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個人本殿是要定了!”衛承臉色沉得怕人,盯着衛芙蓉認真的說道,“你若是執意不肯放人,那就鬧到上面去,其中權宜你自己衡量。”
衛芙蓉臉色比他還難看,“我就是不放人,你又怎樣?”
“後宮的是該是母親來主持,不如你帶着人到她那裡去問問該如何處置?”他挑眉看她。
“你!竟然用玉夫人來壓我!”衛芙蓉更加生氣,臉也被氣得通紅。忽而,她的袖子被人拽了拽,她一看,是花菊,聽到她在自己耳邊低聲說,“郡主,把人給他們吧,白若溪到底是從常青殿裡出來的,打了她,玉夫人那裡也不好交代。”
衛芙蓉心中也是知道今天自己是帶不走這個白若溪了,現在不過是礙於面子死撐着,這會兒聽見花菊這麼說,權當是給自己一個臺階下,鼻子裡哼氣,一甩袖子,“便宜了那小蹄子!本郡主今日便不再與她計較,權當是給了大殿下的面子。但是她私自下藥毒害主上的罪名卻是難逃!大殿下最好做好這個準備。”
衛承眉頭一皺,這件事他只是在來時的路上聽瑪莎簡單的說了個大概,這前因後果,他還通通的沒有鬧明白。但是眼前的情況已經不容他多做考慮,見衛芙蓉鬆口,他也礙於皇族的顏面,微微笑了下,“後事再議。郡主慢走。”
衛芙蓉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倒在鍾無顏懷裡的若溪,“我們走!”碧桃擦着自己臉上的血跡也狠狠的瞪了一眼,隨着花菊一起走了。
衛承上前一步,打算接過若溪,不想卻被鍾無顏攔了回來。
有點無奈的笑了下,衛承開口,“無顏你抱着她,行動更加不便,還是我來吧。”
鍾無顏纔回過神來似的歉意的笑笑,伸手將若溪託了一把給他,“對不住,我忘了自己是個瞎子。”
衛承抱起若溪,召喚了個侍衛過來,“你們剛剛做的很好。來個人照顧鍾大人,要仔細。”
剛剛和若溪說話的那個侍衛帶着自己的小兄弟們在衛承面前單膝跪地,“屬下遵命。”
隨即,這幾個人扶着鍾無顏又有人跑出去叫來外面鍾無顏坐過的軟轎,把若溪擡了上去,鍾無顏親自給若溪放下轎簾,吩咐轎伕們快些走。
衛承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吩咐了一個侍衛去請太醫,轎子一路便往青羊宮而去。
如今,她這副樣子,常青殿,忘魂殿,清音殿,是都去不得了,只好暫時先到離此最近的青羊宮裡暫避風頭。
衛承一路上觀察者鍾無顏,但見此人俊美的容顏上一絲笑意也無,儘管鍾無顏平日裡就是極少笑的,但也沒有此刻這樣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和冰冷。心裡明白了幾分似的,衛承忽然開口,“無顏,你說我把若溪安排在青羊宮好麼?”
鍾無顏有點走神,聽到他說話,慌忙回過神來,訥訥的問,“什麼?”
衛承笑了下,重複,“我打算把若溪安排在我那裡養傷,你看如何?”
“她傷了?”鍾無顏又是一愣。剛剛的交談若溪只對着他說了一句,他卻在慌亂之中沒有聽出來她已經負傷。
衛承有點無奈,解釋道,“一身的鞭傷,我方纔粗粗看了下,這頓鞭子可是不輕,大概要傷到筋骨了。”
鍾無顏眉間的刻痕更深,想了想,“外傷的話,我府上倒是有位很好的醫生,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讓她住到我那裡去。”
果然……衛承挑起嘴角笑的奇怪,“她住過去,你那裡沒問題嗎?”
鍾無顏啞然,他的腦海裡忽然想起個人,那個女人是鐵定不會容忍他帶着若溪回府的。再說,自己堂堂一個丞相之子,偶然帶着一名並不熟絡的宮女回去,父母親那裡也不好交代,傳出去又要是一件麻煩透頂的事。雖然道理他都知曉,但是鍾無顏就是不想讓若溪住到衛承那裡去,從心底裡不想。
衛承笑得優雅已極,拍了拍他的肩膀,“住到我那裡,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沒有聽出他言下之意的鐘無顏搖了搖頭,老實的回答,“在大殿下那裡,無顏放心的很。”
儘管朝上有很多人都在暗中說着大殿下是個僞善之人,但平心而論,衛承對自己還是很好的,鍾無顏是個承認事實的人,儘管他知道衛承之所以和他交好有大部分原因是因爲自己飛父親鍾覃對他來說是個舉足輕重的存在。
兩人商議之後,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若溪被帶到了青羊宮,下了轎子,衛承一馬當先抱起若溪就衝進了東苑,太醫早已經在那裡等候,看見衛承歸來都打起精神,準備查看病人的傷情。
男士被請到外面等候,太醫仔細地替若溪檢查了傷口,大概有半個時辰左右,他才擦着一頭的汗水出來,鍾無顏首先發問,“太醫,怎麼樣了?”
老太醫姓宋,是浙江嘉興人,操着一口濃郁的家鄉口音照實說道,“兩位大人,這個姑娘傷的很重,有好幾處已經傷到了筋絡骨骼,更要命的是,她的左臂已經斷了。”
“斷了?”衛承也是一愣,心裡暗暗想着衛芙蓉的出手狠辣。
“斷了,從第二節手肘的位置斷裂,應該是生生撞裂的。”老太醫不誤可惜的搖搖頭,他心裡也奇怪怎麼好好的一個小姑娘怎麼會傷成這樣,但是在宮中的規矩就是隻進不出,所以他並沒有詢問若溪受傷的經過,“老夫已經給她打好了夾板等物,斷裂是硬傷,需要靜養三個月即可痊癒,然而她身上的鞭傷因爲傷在了皮膚之下,所以調養起來會花些時日。”
衛承點了點頭,“知道了,太醫,這件事本殿希望不要再有其他的人知道,還請太醫代爲保密。”
宋太醫慌忙躬身,“老夫曉得利害,大殿下不必多慮。”
衛承滿意的點頭,命永伯帶太醫下去拿賞錢,並囑咐他明日此時再來爲若溪換藥。
送走了太醫,兩人便一前一後的進了房間,若溪正躺在一張大牀上,緊閉着雙眼,豐盈的睫毛在她的臉上投下兩道陰影,時值中午的現在卻在這間房間裡感受不到一點暖意,鍾無顏的一張臉已經冰冷到可以冰凍一切事物。
永伯看了一眼若溪,又打量了兩人,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
領了賞錢回去的幾位侍衛,一路上說說笑笑,最小的那個被稱作老五的侍衛佩服的看着大哥段蕭道,“還是大哥你有本事,要不是你剛纔提醒咱們兄弟,咱們差點就要做下蠢事。”
段蕭是他們這裡年紀最大的一個,聽到自己兄弟的誇讚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也是咱們兄弟仁義,我不說,你們也不會做那種齷齪事的。”
幾個人紛紛點頭,其中一個可惜的說道,“那姑娘好生可憐,我看她傷的不輕。”
其餘的人都跟着附和,一路說着,便看到迎面走來的人羣,他們慌忙退避到一旁,跪地行禮,“三殿下安康。”
衛颯隱約聽見他們的交談,也沒在意,他還要趕着回去把今日研究出的救災方案記錄下來。今日在朝上,他提出的方案已經得到了衛英的認可,衛英還派遣了他代替他出行到陵南一代視察災情,並准許他攜帶尚方寶劍,可對各級官員先斬後奏的特權。
這一舉動,讓保三皇子一黨十分振奮,衛英的舉動不亞於公開宣佈要讓衛颯繼承大統。
他回到了自己的忘魂殿,卻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寫了幾張紙又不滿意,揉成一團,丟得滿地都是。
綠兒推門進來,看見神色不愉的衛颯,放下手中的茶點,詢問道,“殿下若是靜不下心來,不如出去走走,今兒天不錯,空氣也好得很。”
衛颯想了想,放下手中的筆,看着她露出顛倒衆生的笑容來,“綠兒說的對,是該出去散散心。”
一天沒看見那個人,不知道那個小妮子在做些什麼讓人想不到的事情。他想到了她,心情忽然好了起來,隨口詢問道,“今天來福沒有來這裡帶什麼人走吧?”
綠兒一愣,臉上帶着說不清是什麼的表情,回答,“沒有。”她頓了下,又說,“殿下你還不知道麼?來福已經沒了。”
“哦?這麼快?我以爲她會熬過今年。”
“是的,殿下,她是被人打死的。”
衛颯笑得輕蔑,他心裡也是想着早晚要除了這個是非多端的女人,不由得有點好奇,“她不是玉夫人手底下的紅人麼?誰這麼大膽子敢動她?”
“是大殿下,借了個時機,說了一句。”綠兒回答的很仔細。
衛颯眉頭一擰,看她,“我不記得大哥是個愛管閒事的人,這從怎麼就不肯放過一個下人?”
綠兒臉色數遍,最後還是說道,“聽青羊宮裡的人說,大殿下是要替一個人出氣,所以這次就下了死令。”
“他要替誰出氣?”衛颯納悶的很,什麼人能這麼大面子讓衛承親自動手,他心裡似乎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人影,但是他有些不願意承認。
“白若溪。”綠兒無奈說出這個名字,她看見他的眼中閃動着一點莫名的鬆動。
“正好,許久沒有吃到若溪的手藝,寶焰,你去把她叫來吧。”那妮子睡了一上午,應該也差不多了吧。衛颯想着自己又坐回到書案前,準備繼續寫。
綠兒一下臉色刷白,有些無言以對,然而寶焰卻是站着沒動。
衛颯擡眼看她,“去叫人吶。”
寶焰忽然上前一步,“殿下還是對她死心吧,奴才剛剛在等您的時候,親眼看見大殿下抱着若溪姑娘回了青羊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