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真的在狄戎安穩下來,並且她到了班高格所說的馬場住下來之後,瑞禕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終於在最近這段時間裡不用漂泊了。
瑞禕現在住的這個馬場有個相當響亮的名字,萬騎苑。
整個馬場分爲三部分,最前頭最大最寬廣的地方就是馬場,瑞禕所居住的地方在馬場的東邊,西邊是馬場的僕役們居住的地方。
東邊的房子樣式跟大燕有很大的不同,大燕的房子四四方方,規劃的十分的嚴整。居室院落寬敞明亮,人住在其中也會覺得十分的敞亮。但是狄戎這邊多愛住圓樓,第一層基本不住人,第二三層纔是居住的地方。整座小樓全部用木料搭建而成,十分的堅固,木樑扶手之上多是描繪的精彩的繪畫,顏色鮮亮,畫風旖旎。
瑞禕選擇住在了三樓,把二樓當成了可以會客的地方。院子裡種了花草,她有些叫不上名字來,此時嚴冬,也已經枯萎凋零,只能等明歲春來才能一睹芳容了。
小樓後頭還有一排略低矮的房子,打掃的也十分的乾淨,是準備給這院子的奴僕當值臨時歇腳用的。
瑞禕聽着樓下玉墨跟松煙兩姐妹歡快的在收拾東西,尉大娘的大嗓門在樓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的,俊子被她娘使喚的團團轉,多了這麼幾個人,整個院子裡放佛就注入了一股鮮活的生氣,一下子就動起來了。
瑞禕坐在窗前,從這裡望出去能看到整個馬場,視線十分的寬闊,她從沒有住過這樣的小樓,第一次住進來難免會覺得很新鮮。以前在侯府,她就算是坐在窗前,能看到的也只有院子裡的那幾株花草。可是在這裡不一樣,一眼望去出,彷彿整個世界都能收入眼中。
瑞禕習慣了身邊的人叫她姑娘,因此還是依舊讓她們這麼稱呼自己。這小樓裡原本的擺設都已經撤換下去,全部都換上的新的。地上鋪着厚實的駝絨地衣,上面繡着五彩斑斕的圖案,夾着金線織成的地衣,讓人看着都不忍踩上去了。
這裡的謝也格外的有意思,外出基本上都穿小皮靴,既保暖又舒適,走路還不礙事兒。可是在家裡這裡的人基本上都不愛穿鞋的,地面上鋪上地衣就這樣赤着腳走來走去。說實話,瑞禕真是太喜歡這種感覺了,可是多年大燕的規矩養成,她是不會赤着腳的,腳上穿了襪子,即便這樣,她也覺得舒服多了。
難怪這裡的人都喜歡盤膝而坐,地上弄得這麼舒服,可不是想要坐就坐了。
喝不慣這裡的奶茶,吃不慣這裡的偏辣偏鹹的飯菜,也不太喜歡略甜口的味道,除了飲食之外,對於這裡的一切,瑞禕基本上都以最快的速度適應了。當然還有這裡十分利落的服侍,少了大燕女子服飾精美優雅大氣,可是卻也多了幾分瀟灑利落行動方便的爽快。
“姑娘,班將軍來了,說是讓您見見馬場的幾位管事。”尉大娘能者多勞,現在已經成爲瑞禕身邊的左膀右臂,很多事情瑞禕只要吩咐一聲,她便能做的漂漂亮亮的回來。
瑞禕點點頭,看着尉大娘說道:“請他們到樓下稍候,我馬上就下去。”
“是。”尉大娘躬身退了出去,門外她兒子俊子正跑了過來,一把提溜住兒子,“你跑上來做什麼?”
“將軍讓我給姑娘傳句話,您別攔着我啊。”俊子掙脫不開他孃的鐵爪,無奈的說道。
“不許偷懶,趕緊去吧。”
瑞禕隔着門板聽的清清楚楚,不由一笑,揚聲問道:“俊子,班將軍說什麼了?”
“姑娘,將軍說了讓您好好的準備,這次見管事可不是簡單的事情。”俊子隔着門板回道。
“行,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俊子歡快的應了一聲,麻溜溜的跑下樓去了,路上還捱了他娘一記白眼。
瑞禕知道班高格這是什麼意思,吃的鹹魚抵得渴,自己既然要跟呼赤炎一起經營這個馬場,這些在馬場的管事們是要考校考校自己的。不管你做什麼,當官要被上級考校,從軍要被將軍考校,經商被前輩考校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萬騎苑只看着名字,就知道將來是要經營上萬匹馬的馬場,不然何以跟追風較量?
別人不信任自己,想要探一探底細,這個不失禮。
按照規矩,是該這樣。
瑞禕站在鏡子前,打量着自己的衣裳,沒有差錯之後,這才點點頭走了出去。
二樓的大廳原本是兩間房,如今已經讓瑞禕拆掉隔斷,成爲一間,如此一來空間裡是就變得大了許多。狄戎的人崇尚自由,因此座位也是隨意安放,但是瑞禕這裡卻並不這樣。上頭並排擺着兩張盤龍雕花黃花梨交椅,椅背上嵌着一整塊白玉雕成的山水畫,厚重的木料加上精美的雕工,這兩把椅子擺在那裡,讓人一看便從心裡生出敬畏之意來。下面兩邊燕翅般擺開一溜座椅,兩邊各四張,總共八張,加上上頭的兩把椅子,這屋子裡總共十把椅子。
大紅織錦地衣上,十把椅子安安穩穩的放在那裡,門口玉墨松煙兩姐妹筆直的站在那裡,兩人身後還立着新買的五六個小丫頭,一溜的站在那裡站得筆直。大紅的衣裳束着黑腰帶,烏黑的頭髮梳着狄戎姑娘常梳的單刀髻,一溜的插着一根烏木簪子,卻氣勢十足。
班高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中驚得就跟生吞了一個鹹鴨蛋一樣,我滴乖乖啊,這才半月不見,這裴瑞禕怎麼就把這小樓給整成這樣了。那十把椅子上頭那兩把他是做不上去了,但是下頭這兩邊一溜四把椅子,只看着這架勢也不是誰都能有福氣坐上去的啊。
還有那些奴婢怎麼回事兒,玉墨跟松煙他是比較熟悉的,可是現在瞧着倆丫頭脣角含笑,就那樣靜靜的立在門口,他忽然覺得不要說坐上那幾把椅子,就連這門口能不能順利進去都有些不確定了。
弄這麼大的排場,還要自己提前給她通風報信個屁啊。
這個裴瑞禕就會玩心眼,瞧瞧整的這裡,連他看着都覺得有些發憷,不要說身後跟着的幾個管事了。
嘖,這回有好戲看了。
說實話,馬場裡的這幾個管事也是他從別處挖來的,這一年多來這間馬場都是靠他們在撐着。現在忽然憑空掉下來個當家的,這幾個人心裡不爽也是有的。不過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規矩,所以瑞禕能不能在這馬場站穩腳跟還是要看她自己的本事。
之前他還擔心的不得了,今兒個瞧着倒是覺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不過。也確實被震到了,不想只憑着幾把椅子,幾個奴才,就能給人心理上施加這麼大的壓力,他也算是開了眼了。
要不都說大燕人鬼心眼多,果然是這樣。
而此時,立在班高格身後的三位管事,心裡也是各自思量,三人的眼睛對在一起,爲首的那個略胖的就對着班高格問道:“班將軍,您說這是個什麼意思?咱們狄戎可沒這樣的規矩,哪有這樣排座次的道理。”
班高格也不知道瑞禕要做什麼,不過呢以後畢竟是瑞禕在馬場裡管事兒,她也需要一個能震懾人的手段跟機會。這會兒他不能拆她的臺,因此笑着看着那人說道:“文管事,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馬場多了個主子,人家想要幹什麼,咱們也得看看不是,我又不是人家肚子裡的蛔蟲,誰知道這是要做什麼。”
“您這話有道理,不過……要老朽說入鄉隨俗這個道理也是不能忘的,您說是不是?”進了狄戎的地界就要按照狄戎的規矩來,文樂和拿話試探班高格,是想知道這位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這馬場的真正主子是誰他們心知肚明的很。爲汗王效力那是心悅誠服,可是多了這麼個小丫頭也想頤指氣使使喚他們,呵呵,恕不從命。
班高格就看了文樂和一眼,臉上笑的越發的燦爛,“文管事,要我說你怕什麼,有本事的人是無所畏懼的,沒本事的纔會囉囉嗦嗦的。看不慣,你只管上就是。”
“不敢,不敢,漢王跟將軍請來的人,小的們哪敢做什麼。”文樂和知道湊過班高格這裡問不出什麼來,畢竟他跟班高格素來不對眼,只怕這小子也憋着氣要看他們的笑話呢。
想憑着一個小丫頭片子,就要制服他們,這夢也做得忒容易了點。
題外話:
二更提前送上了,不容易的,大家節日愉快,愛你們麼麼噠?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