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鉉率領一萬騎兵在兩天後抵達九原縣,這是他第一次踏上河套平原,河套平原的戰略意義對他而言是如此重要,以至於他要親自來這裡巡視。
拿下河套平原,將是他關隴戰略的第一步,經過幾年的努力,將這裡建成南下的戰略基地,一步步向南向西挺進,最終完成他的天下霸業。
兩天後,張鉉率領一萬騎兵抵達了九原縣,李靖率領衆將和一羣文官出城迎接主帥的到來。
衆人行了禮,李靖拉過一名三十餘歲的官員介紹道:“這位是五原郡郡丞崔行樞,有他在,九原城保持了穩定。”
崔行樞連忙行禮,“下官崔行樞,參見齊王殿下!”
張鉉聽他口音是博陵郡一帶,便笑問道:“聽口音,崔使君似乎是博陵郡人?”
“下官確實是博陵崔氏子弟,大業二年進士,不過博陵崔氏不太知道我這個族人。”
“爲什麼?”
“下官是偏房庶子,從祖父一代就在家族中就沒有什麼地位。”
張鉉微微一笑,“那就勤勉做官,積極有爲,一步步做到相國,讓崔家天天吃後悔藥去。”
崔行樞心中感動,又深深施一禮,“殿下之言,下官銘記於心。”
張鉉又和其他人打了招呼,這纔在衆人的簇擁下進了九原縣城。
縣城內的戒嚴已經取消,隋軍軍紀嚴明,並不擾民,縣城便漸漸恢復了從前熱鬧繁華,而且士兵帶來大量購買力,店鋪紛紛開業,卯足了勁做隋軍士兵的生意,城中各家酒肆、青樓的生意十分火爆。
齊王張鉉的到來,使得城中家家戶戶都在門口擺上香案,伏身叩首迎接北隋君主的到來,張鉉沒有逛城,隨即進了郡衙,這裡也是李靖的臨時軍衙。
二十餘名虎牙郎將以上將領以及十幾名參軍從事一起參與了會見,李靖向張鉉簡單介紹了九原縣的情況,尤其告訴主公,倉庫中還有三十萬石糧食,這是大軍能夠在河套長期駐紮的關鍵。
張鉉點點頭問道:“張長遜的情況如何?”
“啓稟大帥,張長遜還有一萬七千軍隊,目前駐守在永豐縣,我們軍隊在攻城戰中和他們交過手,戰鬥力並不強,當然,或許和他們不擅夜戰有關,至於裝備,都是隋軍制式兵甲,和我們披掛完全一樣,只是頭盔上刷一塊白色,據說這是突厥的標誌。”
“騎兵有多少?”張鉉沉吟一下又問道。
“騎兵不多,只有不到三千人。”
“這是爲什麼?”
張鉉有點奇怪,在河套地區居然只有三千騎兵,這讓人有點想不通。
旁邊崔行樞道:“回稟殿下,這個問題下官可以回答,最初是沒有必要建立騎兵,我們沒有敵人,劉武周不會西征,我們和樑師都又隔着沙漠,後來突厥人願意贈送兩萬匹戰馬給我們,但張將軍拒絕了,他的藉口是士兵不擅騎馬,所以後來不想讓突厥人多心,便一直沒有全部設爲騎兵,只裝備了三千騎兵。”
“原來如此!”
張鉉點點頭,又對衆人笑道:“大家先回去吧!今天暫時到這裡,明後天我們在大帳內再商議如何出兵。”
衆人紛紛起身走了,張鉉對李靖和崔行樞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便留了下來。
這時,大堂內只剩下他們三人,張鉉便道:“我想知道怎麼殲滅張長遜,想必你們都有方案了,說說看吧!”
李靖笑道:“啓稟大帥,其實殲滅張長遜並不難,永豐縣城池薄弱,無法抵禦大軍攻城,一擊可破,我們軍隊三倍於張長遜的軍隊,全殲他們易如反掌,我們之所以沒有立刻出兵,是因爲大帥到來,我覺得有必要再和大帥商議一下。”
“商議什麼?”張鉉問道。
李靖看了一眼崔行樞,崔行樞憂心忡忡道:“啓稟殿下,張長遜手下一萬七千人都是軍戶子弟,他們家人就生活在九原縣,親戚朋友,一大半五原郡人都和他們有關,這一萬七千士兵就是河套長治久安的基礎,如果北隋大軍將他們都殺死,隋軍就會在河套徹底失去人心了,請殿下三思。”
張鉉沉吟一下又問道:“崔郡丞在河套呆了八年,應該很瞭解張長遜其人,郡丞覺得他會投降北隋嗎?”
崔行樞嘆了口氣,“如果他願意投降北隋,他就不會去永豐縣了,我覺得他投降的可能性很小。”
“爲什麼他不肯投降?”張鉉不解。
“殿下,他是關中人雍縣人,他投降李淵後,便將父母妻兒送回了雍縣老家,只有長子在他身邊,這是其一,其次便是他的後臺是獨孤家族,他實際上獨孤家族培養出來,沒有獨孤家族的同意,他不敢投降唐朝的敵人,還有第三個原因,他身邊的副將叫做高靜,是唐朝將領,名義上李淵派他來協助張長遜,但實際上是監視他,不准他再生異心,所以我說他不會投降北隋。”
李靖也苦笑道:“這就是矛盾之處,一方面,我們想勸降張長遜,保住一萬七千士兵的性命,而另一面他又堅決不降,確實有點難辦。”
張鉉笑了笑道:“我在榆林郡聽了彙報,我認爲你拿下榆林郡的手段非常高明,完全可以在五原郡故技重施,說不定我還能助逆一臂之力。”
“殿下的意思說”
張鉉笑着對崔行樞道:“煩請崔使君召集城內的名望大戶,我要和他們談一談!”
崔行樞欣喜萬分,連忙起身道:“下官這就去安排!”
下午,一百多名九原縣的望族、大戶以及長者齊聚郡衙,衆人又是期待又是緊張,齊王殿下親自和他們共商九原未來,令他們無比期待。
這時,崔行樞快步跑了走進來,雙手向衆人示意起立,衆人紛紛站起身,只見李靖陪同着一名年輕英武大將走了進來,他頭戴黃金盔,身穿紫金鎧甲,腰束九龍玉帶,肩披一件鑲有金邊的黑緞大氅,這是天子的裝束,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是誰來了。
“臣民拜見齊王殿下!”一百多人紛紛跪下磕頭行禮。
張鉉笑着擺擺手,“各位父老鄉親免禮,請快快起身,我們隨意一點。”
衆人紛紛起身,崔行樞又向張鉉介紹了幾名五原郡名望人士,張鉉和幾人一一寒暄見禮,這才請大家坐下。
“今天崔郡丞安排我和大家見面,我感到十分榮幸,可以說正是諸位在河套堅持墾荒,數十年農耕不綴,河套纔沒有變成突厥人的馬場,從這個意義上說,諸位是大漢民族的有功之臣,請大家接受我的敬意!”
張鉉跪下向衆人深深行一個大禮,衆人嚇得紛紛跪下回禮,齊王的大禮誰敢接受,但衆人也很感動,齊王把他們的地位擡得很高,充分肯定了他們數十年三代人戍邊墾荒的艱辛,每個人心中都生出一個共同的念頭,這纔是真正的君主,胸懷天下,深明大義。
這時,張鉉又高聲道:“我首先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突厥處羅可汗率三十萬大軍南侵,經過北隋將士數月的浴血奮戰,已經將三十萬突厥軍全殲在幷州,處羅可汗也戰死在婁煩郡,我們獲得了抗擊突厥的大勝!”
現場頓時一片歡呼,很多人激動得擁抱起來,沒有人比他們更在意這個消息,也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這個消息的含義,三十萬大軍全軍覆滅,處羅可汗身死中原,這就意味至少二十年內,也就是一代人的時間裡,突厥大軍都不會再大規模南侵,河套將迎來長久的和平時期。
衆人再次跪下,含淚給張鉉磕頭,一名長者激動道:“河套苦突厥久矣!突厥騎兵年年南下騷擾,搶奪財物人口,朝廷也拿他們無奈,但殿下的鐵和血終讓他們有了剜心之痛,相信他們不敢再來河套侵襲,殿下是我們的大恩人,我們無以爲報,請再受我們一禮。”
“請殿下受我們一禮!”
衆人再次感激地給張鉉行了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