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男子叫做胡弘嗣,隸屬於楚王宮下面的八面來風樓,八面來風樓是一座建築,但也是一個組織,它是唐朝的對外情報署。
八面來風樓原本叫做唐風,在三年前成立,由太子李建成主管,不過就在三個月前,李元吉重新被他父皇恢復了楚王爵位,全面主管對內對外情報,李建成主管的對外情報署也被劃歸了李元吉,唐風便被李元吉改名爲八面來風樓。
在李元吉的楚王府內有兩座很神秘的建築,一座叫做八面來風樓,一座叫做玄武火鳳堂,各有幾百名成員,這個胡弘嗣便是八面來風樓中的三大幹將之一,也是唐朝在中都的情報頭子。
胡弘嗣笑了笑道:“錢當然有,不會少你一兩黃金,但我要的東西呢?”
侯春來依舊面無表情道:“錢在哪裡?”
胡弘嗣無奈,只得從身邊地上拾起一隻布袋子,重重地放在桌上,他把細在袋子口的繩子解開,頓時露出了金光閃閃的黃金,“二十兩一錠,一共十五錠,整整三百兩黃金,一兩不少,但我要的東西呢?”
侯春來從懷中取出一隻卷軸,放在桌上推給了胡弘嗣,“這是長江水軍部署圖和詳細兵力分佈,就算在兵部也是絕對機密,你自己看看吧!”
胡弘嗣連忙接過卷軸打開,仔細看了看,從上面的來護兒署名、水軍印章、兵部印章便知道此圖不假,他心中大喜,連忙收起卷軸,將黃金推給了侯春來,“這是你應得的報酬,收下吧!”
侯春來不客氣地收下了黃金,喝了一杯酒起身要走,這是胡弘嗣連忙道:“請稍等片刻!”
“還有什麼事?”
“還有一個大買賣,不知你要不要做?”
“什麼買賣?”
胡弘嗣欠身上前壓低聲音道:“我們想要蜂窩重弩的製作圖紙,若你能搞到,我們支付五百兩黃金。”
侯春來滿臉難色,半晌道:“蜂窩重弩連我都沒有見過,只聞其名,而且兵器的圖紙都在軍器監,和兵部沒有關係,很抱歉,我真的辦不到。”
胡弘嗣淡淡道:“五百兩黃金啊!你居然不想要?”
侯春來嚥了口唾沫,“我怎麼會不想要,但兵部不管兵甲,就算你們唐朝也一樣,你讓我有什麼辦法?”
胡弘嗣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李元吉給他施加的壓力很大,令他一個月之內搞到蜂窩重弩的圖紙,否則讓他全家人頭落地,眼看已經過去半個月了,他沒有任何進展,他也知道李元吉爲人兇殘,要殺他全家的話可不僅僅是威脅,胡弘嗣心急如焚,只得病急亂投醫,找侯春來想法辦法。
他沉思片刻道:“這樣吧!你幫我找能搞到圖紙的人,我付給你兩百黃金的居間佣金,怎麼樣?”
侯春來想了想道:“我可以試一試,但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
胡弘嗣大喜,“你有線索?”
“我認識一個人,或許他能知道一點端倪。”
“那你什麼時候給我消息?”
“正月初三,和現在同一時刻。”
兩人約好了再見面的時間,侯春來拎着黃金袋子快步走出酒肆,騎上毛驢走了,胡弘嗣又仔細看了一遍北隋水軍的兵力部署圖,心中暗喜,有了這張圖紙,他便可以向楚王先做個交代了。
自從張鉉的府宅併入皇宮後,作爲府宅的齊王府牌子便消失了,但在皇城內還有一座齊王府,這裡便是北隋最高級別的軍衙,也是張鉉的朝房所在地,有數百名官員在這裡做事。
中都情報署也位於齊王府內,目前由長史房玄齡負責總管情報署事宜。
在情報署內堂,張鉉坐在牆角的黑暗處,目光冷靜地注視着垂手而立的侯春來,而房玄齡則坐在桌前,耐心地聽侯春來彙報今天中午和胡弘嗣的見面,最後侯春來將一袋黃金放在桌上,“這便是他給卑職的報酬,三百兩黃金,卑職不敢有半點隱瞞。”
侯春來出身貧寒,但天資聰明,有過目不忘之才,滎陽郡鄭氏家族便將他招進了家學,悉心培養,從此侯春來成爲鄭氏門生,前年他來中都參加科舉,結果考中了第七十四名,被分配到兵部職方司,由於他做事認真,勤奮自律,連續兩年贏得了吏部的上上考評,今年七月被升爲員外郎。
就在兩個月前,胡弘嗣帶着鄭善果的一封信找到了他,要求他爲唐朝提供情報,雖然侯春來是鄭氏門生,對鄭家懷有很深的感恩之心,但並不代表他沒有自己的原則,也不代表他願意爲蠅頭小利毀了自己的前途,侯春來當即向房玄齡彙報了唐朝對自己的收買,房玄齡卻讓他不露聲色,繼續和胡弘嗣接觸。
“他懷疑那份水軍部署圖了嗎?”房玄齡又笑問道。
“啓稟長史,他沒有懷疑,上面的印章都是真的,他應該看不出真假,其實....連卑職也看不出真僞。”
房玄齡淡淡一笑,那份水軍兵力分佈圖本來就是真實的,只要他們事後再做針對性調整,那份兵力佈防圖反而會成爲一個陷阱,作爲北隋情報署的直接領導者,房玄齡不僅要從外部獲得情報,同時也要監視外部情報署對中都的滲透,尤其是唐朝。
房玄齡的作事風格與衆不同,他不主張摧毀長安或者洛陽設在中都的情報機構,而是主張利用它們來傳遞致命的假情報,張鉉對他十分支持,從不干涉情報署的運作。
房玄齡笑了笑又問道:“那胡弘嗣又提出了什麼要求?”
“回稟長史,胡弘嗣提出用五百兩黃金購買蜂窩重弩的製造圖紙。”
張鉉眼皮猛地一跳,唐朝居然想要蜂窩重弩,一股怒氣從他心中升起。
房玄齡問道:“那你怎麼回答?”
“卑職告訴他,蜂窩重弩和兵部無關,我也沒有辦法。”
這時,張鉉緩緩開口了,“他沒有請你幫忙嗎?”
侯春來這纔看見坐在裡面的齊王殿下,他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跪下,“微臣沒有看見殿下,罪該萬死!”
“赦你無罪,起來回答我的問題。”
侯春來戰戰兢兢起身,恭敬地答道:“回稟殿下,回稟長史,他確實請微臣幫忙,微臣的話沒有說死,說可以替他打聽知道蜂窩重弩之人。”
“然後呢?”張鉉追問道。
“然後如果找到線索,正月初三中午依舊在小酒肆和他見面。”
張鉉點了點頭,“你先退下,不要離開,馬上還有話吩咐你!”
“是!”侯春來慢慢退了下去。
侯春來身影消失了,張鉉終於掩飾不住臉上的怒氣道:“我只用蜂窩重弩對付異族,從未想過用它來對付漢人,他們居然想謀蜂窩重弩,李淵太令我失望了。”
房玄齡微微笑道:“如果李淵爭奪天下佔據上風,令殿下朝不保夕,恐怕謀蜂窩弩之人便是殿下了,而說剛纔殿下那番話之人卻變成了李淵,殿下覺得會不會這樣?”
張鉉一怔,沉思良久,心中的怒氣也漸漸消退,最後他點點頭道:“你說得也有道理,這天下並無聖人,只有庸人,我又何必自擾?”
停一下,張鉉又道:“不過我畢竟不是李淵,蜂窩重弩我不會對漢人使用,但也絕不讓他們得到。”
“那我們能否在關鍵之處做做手腳,讓他們造不出真的蜂窩重弩?”
張鉉搖了搖頭,“我們不能小看唐朝
的工匠,只要讓他們得到一架蜂窩重弩實物,他們也能模仿出來,就算給他們一架贗品,他們也能將它變成真品,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
“殿下的意思是,直接拒絕胡弘嗣的要求?”
張鉉負手走了幾步,冷冷道:“還有另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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