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宗律他問的輕鬆,表情也淡然,使得在場所有賓客都向霍明珠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先前殷勤地讓太醫來爲霍明珠治傷,左右不過幾個人知曉,如今大張旗鼓地來她的及笄禮上鬧,百里宗律想怎麼樣?今日過後,多少人該議論紛紛了。
“明珠,還不見過九王爺!”
還沒等霍明珠愣神一會兒,一旁的霍正德生怕怠慢了百里宗律,忙開始提醒她,霍明珠無奈,只得矮身下去對着百里宗律福了一福:“明珠不知九王爺大駕光臨,失禮了。”
百里宗律似乎很享受她的順從,他比霍明珠足足高上一個腦袋,看着她時便呈俯視的姿態,微微擡了擡手道:“快免禮。霍小姐方纔的眼神可不像是不知本王要來,而是以爲本王是什麼洪水猛獸吧?”
這個笑話他已講過,對霍明珠來說半點都不好笑,百里宗律說完,也不要霍明珠難堪,隨即爽朗一笑,補充道:“哈哈,開個玩笑,今日是霍小姐的大喜日子,本王順路,便來瞧瞧,這一份是送給霍小姐的及笄賀禮。”
他一揮手,他身後的侍衛賀方便將一個精緻的盒子呈了上來。
霍明珠知曉盒子裡是什麼,但她怎麼可能會收?她望着那盒子,遲遲未接,反而蹙眉婉拒道:“王爺來觀禮便罷了,這賀禮之說,明珠不敢收。”
侍衛賀方很是爲難,回頭望向百里宗律:“這……”
百里宗律到底是身經百戰之人,這種小小場合又怎會覺得尷尬?他又向前踱了半步,離霍明珠的臉更近了些,笑看着她道:“霍小姐不會是誤以爲這盒子裡是聘禮吧?”
圍觀的賓客一愣,連霍明珠也驚了驚,百里宗律說完這個引人遐想的玩笑,忙又自我解嘲:“本王以爲,與小姐也算患難之交,生辰之時聊表心意也是應該,小姐若是覺得不合適,便在本王生辰時回禮也好,本王隨小姐的意。難道小姐是打算與本王老死不相往來?”
他將後路斷的太狠,霍明珠若能隨心所欲,定會告訴他,她的確願與他老死不相往來。但在衆人跟前,礙於他王爺的尊貴身份,她只得咬牙將那盒子接了過來,還得向百里宗律表達謝意:“九王爺誤會了,能得九王爺相救,明珠該感念纔是,若是王爺如此堅持,明珠卻之不恭了,多謝王爺的禮物。”
百里宗律這才滿意,那雙慣常冷淡的鳳目含笑,薄脣也微微揚了起來,他的人看起來竟格外明媚,輕笑一聲:“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他說完這些,霍正德便招呼他上座,百里宗律還要推辭,上前同平陽侯、老夫人及衆多認識或不認識的賓客寒暄。
霍明珠捧着那錦盒,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百里宗律的腦子定是被門給夾過了,前世一本正經,連送個禮物也遣人偷偷送來,她不必落得尷尬,收下時心懷多少女兒情思。
可今生今世,百里宗律怎麼成了這副德性,大雍戰神硬生生成了串門子耍嘴皮子的交際花,存心讓她在賓客面前難堪。
見霍明珠默不作聲,一早就在一旁等得不耐煩的霍懷玉忙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烏溜溜的雙眸瞅着那錦盒,十分好奇道:“姐姐,九王爺送的什麼呀?方纔我一直想上前來問候九王爺,又覺得不大好意思,太失禮了呢!王爺一片心意,姐姐還不打開看看?”
“大小姐,吉時到了,正賓都已就位,只等您了。”忽有僕人來告知。
霍明珠便索性將那錦盒交到霍懷玉手上:“玉兒,你先替姐姐保管吧。”
她說着便隨僕人走開,往主座去了。
霍懷玉手裡捧着錦盒,終究還是忍不住心中好奇,悄悄躲到人後打開看了看,呵,一塊溫潤的羊脂白玉!霍懷玉在將軍府長大,又是平陽侯的外甥女,自然見過不少好東西,可如此細膩而有光澤的羊脂玉她還是頭一遭瞧見,耐不住性子拿起來細瞧,觸手生溫,竟是一塊極爲罕見的暖玉……
霍懷玉不由地擡起頭來朝正在行及笄禮的霍明珠望去,她背對着她的方向,瞧不見臉色,霍懷玉又不自覺將視線移向了人羣中靜坐的百里宗律,戰神九王爺的相貌是大雍朝一等一的,又一身貴氣雄姿英發,他的視線注視着簪禮的人,並未有絲毫分神……
暖玉在手心裡握得太緊,竟覺得有些發燙,霍懷玉的心裡滿滿的都是嫉恨和委屈——她的爹孃受着霍明珠的跪拜,主持着及笄之禮,而舅母李氏德行高尚,被請爲正賓,親自替霍明珠梳好髮髻,插上精緻的髮簪,換上豔麗的綠色齊胸襦裙,還有祖母、外祖母、舅舅和霍家遠房的親友們,甚至就連才認識不到三日的表姑子俞彤也對霍明珠另眼相看……沒有人注意到她霍懷玉。
樂聲中,周圍人的竊竊私語飄進霍懷玉的耳朵,無一不是讚美霍明珠的美貌和德行,也間或夾雜着對九王爺的仰慕和對其來意的揣測,這無異於火上澆油,在霍懷玉的心上狠狠地戳了好幾刀。
呵呵,臺上唱戲的只是霍明珠,她這個將軍府的二小姐養在深閨卻無人識得,只配給她的姐姐霍明珠保管賀禮!
霍懷玉一狠心,幾乎想將手裡的古玉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