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新隋朝廷而言,大朝會很少舉行,一般舉行都是進行一些儀式,比如新帝登基和攝政王冊封,再比如新年、遷都動員等等,一般是由太后主持,象徵意義濃厚,至今爲止新隋只舉行過三次大朝。?.
而小朝會纔是真正的軍國議事,由攝政王主持,從三品以上高官參加,同時也包括一些掌握實權的官員,比如吏部侍郎、戶部侍郎、兵部侍郎以及代表軍方的高級文官等等。
小朝會並沒有固定時間,一般都是臨時舉行,半個時辰後,在內史省巨大的議事帳內,數十名高官濟濟一堂。
座位呈‘回’字型擺設,內外兩圈,內圈則是核心大臣的座位,張鉉的位子在正北主位上,旁邊是內史令和納言兩位相國,其他六部尚書和內史、門下侍郎以及軍方長史,一共九人分坐東西南三面,他們十二人組成核心內圈,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張小桌子。
外圈則坐在各寺府監以及御史臺的主官,另外吏、戶、兵三部侍郎以及張鉉的記室參軍杜如晦也坐在外圈,另外,各軍將軍也有資格列席小朝會,但今天參會的將軍只有尉遲恭、李靖和徐世績三人,其他將軍都有事無法參加。
大帳內議論紛紛,這時,有侍衛大喊一聲,“齊王殿下駕到!”
衆官員紛紛起身,只見張鉉從側門小門快步走了進來,他已洗漱完畢,洗去一夜奔行的疲憊,換一身朝服,重新變得精神抖擻。
張鉉走到自己座位前,擺了擺手,“各位大臣請坐!”
衆人又重新坐下,大帳內變得鴉雀無聲,張鉉對蘇威點了點頭,示意讓他主持議事,這也是慣例,作爲攝政王,張鉉只在關鍵時刻開口,一般主持議事不由他來做。
蘇威咳嗽一聲,緩緩道:“長安發生的事情想必大家也知道了,李淵開國登基,雖然說在意料之中,但它也會造成對我們不利的影響,會造成天下人的迷惘,尤其長安已決定和我們同時舉行科舉,這就是向我們挑戰,所以殿下建議開一個朝會,和大家一起商議對策,大家可以暢所欲言,羣力羣策。”
大帳內還是很安靜,沒有人說話,這時候就需要有人拋磚引玉,張鉉看了一眼裴矩,笑道:“裴相國應該已有考慮,不如裴相國先說一說吧!”
裴矩微微向張鉉欠身,對衆人道:“這次李淵登基其實時機並不合適,沒有水到渠成的感覺,而是一種強行作爲,一方面固然是他急於想消除東征失敗的陰影,另一方面我覺得也是關隴貴族集團施壓的結果,想必李淵自己也明白,所以他用科舉來振奮人心,吸引天下士子前去效力,至於和我們在同一個時間舉行科舉,這是他在戰場的失敗後,想用官場上的勝利來彌補。”
“裴相國的意思說,李淵在刻意向我們挑戰嗎?”兵部尚書李景問道。
裴矩點點頭,“的確如此!”
有了裴矩的牽頭,大帳內漸漸活躍起來,工部尚書崔煥道:“我也贊同裴公的思路,科舉其實已經成了我們兩家較量的新戰場,它已經不在侷限於科舉本身,那麼我們怎麼才能贏得這場科舉之戰的勝利?首先是拿什麼吸引士子前來中都參考,是否可以擴大錄取人數?”
崔煥話音剛落,蕭瑀便笑道:“我覺得不應該從人數上做文章,文人相輕,讀書人都覺得別人不如自己,就算我們只錄取十人,每個讀書人都會覺得自己有希望,所以應該從授官上做文章,如果考中者能授縣丞乃至縣令之職,想必對每個讀書人都會有致命的吸引力。”
“那麼錄取人數呢?”
崔煥有些不服氣地追問道:“我們預定錄取一百二十人,錄取名額都已經張榜傳遍天下,可我們哪有一百二十個縣令縣丞給他們?”
“不一定非要每個人都當縣官,朝官也可以任命,我們低品朝官還遠遠不足,原本不就是想錄取士子來出任朝官嗎?考得好的士子可以獎勵縣官,只要授二十名縣官,這就會引起很大的轟動了。”
吏部侍郎來弘笑道:“蕭侍郎說得有道理,我們可以宣傳出去,讓士子們都知道這一點,而且我們還可以預先把中原各縣的官職作爲名額,這樣授官範圍就擴大,另外針對貧寒子弟,我們可以進行補助,比如可以提供免費食宿,再提供往返路費,這樣對很多考生都有巨大的吸引力。”
“我來說兩句!”
衆人一起轉頭望去。原來是禮部尚書盧倬,他長期擔任國子監祭酒,和士子打交道多年,士子需要什麼他最有發言權,衆人安靜下來,等待盧倬說話。
盧倬這纔不慌不忙道:“在生活上替士子考慮確實是一個好辦法,我知道上一次科舉,很多貧寒人家士子都是借錢去洛陽,生活非常窘迫,但又一心想讀書考取功名,貧寒人家子弟大概佔三成左右,我們可以由此建立太學生制度,比如挑選五千名優秀士子入太學讀書,稱爲貢生,在太學讀書不僅食宿免費,朝廷每月還會補助錢糧,讀書幾年後便可推薦爲吏員,優秀者還能提拔爲官,當然也可以繼續參加科舉,這對貧寒人家子弟會有極大的吸引力,我們應該大肆宣揚,應該張榜讓天下士子明白這些好處,衆多貧寒子弟就會選擇中都,而不會考慮長安。”
這時,張鉉笑着讚許道:“盧尚書不愧是國子監祭酒出身,考慮得很周全,這樣吧!我們再聽聽軍方有什麼想法。”
張鉉向房玄齡使了個眼色,意思讓他發言,衆大臣這才意識到,其實去軍營爲文職軍官也是一個很有吸引力的選擇。
房玄齡自然有他的想法,其實這件事他和張鉉商討過對策,張鉉顯然是讓自己來代表他發言。
房玄齡笑道:“大家說得都很好,很有建樹,作爲軍方代表,我的想法和大家也差不多,只是略有一些不同的見解,我覺得吸引士子來爲新隋效力不僅僅要利誘,同時要激勵他們的愛國之心,前來中都參加科舉是爲民族爲國家效力,他們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只要他們胸中的熱血被點燃,何愁他們不認同我們?”
“房軍師具體是指什麼呢?”蘇威不解地問道。
“戰爭!”
房玄齡緩緩道:“我們需要一場和異族的戰爭。”
張鉉暗暗點頭,房玄齡說到自己的心坎上了。
長安,太極宮武德殿,這是以唐朝年號命名的宮殿,同時也是皇帝李淵的御書房所在地。
書房內,李淵正和裴寂、劉文靜以及自己兩個兒子李建成和李世民商議軍情。
李世民在弘化郡擊敗了樑師都的進攻,穩住了隴右局勢,同時,李孝恭也在成都壓制了巴蜀的離心亂潮,使巴蜀重新效忠朝廷。
但關隴的壓力依舊很大,薛舉、李軌、樑師都三大軍閥不斷挑戰關隴,劉武周也攻破婁煩關,殺進了婁煩郡,威脅到了太原的生存,日趨嚴峻的局面大大牽制住了唐朝的國力和軍隊,迫使李淵不得不以極其昂貴的代價贖回自己的三萬戰俘,一共三十萬兩黃金和六十萬石糧食,這實際就是一次戰爭賠款。
“朕剛剛得到消息!”
李淵語氣十分緩慢地對衆人道:“張鉉在三天前召開了小朝會,商議針對我們的科舉之策,他們提出的方案和劉相國之前提出的方案大同小異,但他們提出用對異族的戰爭激勵國人士氣,朕估計就是對高句麗之戰,朕想問問大家,我們有什麼對應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