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軒吩咐完後,繼續凝神細思。佔據光明頂這幾年期間,他得到的已經夠多了,如今那些人開始懷疑,自己是時候抽身而退了。暗自做下決定以後,便步出昏暗的議事大廳。遙望崖上那塊玉石,就是在那塊山石之上,他的心漸漸變得柔軟,一抹倩影便駐上心頭。
知了在林間鳴叫不已,吵得人午睡難休。如今年已是七月,那丫頭已離開兩個月了。男子身着紫金蟒袍,外罩一件同色輕紗,端看園中月季。刀削似的俊臉上抿上一層薄薄的寒氣,雙手不自覺緊攥:明教欺人太甚,看來時候下重手了。
“燕影何在?”涼薄的脣淡淡吩咐,七月的酷熱頓時消去,只剩下刺骨般的寒冷。話音甫落,一黑衣男子無聲出現在紫衣男子面前,雙手抱拳,“王爺!”
“本王有要事離開,你便易容在此,一月後動身前往金陵與本王會合。”
“是。”燕影恭敬答道。
紫衣男子心中冷哼:明軒,此次你在劫難逃。無論你是那路人馬,敢阻本王大事着,殺無赦!
光明頂山下,衆人英雄已經齊聚。除卻六大門派,江湖上能夠有名號的全在此處。
吳亦辰依舊是那身白衣,只是那雙桃花眼中再沒有那灼灼的光華了。弄月不禁擔憂的看了他一眼,卻被其冷哼踱開。今日爲了寧兒,他要搏上一搏,自此,仗劍天涯,再無相干。而寧兒……希望她會得到幸福。心在滴血,卻忍不住不挖掘那斑駁的的傷口,再將往事回憶一遍。
一別與秋鴻,差池詎相見,從此蕭郎是路人!
“各位,今日大家齊聚在此爲的是代我受害的武林同道向那明教討個公道。‘天鷹’手段毒辣,各位不可不防。”
南宮楚慷慨陳詞,說的衆人是鬥志昂揚。說罷,便退回人羣之中,轉身之際,嘴角詭異地勾起,一絲陰謀的味道由此而生。
“明教如此作爲,我們比不饒他。”衆人怒氣衝衝地向山上尋去。
這日清早起來,窗外風聲呼嘯,院子裡盡是被打落的片片竹葉,凌亂不堪。金烏也躲進雲層,天地黯然無光。一小丫頭推開門,端着銅盆進來:“唐姑娘起來了,讓奴婢伺候你梳洗。”坐在梳妝檯前,唐寧任由小丫鬟爲自己打理難纏的三千青絲。望住滿院狼藉,尚來不及思索爲何無人打掃,一陣喧鬧之聲便傳入耳際,惹得人一時心煩。“我且問你,外面發生何事?”
“沒……沒什麼,是大家在切磋武藝罷了。”小丫鬟戰戰兢兢。
“……明年的今天……祭日”依稀幾個詞傳過來。是了,南宮楚,怎麼把他給忘了?
“怎麼你還不說?”唐寧不由加強了語氣。
“回姑娘,今日……今日……”小丫鬟遲遲不語,唐寧臉上已不耐煩,小丫鬟見此,忙道:“今日武林各派圍攻光明頂,教主吩咐奴婢將姑娘打理好後由秘道離開。”
“什麼?”唐寧疾呼出聲,“他爲什麼……”爲什麼不告訴我?想到他正處於危險之中,唐寧顧不得三千青絲,粗粗一挽,隨便拿了一根髮簪固定,便疾奔而出。
山前,兩方人馬激戰不已,血光四濺,在蒼鬱羣山中譜寫了一曲壯麗輓歌。只要鮮血還沒流盡,只要你的胸中還剩一口氣,便不得不拼殺,將對方砍倒,否則,倒下的便是你自己。 漸漸地,明教這邊支持不住,動作慢了下來,剛纔那一場激烈的廝殺停止。所謂的武林正派將明教受傷的教衆圍合起
來,明軒身處其中。那銀色面具已染上一縷鮮血,在蒼茫無色的天地間格外邪魅。
“什麼武林正道,竟使下毒這種卑劣手段,有種跟老子單挑。”受傷的教衆見敗勢,爭着憤恨的大眼謾罵着,臉上全然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情。
“你們中的不過是唐門秘製的軟筋散而已。你們明教手段毒辣,四年之前滅唐門滿門,今日不過是來討個說法,明教主肯與我們開誠佈公地談一下,說不定明教滿門倖免滅門之災。”南宮楚得意地說完,右手緩緩舉起,似在等待明軒結果。衆人見他手勢,均慢慢握緊手中兵器。良久,那雙手欲下落。
“明軒!”聽聞這聲嬌喝,南宮楚欲落下的手僵在半空。一青衣少女急奔而來,闖至衆人圈中。
“唐姑娘,你在我光明頂幾日,教主念及舊恩不曾虧待於你,你何至於使如此手段,欲害我全教?”
明教教衆紛紛指責她,那憤恨的眼神彷彿想把她撕碎,吞入腹中。
“寧兒,快過來。”吳亦辰見勢不對,疾呼唐寧。而唐寧恍若未聞,將眼光看向那襲青衣。銀面雖遮擋住他的容顏,可遮不住他眼中的那份冰冷,仿若天山上的層層冰雪。
“明軒,我沒有……”唐寧話未說完,青衣男子袍袖一掃,佳人身子凌空飛起。
“寧兒!”吳亦辰見狀,足尖點地,上前接住墜落的唐寧。落地之時猶站不穩,向後退了幾步,到了人羣最後。
“你們聽着,我明軒就是死,也絕不叫屍身爲衆位肆意凌辱!”決絕的話一出口,便蓄起全身之力,拔地十五丈,向着一旁的懸崖衝去。
那襲青衣在茫茫霧靄中一直下墜,直到消失在衆人視線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