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戰爭,人類都有着最根本的恐懼,瑞禕也不例外。她甚至還不是尋常的農婦,至少在市井田頭有些力氣還能保護自己。她這樣的嬌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遇上兵禍只能任人宰割,沒有絲毫的反抗力量。
她扯着凌霄躲進林子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種恐懼從心底深處蔓延出來。本來還想着如果遇上大燕的軍隊,至少還能有人送她回家,可是昨晚上大家的一席對話,讓她徹底的放棄了這個念頭。那些人都是大燕的軍隊,百姓的子民,可是卻做出燒殺搶掠的事情來,她不敢相信。
“姑娘,咱們怎麼辦?”凌霄抖着身子都要縮成一團,看着那夥人已經開始走出鎮子,怕極了。
瑞禕哪知道怎麼辦,握着凌霄的手咬咬牙說道:“不行,咱們就翻山再回去。”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聽信那些人的,呆在落雪庵就好了。”凌霄都要哭出來了,她這輩子做過狠得的時候,也不過是揪着欺負自己丫頭的頭髮,將她摁在地上捶了一頓,她連雞都沒殺過。
冬日的清晨,寒風凜冽如刀,本來一直走路還好些,不覺得有多冷。此時忽然停下來,冷風一直往脖子裡灌,整個人都要凍成冰渣子了。
凌霄雖然害怕,但是看着這樣還是從包袱裡把那貂皮大氅拿出來給瑞禕披上,瑞禕本來不願的,凌霄卻說道:“姑娘,這鬼地方除了那些兵痞再無旁人。您還是披上吧。萬一要是咱們跑不出去,別人看着這斗篷知道您是有身份的人,總得問清楚了,到時候或許咱們就有機會呢。”
凌霄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瑞禕尋常只在內宅呆着,並不知道外頭的家僕藉着府裡的招牌有多威風。凌霄顯然是知道這一點的,雖然危險也很大,但是比起來這個稍微要好點。
披上大氅,整個人幾乎與雪色融於一體,瑞禕也感覺暖和了許多。
“咱們先往山上走,總不能坐以待斃。”瑞禕覺得呆在這裡有些傻,既然已經落到這一步,總得想辦法出去纔是。眼前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隻有身後一條路,只能硬着頭皮往回走。
凌霄也怕,聞言就點點頭,主僕二人就轉身往回走。才走了沒幾步,忽然之間遠遠地就聽到大地傳來的微微震動聲,透過林子的縫隙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遠處有大片的塵煙揚起,並往她們的方向奔來,越來越近。
此時,剛出鎮子的兵勇也立刻警戒起來,很快的鎮子裡頭又有大批的人涌出來,舉目望去,只見烏壓壓一片,也數不清楚多少人頭。
瑞禕、鎮子上的兵勇,騎馬來的大批人,三者正好成爲一個三角形,幸運的是,瑞禕這邊只有主僕二人,沒什麼動靜,反而被兩外兩方人馬給忽略了。
奔來距離鎮子上的人馬有些距離,瑞禕主僕上山還是比較容易的事情。但是現在忽然多了這麼一股人,且夾着雷霆之勢,呼嘯而來,轉眼間的功夫就已經在距離小樹林不遠的地方停下來。
瑞禕她們距離新到的人馬其實並不是很遠,這樣一來她們主僕反而不敢動了,一動踩到枯枝樹葉都會發出極響的聲音,必然會驚動來人。瑞禕情急之下用斗篷把凌霄也罩住,主僕二人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心裡很是慶幸,今兒個出門帶了件白貂皮的斗篷,要是那件大紅緙絲的這會兒哭都沒地哭去了。
用風帽罩住兩人的黑髮,凌霄怕的腿都在發抖,都要哭出來了,“奴婢還沒孝敬我老子娘呢,怎麼就這麼命苦的遇上這事兒。”
瑞禕也怕,但是自己跟前的丫頭哭了,她反而得要堅強起來,怕也得硬撐着。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一個極響的聲音傳來,“班高格,今兒個你我又見面了,怎麼樣?老子這次不捉你個活憋不姓單。”
“單將軍就愛開玩笑,你這追了一路沒少吃了我的馬後塵,火氣有些大啊。來來來,要不咱們先喝三杯,再分出個高下來。”
“呸!不要臉的東西,打不過就知道跑,瞧你那點出息。今兒個被老子逮個正着,看你往哪裡竄!”
這是第一次聽到軍人打仗陣前叫罵,瑞禕還真覺得有些想要笑。這兩人倒不像是打仗的,像是冤家鬥嘴呢。旁邊凌霄也沒方纔那麼害怕了,對着瑞禕低聲說道:“姑娘,這兩個人真有些意思。”
兩人趴在雪窩裡一動也不敢動,說話也是聲音極低極低的,但是這樣的場景跟想象中的大不相同,極大的緩解了她們的緊張,但是恐懼依舊在。
“抓不住是你無能,自己本事不濟倒怨別人跑得快,哎呀,你這不行啊,腿短多跑兩步嘛。”
對方的人馬發出鬨然大笑聲,顯然這邊這個單將軍肯定是個子不高,腿有些短,被人攻擊了短處。
果然,他立時就怒了起來,大喊着佈陣。
打仗是個什麼情形,瑞禕以前只聽說過但是從未見過,但是書上也只是三言兩語就帶過,此時就看到原本還互相笑罵的兩軍,剎那間就擺開陣勢,殺氣凜然而出,令人大氣都不敢出了。
兩下里對峙,奇怪的是並沒有立刻動手,只是就這樣互相看着,似乎在等待什麼。
這下子可苦了趴在雪窩裡的瑞禕主僕,瑞禕覺得再這樣下去,不用別人來抓,她自己就要被凍死了。手腳都麻木了,連牙齒都要忍不住的上下打顫,連話都講不成句了。這輩子沒有這樣難熬的時候,明明昨兒個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是宅門深處養尊處優的嬌小姐,今兒個卻趴在雪窩裡狼狽不堪。
又過不久,瑞禕就覺得自己支撐不住了,爬了*山,早上也沒吃東西,遇上敵人又驚又怕,此時又在雪窩裡趴了這麼久,只覺得眼前都出現了幻覺。
“凌霄,我聽到有馬蹄聲,是不是家裡人來接我了?”
凌霄也要扛不住了,不過好歹是做丫頭出身,苦活做慣了,此時還能撐的住。看着姑娘這樣子,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姑娘,再堅持會兒,夫人很快就派人來接您了。”
瑞禕耳邊嗡嗡直響,馬蹄聲如潮水般涌入,喧鬧聲中眼前就想起大夫人溫和地笑容,九姨娘翻着眼跟她告八姨娘的狀,後來多了個金姨娘,眼翻得更厲害了。又看到了裴季霖跟新哥兒,個個都對着她笑,她也想對他們笑,可是嘴巴就是扯不動,心裡就着急起來。一着急,就看到了周沉毅那張冷淡默然的臉對她說:“我不能娶你。”又聽到祝彥章幾次前來鬧着退婚府裡頭上上下下那麼多看笑話的臉,每個人都對着她笑,那眼睛裡濃濃的不屑,讓她眼睛都跟着刺痛起來。
“哎喲,到底是庶出的,人家宰相家的公子怎麼看得上?”
“就是,也就那張臉還能看看,真把自己當朵花呢,瞧九姨娘那得瑟的樣子,有的她哭呢。”
“聽說那祝公子被人稱爲第一美男呢,家世門庭高的很,娶什麼樣的閨秀沒有。非要上趕着這門親事,可不是被人打臉了。”
“攀的高摔得重,要我說骨頭輕三分命,非要攀高枝享富貴,得稱稱自己的分量啊。”
瑞禕整個腦子都要炸了,好想堵住那些人的嘴。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婚事是她能做主的嗎?
正哭着,就看到祝彥章一本正經的對她說,“等我歸來,明歲二月,娶你回家。”
陽光下,漸行漸遠的背影,恍惚還在昨日,漸漸模糊的身影,讓她心酸難忍。
第一說要娶她的男人,也是之前退婚的男人。
她既討厭他,卻又厭恨不起來。
突然之間覺得一陣劇痛,瑞禕一下子清醒過來,緊隨着耳邊就想起了凌霄的尖叫聲。
胳膊疼得要死,可她卻動也動不了,看着鮮紅的液體浸透衣衫,就在這一剎那間,忽然覺得其實就這樣死了也挺好的。
瑞禕還沒回過神來,凌霄就爬起來,將她拖進懷裡看着胳膊上的羽箭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凌亂的腳步聲響起,四周一下子圍住了好些的人,瑞禕眼前有些模糊。原來方纔竟是凍得出現了幻覺,陷入夢靨中了。兩軍交戰,刀槍無眼,可是這一箭射中她胳膊,這運氣也太衰了。
凌霄抱着瑞禕坐在地上,一隻手託着她受傷的胳膊,眼淚呼啦啦的停也停不住。
瑞禕靠在凌霄的懷裡,胳膊上傳來的疼痛,讓她皺起眉頭,但是看着眼前的情景還是有些想笑。
壁壘分明的兩邊人馬立在她們主僕兩邊,復又成對立之姿。長槍齊齊對着她們,染滿鮮血的盔甲,面目猙獰的士兵,瑞禕心裡怕極了,但是這會兒卻連怕的力量都沒有了。面容麻木的凝視着他們,只聽到凌霄小聲恐懼的抽泣聲不斷的傳來,是這片林子裡唯一的聲音。
“將軍來了。”左邊的人羣呼啦啦的分開一條路,瑞禕擡頭望去,不由一愣,竟是他!
班高格看到瑞禕的第一眼也傻了,哎喲,這可真是有緣分的。深宅內院的嬌小姐,怎麼出現在這荒山野地的,還被他……射了一箭。哎喲,這可真對不住了,他這一箭是給單鴻志那混蛋的,他可真不是故意的,那肩頭尾羽上還有他的標誌呢。
班高格蹲下身子想要靠近瑞禕,大燕這邊的人馬立時齊齊上前一步,緊緊盯着他。
班高格忙舉起手示意自己這邊的人不要輕舉妄動,對着對面的人說道:“不好意思,誤會誤會,純屬誤會,我身邊的小丫頭不小心跑錯了地兒,這就把她領回去。這仗跟你們將軍說休息一會兒再打啊。”
說着就看着瑞禕說道:“你怎麼這麼不省心,走個路都能走錯了,還不趕緊過來。”
這……這什麼情況?
瑞禕不敢過去,過去了那就是叛國了啊。
凌霄也呆呆的看着那人,又看看他們家姑娘,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傳來一道聲音,“班將軍這眼神怕是有些不好啊,你的小丫頭?”
瑞禕聽到這聲音渾身一僵,不可置信的側頭,就看到一身銀色盔甲,頭戴銀盔,剛毅堅硬的面容,更顯幾分英武之氣。只是此時的他煞氣蒙面,令人不寒而慄,犀利如鋼錐的目光,緊緊地落在對面班高格的身上,如有實質令對方不由退後一步,面色有幾分難看。
“王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真是令人有些意外,好久不見您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瀟灑啊。”班高格笑着說道,“早知道您來,我這裡怎麼也得好好的招待不是。”
“不勞你費心。”周沉毅並未看向瑞禕,眼睛一直落在班高格身上,“班將軍這會兒若是不走,待會兒怕是走不了了。”
半班高格神色一變,看着周沉毅的面容,一時間看不出他究竟意欲何爲。但是既然周沉毅到了,那麼後續大軍怕是也到了,這一仗絲毫討不了好,別把自己陷這裡了。看了周沉毅一眼,眼睛又落在瑞禕主僕身上,呵呵一笑,這才舉起胳膊做出後退的架勢。縱然後退,依舊軍律嚴明,後排轉前鋒,小心殿後,如潮水慢慢的離開。
“王爺,爲何放他們走?”單鴻志鬱悶的說道,“要是出手定能將他擒下來。”
“狄戎王的大軍已到,拖延戰局並不是上上之策,屆時我們反被圍困,實屬下策。”周沉毅看着單鴻志,“單將軍,輕敵冒進,你這性子也需改一改。”
單鴻志被說得老臉一紅,輕咳一聲,看着瑞禕主僕立時轉移話題,“這兩個女人怎麼辦?”
“傳軍醫過來,立時散開警衛。你若不想被祝彥章算急死,以後放尊重點。”
“什麼?”單鴻志頭頂一涼,恍然有些明白了,“王爺,難道……難道這就是祝狐狸整天掛在嘴邊的未婚妻?這,這也太驚喜了吧。班高格那王八蛋,方纔還說什麼他的丫頭,卑鄙無恥的混蛋。是想拿着嫂夫人要挾咱們啊,虧得王爺駕到,要不俺就又闖大禍了。”說完還對着瑞禕舉手作揖的,笑的滿臉大褶子,“嫂夫人,真是對不住,真是對不住啊,您放心,我一定將你生龍活虎的送到祝狐……祝軍師的手中。”
瑞禕:……
“還不滾去幹你的活兒,囉嗦。”周沉毅道,“吩咐大軍立刻準備出發,繞過燕都,抄襲呼赤炎後路。”
“啊?那嫂夫人怎麼辦?這傷得治,不然整條胳膊都要廢了,祝狐狸來了俺沒辦法交代啊。”
“執行軍令!”
“是!”單鴻志跺跺腳立馬圓溜溜的滾了,聽着他的大嗓門指揮着人開始收拾戰場,準備出發。
“你怎麼會在這裡?”周沉毅蹲下神,伸手將瑞禕受傷的胳膊擡起來,用手指捏了捏。
瑞禕頓時覺得一陣疼痛直鑽心扉,咬脣皺眉沒讓自己示弱,臉白如紙,冷汗直冒。
就在這時軍醫氣喘吁吁地備着醫箱趕到了,對着周沉毅行禮,“屬下參見王爺。”
“傷了骨頭。”周沉毅沉聲說道,“好治嗎?”
那軍醫有些驚訝的看着素來少話的王爺,想了想說道:“既然傷了骨頭,箭頭拔出來需要時間,現在只能先鋸斷露出來的箭尾,簡單服藥止血,等安頓下來再將箭頭拔出來。”
“好,你動手吧。”周沉毅對着軍醫說道,然後看向瑞禕,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會有些疼,你得忍着,行軍途中條件簡陋,等安頓下來,再把你送回去。”
瑞禕點頭,卻一個字也不想說,更加不知道該說什麼。凌霄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軍醫吩咐她做什麼,她就傻傻的做什麼。
王爺?
那個戰功赫赫的傳奇王爺齊王殿下?
天啊,就在她面前,她要暈倒了。
看着凌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周沉毅一把推開她,自己按住瑞禕的胳膊,對着軍醫說道:“開始吧嚴濟,時間緊迫,呼赤炎趕來就走不了了。”
“是。”嚴濟連忙點點頭,“您用力點按住這位姑娘的胳膊,可能會有點疼。”
“好。”
瑞禕聽着二人有問有答,她感覺到一隻大手用力的攥住她的胳膊,看着嚴濟用刀將她胳膊傷口周圍的衣服剪開。
血肉模糊的傷口,讓她自己也不敢看,側過頭去,閉上眼睛,只覺得整條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本來被凍僵的沒什麼知覺的血肉,似乎被這刺痛一下給驚醒了過來,咬着脣她也不肯喊出一聲,好像這樣就是示弱了般,被人小看了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
凌霄抱着瑞禕的身體,緊緊握住她另一隻手,“姑娘,別怕,奴婢陪着您,您要疼就捏我的手,沒事兒的。”
折斷箭矢是最困難的事情,也是最疼的,就在這時單鴻志前來稟報,“王爺,已經整合完畢,現在出發嗎?”說完略有些擔心的看向瑞禕。
“你們先走,讓兩個士兵去鎮子上找一找有沒有馬車,沒有馬車騾車也行。”
“是。”
馬車自然是找不到的,騾車也沒有,有車的都駕着車逃命去了哪裡能剩下來。只找來一輛板車,上頭倒是從百姓家裡找來褥子鋪了兩層,前頭拉車的是一輛純白戰馬很是漂亮。
嚴濟冷汗淋淋的將箭尾取了下來,看着這姑娘還能咬着牙挺着,心裡倒也有幾分佩服,敷了藥就說道:“暫時先這樣,晚上紮了營再將箭頭取出來。”
“多謝。”瑞禕對着嚴濟頷首道謝,面色蒼白的她還擠出幾分笑容,更顯羸弱。
“分內之責,分內之責。”嚴濟連忙笑道。
周沉毅這時才鬆開瑞禕的胳膊,“能自己站起來嗎?”
凌霄立馬起身,彎腰將自家姑娘攙扶起來。雪窩裡趴了那麼久,又受傷流血,瑞禕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更不要說雙腳又酸又麻。才站到一半,整個人就往後跌去,周沉毅立時就要伸手去托住她。瑞禕卻硬生生的拉住凌霄的手臂,自己站穩身形,整個人半覆在凌霄的肩膀上,“走吧。”
凌霄應了一聲,連忙攙扶着瑞禕往板車走去。
嚴濟側過頭假裝沒看到他們英武非凡的王爺,那伸在半空尷尬的手臂。
前頭大軍已經開拔,後頭剩下的就是周沉毅的護衛,還有這個軍醫嚴濟。嚴濟厚着臉皮跟着瑞禕一起爬上了板車,捶着腰說道:“一把老骨頭了,騎了一日*的馬,這老命都要保不住了。呵呵,跟着姑娘佔個便宜,終於不用騎馬了。”
瑞禕沒什麼精神,整個人還恍恍惚惚,胳膊一陣一陣鑽心的疼,還是對着嚴濟說道:“這車也不是我的,還要謝謝先生的救命之恩,他日有機會必然相報。”
“這倒不用了,作郎中的就是要救死扶傷,這是我們的職責。”嚴濟笑米米的說道,他來得晚並未聽到之前周沉毅對單鴻志說的話,也不曉得瑞禕跟祝彥章的關係,還以爲他們家不開竅的王爺終於開竅了,瞧瞧把自己的戰馬都送出來給人拉車了。決定提他們王爺說兩句好話,這姑娘明顯對他們王爺不怎麼待見啊,“姑娘,你可真有福氣啊,你要知道給你拉車的這馬,可是我們王爺的坐騎呢。”
“真的啊?”凌霄驚訝的說道,“難怪這馬又精神又漂亮,可是王爺把戰馬給了我們,他怎麼辦啊?”
瑞禕聞言就擡頭看向拉車的馬,只見它前肢柱立,後知若弓,蹄基較高,筋骨強健,且毛色光華,威武彪悍,雖然她不懂得怎麼看馬,但是也知道眼前這匹馬是一匹好馬。
嚴濟呵呵一笑,又說道:“當初王爺初到邊關便相中了這匹馬,取名驚鴻。第一場跟狄戎國的交鋒王爺便是騎着驚鴻衝鋒陷陣,一晝夜大戰十幾回合,斬敵首無數,一戰揚名,從此後這驚鴻馬就無人不知道了。”
凌霄聽的目馳神往,追問道:“王爺真厲害,怎麼捨得把這匹馬給咱們拉車,要是我定然捨不得,這可是匹好馬。”
嚴濟呵呵一笑,“這不是沒有別的馬了嗎?”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王爺的衛兵哪個沒有馬的,凌霄心裡腹誹道,不過也覺得這話題不能再講了,就轉開問道:“嚴先生,那咱們現在去哪裡?”
“去大軍紮營的地方,到了那裡才能安心給姑娘治傷,這傷拖不得。”嚴濟嘆口氣,眼睛一轉,看着瑞禕半垂着眸似乎是睡着了,就看着凌霄問道:“你們怎麼出現在這種地方,實在是太危險了,幸好遇上咱們,不然被狄戎國抓走了,那可就糟了。”
“這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災嗎?”凌霄十分無奈的說道,“我們姑娘昨兒早上出城到落雪庵拜佛,出門的時候明明什麼事情也沒有,誰知道忽然之間城就被圍了,我們回不去,趕車的馬伕接着打探消息的因由也跑了。後來又遇上流民進了落雪庵,後來跟着大家一起逃命……”
凌霄就把事情簡單的講了一遍,一邊說一邊嘆氣,“先生您說,誰也沒有前後眼,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早知道這樣打死也不出門啊。奴婢還好些,我們姑娘何曾受過這樣的苦,如今還受了傷,這輩子都沒這樣遭罪過。”
嚴濟聽着也是嘆氣,這運氣簡直了,“你說你們哪天出城不好,偏偏倒黴的遇上這事兒。”
“可不是嘛,下次出門一定查皇曆。”說完這句又拍拍頭自嘲道:“其實查也沒用,上回出門還遇上地動呢,也是夠倒黴的,可憐我們姑娘總能跟着遭罪。”
瑞禕傷口疼得厲害,耳朵裡嗡嗡直響,聽着凌霄跟嚴濟嘮家常,慢慢的就睡了過去。一路疲憊受了傷不說,這肚子裡空空也着實支撐不住了。
聽完凌霄的話,嚴濟也是大開眼界,嘖嘖兩聲,“的確是夠倒黴的,你們這是得罪佛祖了吧?”
“呸呸呸,先生別亂講話,我們姑娘人善良的很,福氣在後頭呢。”凌霄很是不滿的說道,說着低頭看着姑娘靠着她睡着了,小心翼翼的把棉被攏了攏,這才又說道:“我們姑娘心腸好,人溫柔,一定會有大福氣的。”
嚴濟:……
板車四周沒有遮蔽的木板,冷風直灌過來,嚴濟就看着小丫頭將她們家姑娘護在懷裡替她擋着風,雙手捂在她的頭頂,知道那是怕寒風吹了頭頂會得風寒。心裡覺得這家主僕還挺有教養,行事做派也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這纔想起來問道:“你們是哪家的家眷?若是方便的話,安頓下來也能替你們家人送個信。”
凌霄開心地看着嚴濟,說道:“王爺說了會送我們回城的,我們是順安侯府的家眷,若是先生日後到了京都,我們府上必然會重謝的。”
順安侯府……
嚴濟怎麼覺得這麼耳熟呢?
忽然之間就看着沉睡中的瑞禕問道:“冒昧問一句,你們姑娘行幾?”
“行九,進了城您一問再也沒有不知道的。”凌霄抿脣笑道。
嚴濟:呵呵。
“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原來都是自家人。”
凌霄狐疑的看着嚴濟,“嚴先生,您跟我們府上有關係?”
“那倒沒有,不過三白跟裴姑娘是有婚約的吧,那就不是外人了。”
凌霄迷迷糊糊的看着嚴濟,不明白這個三白是誰?
對上凌霄的眼神,嚴濟合掌而笑,就道:“就是左相家的祝公子。”
“您認識我們家姑爺?”凌霄驚喜不已,哎呀,這可真是也太好了。
“認識認識,大家同在王爺手下效力,想不認識也沒辦法啊。”嚴濟笑道,不過既然是三白的未婚妻,他總覺得王爺之前看這位裴姑娘的眼神不太對勁呢?難道王爺知道是三白的家眷,這纔多有照顧?
想想,定然是這樣,王爺那樣正派的人,可不是覬覦臣妻之徒,定然是他想岔了,想岔了。
凌霄心裡真是開心極了,這可真是他鄉遇故知的興奮啊,看着嚴濟追問道:“先生,那我們家姑爺現在在什麼地方?若是他在就好了,我們姑娘的清白很重要的啊。”
嚴濟就明白這丫頭在擔心什麼了,點點頭說道:“不用擔心,若是順利的話今晚上就能匯合,若是不順明兒下午之前怎麼也到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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