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蟬鳴怎麼這麼煩人,蘇公公!”朱元璋極爲不耐的吼了一聲。這時一位年逾花甲的內監忙拎着自己的拂塵進來,恭敬回道:“奴才這就命人將那些蟬給粘下來。”
“快去快去。”朱元璋擺了擺手,方纔那名內監便急急下去安排人手,偌大的御花園裡,便看到數十名藍衣小公公頂着額際豆大的汗珠用一根根長長的杆子粘捕鳴蟬。唐寧端着茶盞走進殿內,只見朱元璋坐在御椅之上,一隻手揉捏着額頭。唐寧將茶盞放在書桌之上,步至朱元璋身後,輕輕爲他按捏。“皇上今日心情怎麼如此煩躁?”
“丫頭,你說朕大明會不會覆滅?”幾日來,朱元璋深深爲這個問題憂慮。對於帝王來說,無非是希望江山永固,繁榮昌盛。
唐寧按摩的玉手稍稍一愣,但也只是一瞬,“皇上怎麼會突然想起這個問題?”朱元璋嘆了一口氣,“丫頭,朕最近發現朕的江山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牢不可摧啊!”
“皇上,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唐寧雖不能說大明會傳承千秋萬代,但是在您的治下,最起碼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還有長孫殿下以及各位王爺他們英明神武,大明必定會走向盛世繁榮的。”唐寧幽幽說道。朱元璋聽聞,心內不由哈哈大笑:“你這丫頭,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呀。不過這樣好,朕就喜歡你說真話。什麼千秋萬代,永盛不衰,說出來朕也不信。朕只是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爭氣一點,就算是將來大明滅亡,也會爲朱家留下一條血脈。”
“皇上又何必如此傷感,兒孫自有兒孫福。子孫後代的事情就不是您應該操心的了,讓自己輕鬆一點豈不是更好?”朱元璋示意唐寧不用爲自己揉捏,轉身對着唐寧“丫頭,你不懂。想當年朕還是吳王的時候,爲了權力,將當時的小明王韓林兒沉湖。這件事一直是朕心中的一根刺,如今雖說朕是勝利者,但
朕真怕有朝一日,哪位後人不爭氣……”時至今日,再度提起小明王,朱元璋心中沒有後悔。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但是他心中有的是後怕啊!望着這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早年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子,人生中總是充滿着太多的蕭索和無奈。如今雖然站在權力的頂峰,但是卻無法自由享受人生。無論是兒子還是孫子,他們對他的情遠遠沒有他這位父親付出的多。如今他的兒子各自爲王,在封地逍遙自在,又有誰會關心這位到拼命掙扎在死亡邊際的老者呢?
與唐寧的一番談話過後,蘇公公回來覆命:“皇上,蟬已經全部粘完,您還是午睡一會兒吧。”朱元璋看看時辰,回道:“也罷。蘇公公,你先去寧國公主府傳駙馬梅殷過來,朕午睡醒後要召見他。”
“皇上,還是由唐寧走一趟寧國公主府吧。”朱元璋一說,唐寧此時想起那個溫婉典雅的女子,不由想去會一會她。
“丫頭是嫌宮中宮中無聊了嗎?也好,你就隨蘇公公前去吧。”朱元璋點首同意。
當再見到寧國公主的時候,唐寧不由感慨歲月對於這位公主的眷顧,容貌雖然說不上是極美的,但是自小長在皇家,身上有的那種高貴大方之氣是任何大家閨秀怎麼學都學不來的。這是帝王家的高貴氣息,這是真正的天之驕女。寧國公主好像一點都不意外唐寧的來道,對着蘇公公說道:“本公主與寧壽郡主極爲有緣,想邀她進內室小坐片刻,希望公公成全。”
蘇公公深刻明白眼前這位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所以笑着答應,“公主與郡主小談片刻還是可以的,只是時間不要過長。聖上若是午睡醒來之後見不到奴才回宮,那奴才的小命可就難保了。”
寧國公主溫婉一笑,極爲體諒:“公公的難處,樂瑤知道。怎麼說公公也是看着樂瑤長大的,樂瑤定然不會要公公難做的。”話落,寧國公主拉着
唐寧就走進內室,剩下駙馬梅殷以及蘇公公等在外等候。
一避開外人耳目,寧國公主變焦急問她:“怎麼突然一轉眼,就被父皇收做了義女。這樣一來,你豈不是與四哥、十七弟他們兄妹相稱。”唐寧此時並沒有時間理會寧國公主的質問,“公主,這些事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的輕的。現在唐寧倒是有一件十萬火急的事兒要公主幫忙。”
見唐寧神色鄭重,寧國公主不由問道:“什麼事兒?若是我能出上力定然會幫。”
“那好,請公主傳信給燕王,時機將要成熟,請早做準備。”唐寧話落,寧國公主便猜出唐寧話中的含義,“這話我是可以帶到的,只不過爲什麼是給四哥,而不是十七弟?憑藉着他的朵顏三衛,有什麼事是做不成的。”
“公主,且不論寧王並沒有這份心思,就算是有,名不正則言不順。而燕王殿下如今在衆藩王之間爲尊爲長,而長孫殿下畢竟年幼,且沒有上過戰場只知紙上談兵。論智謀論權勢論身份,燕王殿下不輸長孫殿下半點。就算是人心,燕王殿下手中人才濟濟,北平就相當於一個小的朝廷班子。若是燕王殿下即位,足以對天下臣民有個交代。況且,公主自小與燕王殿下一起長大,殿下帶您親厚,自是其他公主不可比擬的。難道公主殿下就不希望成就大事的是您的四哥嗎?唐寧言盡於此,公主好好考慮考慮。”唐寧說罷,不顧寧國公主對着自己打量的眼光,徑直往外走去。走至門口的時候,寧國公主對着她的背影說了一句:“唐寧,你是聰明的女子。”唐寧笑笑,加快走出去的步伐。
蘇公公見唐寧不多時便出來了,喜笑顏開的迎上前去:“郡主,該回宮了。”
唐寧點頭,望了眼儒袍加身的梅殷,就那麼靜靜立在院中,雖然是酷熱煩躁的天氣,扔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唐寧一下就想起來,公子如玉,風度翩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