整個車輪都被會扯掉,只能先把其中一塊石頭搬開,再把馬車擡起來。
張鉉又拍了拍幾塊大石,幾塊大石都深深插在泥土裡,至少有千斤重。
“請問公子,有辦法移開它們嗎?”
輕柔甜美的聲音從張鉉身後傳來,張鉉一回頭,眼前女子竟然讓他有點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