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公是李子通的繼承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李子通割據東海郡,並與琅琊郡的孫宣雅結盟來牽制彭城郡的隋軍,使李子通一直屹立不倒。
自從李子通在京城被渤海會毒殺後,孟海公作爲東海郡第二號人物接管了李子通的部屬,不過他的威望比不上李子通,幾名大將並不服他,孟海公爲此擺下鴻門宴,將反對他的人全部殺死在宴席上。
這一招極爲狠毒,卻屬於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敗招,雖然剷除了不服他的將領,但嚴重動搖了軍心,開始有士兵逃亡,士氣逐漸瓦解。
偏偏在這個時候張鉉率軍剿滅了琅琊郡的孫宣雅和王薄,東海郡的同盟消亡,楊義臣開始準備對東海郡進兵。
內憂外患之下,孟海公走投無路,最終決定接受朝廷招安,雙方在幾輪談判後,最終達成一致,孟海公解散所有軍隊,朝廷則任命他爲東海郡太守,與此同時,隋軍虎牙郎將張則浩率軍三千進駐東海郡,東海郡自此迴歸大隋版圖。
但孟海公怎麼也想不到,他接受朝廷招安還沒有兩個月,朝廷就對他下手了,居然要把他調去汶山郡當太守。
孟海公從未聽說過汶山郡這個地方,當他終於得知,汶山郡還在蜀郡西面時,他頓時暴跳如雷,決定再次起兵造反。
東海郡也就是今天的連雲港,整個郡只有五個縣,北方的懷仁縣,西面的沭陽縣,南面的漣水縣以及郡治朐山縣和東海島上的東海縣,全郡人口五萬餘人,以種地和打魚爲生。
但前幾年中原大亂,盜匪四起,十幾萬彭城郡人和下邳郡人逃進了東海郡,這些流民成就了李子通,使李子通最盛時擁有六萬賊軍。
雖然數萬士兵都解散了。但孟海公卻留有後手,他將東海郡最肥沃的土地分給了自己數千親信軍隊,使這些士兵留在了朐山縣和東海縣,另外。他在東海島上藏了一批兵器。
朐山縣城郡衙內,孟海公負手在大堂上來回踱步,旁邊坐着他的軍師韓治水,孟海公重重哼了一聲道:“什麼金口玉言,他孃的比狗屁還臭。把我調去汶山郡,恐怕我連彭城郡都走不到就會暴死在路上,既然那個狗屁天子不仁不義,就休怪我孟海公翻臉無情。”
韓治水勸道:“使君先冷靜下來,要起兵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把兩件事考慮清楚,一是怎麼對付張則浩,其次我們起兵後怎麼辦?”
孟海公有些心煩意亂道:“官倉內現在還有一萬石糧食,另外我還有兩千心腹士兵可以召回,我已經派樑金輝去東海島召兵並起兵器。我想突襲隋軍大營。”
韓治水呵呵笑了起來,“使君現在可是東海郡太守,對付張則浩還需要突襲嗎?”
孟海公有些醒悟,“你的意思是說——”
韓治水緩緩道:“既然使君要走,就不妨再擺一次鴻門宴,請當地士紳名望來作陪,相信張則浩一定會來赴宴。”
“那軍隊呢?”
“軍隊更容易對付了,交給我去做,小事一樁。”
孟海公將信將疑,不知道韓治水的葫蘆裡賣什麼藥。韓治水笑着低聲對他說了幾句,孟海公頓時恍然大悟,連聲讚道:“高!真是高明!”
朐山縣北城外靠海邊有一座墟市,主要是賣海貨。魚、貝、海菜等等海產品應有盡有,另外還有山貨野味等物品交易,每天天不亮,大量漁船將剛捕來海貨在這裡卸船,各地商人紛紛趕來購貨。
這天天不亮,十幾輛牛車緩緩從軍營方向而來。爲首牛車上坐着一個四十餘歲的男子,他叫陶通,是東海駐軍的一名後勤旅帥,主管伙頭兵,也就是伙伕頭子,他幾乎每天都會來這裡買菜進貨,和墟市裡的人已經很熟悉了。
當然,他也可以讓墟市商人直接送貨去軍營,但那樣沒有親自上門油水足,而且每天商人上門,會被人看見眼紅,奪走他的好處。
“喲!陶爺來了!”
“陶爺早啊!”
墟市裡的商人們巴結地向他打招呼,這讓陶通很受用,這也是他願意來市場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時,他來到羊店門口,今天是和羊店掌櫃結帳的日子,也是他油水落袋的日子,剛到門口,羊店掌櫃立刻迎了上來,“陶爺終於來了!”
“楊掌櫃等急了吧!今天正常結帳,另外我還要五十隻羊。”
“羊有,在後面羊圈內。”
陶通一揮手,讓手下跟隨羊店的夥計去抓羊,他自己則快步走進房間裡,剛走進房間,卻見房間坐着一名中年文士,陶通不由一怔,掌櫃在身後低聲對他道:“這位韓先生是專門來找陶爺的,好像想和陶爺做筆大買賣。”
陶通好財如命,聽說有大買賣,他的眼睛立刻眯了起來,“韓先生想和我做什麼買賣?”
中年文士擺擺手,將手下把門關上,房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中年文士取出一錠黃金放在桌上,緊接着又取出一錠,一共取出五大錠黃金放在桌上,頓時金光閃閃,照得陶通眼睛都紅了,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猛咽一口唾沫。
“這裡是五百兩黃金,事成之後,我會再付五百兩。”
中年文士淡淡一笑,他看出陶通已經上鉤了,和傳聞一樣,此人見利忘義,嗜財如命,事情就好辦了。
黃昏時分,朐山縣城最大的東海酒樓內,數十名賓客濟濟一堂,大多是東海郡的豪門望族,他們今天特地擺宴爲太守孟海公踐行。
儘管所有人的口中都表現出了惜別不捨之意,但事實上,孟海公這個強盜頭子被調走,沒有人心中不高興。
連駐東海郡的虎牙郎將張則浩也被請來。
大堂內熱鬧異常,衆人推杯換盞,互相敬酒,喝得興致盎然。
孟海公坐在二樓靠窗處,他舉杯對身邊的張則浩笑道:“我從京城那裡得到消息,東海郡的繼承太守可能是裴矩女婿李德武,張將軍以後可要和此人搞好關係,前途無量。”
張則浩雖然是大將,卻不善飲酒,被勸了幾碗酒,舌頭有點大了,他口中含糊不清笑道:“和這些文人....打交道,不痛快!我還是....願意和孟使君打交道。”
“我也希望和將軍在一起,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爲我們這幾個月合作愉快,幹了這一碗!”
孟海公端起酒碗一飲而盡,他笑眯眯看着張則浩將碗中酒喝掉,目光一瞥,門口一名手下向他使個眼色,意思說已準備就緒了。
孟海公拍拍張則浩的肩膀笑道:“我們一起去上個茅房,回來再喝酒如何?”
“我倒是想去,但動不了,使君自管前去!”張則浩酒勁發作,趴在桌上嘟囔幾聲道。
孟海公哈哈一笑,對衆人道:“哪有上茅房動不了的?”
衆人也笑了起來,“張將軍喝多了幾杯,看來今晚去不了青樓了。”
“青樓不去,豈不是人生無趣了。”
孟海公笑着吩咐身後張則浩的兩名親兵,“你們扶着張將軍去方便,幫他吐出來就好了。”
兩名親兵連忙架起張則浩向外面走去,孟海公跟了過去,他一直走到後院茅房邊,見兩名親兵已經將張則浩扶進去了。
他又瞥了一眼周圍,見殺機暗藏,便冷冷令道:“動手!”
埋伏在茅房邊的十幾名刀斧手一擁而出,揮斧殺進了茅房內,只聽幾聲慘叫,茅房內立刻安靜下來。
一名手下走出來,躬身向孟海公稟報道:“啓稟主公,已經得手!”
孟海公點點頭,他擡頭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經降臨,軍營那邊也應該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