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應該喜氣洋洋的一場婚事,卻因爲這個早晨的一片清淡的灰黑色而顯得失去了幾分應有的喜色。
一聲悶雷過後,雨滴嘩啦嘩啦的滴落在瓦片上。
看這架勢,老天爺是存了心要跟他們大祁國的桑皇子殿下過不去了。片趕着三殿下娶妻的大好日子給人臉色看。
這日子,是司天監千挑萬選,最後由聖上衛英御口欽定的這日子,是必然豔陽高照的晴天。結果還是來了一場這樣的毫無徵兆的大雨。
所有的事情都順順當當,可誰想,天將要放晴的時候,突然陰雲密佈,雷電交加起來,幾道銀光撕裂了寂靜,緊跟着半空裡跟着落下一個野雷,劈碎了門外旗杆上的兩站琉璃燈籠,嚇得廊下的幾個沒膽氣的守夜小廝之哇亂叫。還沒等管家喊人將燈籠換好,忽然又起了大風,把忘魂殿裡的各色裝飾物吹得七零八落。
捱到天色微明的時候,終於噼裡啪啦的落下雨來,鏗鏗鏘脆響如滾珠般敲打在屋頂上,像是誰家受了氣的孩子狠狠地摔着東西,恨不能將碧瓦敲成齏粉一樣,震得人心惶惶。
“笑笑,去看看外面是落了雨還是掉了冰雹下來?”若溪對着鏡子疏整着自己的髮髻,今天是衛颯的好日子,她不想讓他臉上無光,雖然她今天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對着哪個女人行一個標標準準的國禮。
笑笑諾了一聲,跑到外面去開,彩打開了門,撲鼻而來的就是一股濃濃的土腥之氣,若溪皺了下眉,下一刻就是聽見了滾滾的悶雷忽然如同脫了繮的野馬一樣,瘋了似的從天上砸到了地上,大地都跟着抖動了幾下。
笑笑捂着耳朵跑回來,重重的把門一關,“王妃,外面可是要嚇死人了!這麼響的雷,這些年都沒聽見過。”
若溪的神色看起來很平靜,她和平常其他的女孩子有所不同的一點是,她並不畏懼雷聲,或許是因爲經歷過的那些,是比這虛無的雷聲更加讓人感到膽寒的過往吧?
“哎,這樣的鬼天氣,真不知道今天的婚事可要怎麼辦了。”凝香在一旁跟着說。因爲今天是衛颯的大婚的日子,所以害怕忘魂殿裡迎來送往的事情太多,宮裡的宮女們不夠用,就從別的宮調了一些宮女和侍衛來幫忙。
與其說是因爲害怕人手不夠,到不如說是衛颯體恤若溪的心情,特意叫來她的小閨蜜,凝香姑娘來幫忙。據說,她現在負責照顧的美夫人近些日子來,頗有些得到衛英的寵愛的趨勢,所以到她的宮宇之中來趨炎附勢的小人也愈發多了起來。凝香還一直擔心今天她能不能從美夫人的殿裡出來,沒想到美夫人這麼通情達理,真的就讓她來了。
笑笑聽完她說,哼了一聲,拿了一把梳子給若溪梳理着長髮,“哎,我說,你這是在盼着今天還有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啊!嘁,凝香你還真是胸大無腦的哎。”
凝香一瞪眼,“胡說!誰胸大無腦了!”
“你!”
“你再說……”
若溪笑看她二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想着他們這麼鬧下去就會變成一場不可收拾的鬧劇,於是就趕緊出聲阻止,“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就不能讓我歇歇,靜上一會兒麼?”
凝香嘟起了嘴巴,“王妃,你也不管管她!”
“我先不說她,我得先說你,”若溪放下手裡的菱花小鏡子,“剛纔你叫我什麼?”
“王妃啊。”
笑笑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你還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啊,凝香姐姐,現在你已經不能再稱呼若溪姐爲王妃了。應該是側王妃吧?”
凝香白眼一翻,十分不情不願的說,“這纔是最讓我慪氣的地方!她憑什麼做這個正妃啊?明明是我們若溪姐纔是早先進來的妃子啊!”
“這些都還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以後咱們都要跟着那些人的面前行禮問安,還有側王妃,也要每日晨昏定省的去給她問安,這……這纔是最讓人難受的了。”笑笑說着說着就開始憤怒了起來,手裡的小梳子都被她捏得緊緊的。
若溪寬慰的一笑,“我這個要去每天晨昏定省的人都沒生這麼大的氣,你們兩個倒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啊。”
笑笑跺了跺腳,“側王妃,你多少也該爲自己想想吧!”
若溪笑而不語。
凝香在一旁也嘆了口氣,“誰叫她是公主出身,咱們啊……哎……”
若溪不由得在心裡覺得好笑,要真的是掄起出身來的話,她一個小小的來自千里之外的西涼的異域公主,怎麼說,也不如她這個曾經的中原三大強國北冥的公主來的更重要一些吧?如今卻能淪爲妾室,這也只能感嘆一句,造化弄人,此一時非彼一時也。
時間一點點的挪到了正午,有侍衛過來請若溪,說是婚典一切準備就緒,請她就席。若溪早已經收拾停當,一身淺淡的藕色百合一羣將她的嫺靜襯托的恰到好處,既不會喧賓奪主的搶了弦月的風頭,也保持了三皇子的妃子該有的氣度和風華。
等到來到婚典之上的時候,若溪讓自己保持着得體而溫文爾雅的微笑,笑笑和凝香跟在她的身後,她們兩個人簡直難以置信,一個幌子的婚典竟然可以有這樣的排場,回憶起來那次若溪的婚事,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上和一個水溝裡的區別。
若溪環視四周,見處處洋溢着奢華和喜氣,神色不變,在門童通報了之後,她便泰然自若的在衆人的矚目之中,緩步進了大殿。
衛颯一身大紅的喜服在重重的燈火之中,顯得格外的惹眼,其實現在是正午時節根本不需要點燃龍鳳雙燭,但是因爲外面的天氣的緣故,所以早早的燃起了燈燭和燈籠,將這個忘魂殿照的如同白晝。
他的神色在看到若溪的時候,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好像是看到了比這房樑上放置的夜明珠還要珍貴的寶貝一樣的珍愛。若溪也一眼看見了風流倜儻的他,微微而笑,雖然是隔着那麼多人的距離,但是她竟然覺得其實和衛颯挨的最近的人,不是絃樂公主,而是她自己。
弦月也是一身火紅喜服,身上繡着用金線繡成的花紋,若溪看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這衛颯的正妃難道不該是在喜服之上描畫上飛翔的金鳳的麼?
這樣一想的時候,她才發現,衛颯的身上也不過是一身火紅的顏色,根本就沒有張牙舞爪的蟠龍的存在。
若溪嘆了口氣,在心裡默默的說道,衛颯啊衛颯,你這又是何必?
“新人跪拜天地!”衛颯被司儀的呼喝打斷了和若溪的對視,非常不情願的迴轉過身,正看見絃樂公主熱切似火的眼神,眉頭不由的微微皺了皺,堪堪和她拜了天地。
即便是來的時候已經在心裡暗暗地告誡過自己好多次,不管遇見什麼樣的情景,她都不能表露出任何的情緒來,因爲今天的宴席之上不只是他們忘魂殿的自己人,還有那麼多的其他宮殿裡來的賓客,也就是有着那麼多雙的眼睛在看着她,只要她有一丁半點的做的不好,或者是神色不對。都會被人拿著把柄。
她仰起頭,迎上了那些人好奇而帶着討論色彩的眼神兒,讓自己從容的踱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才坐下就有下人過來替她滿上酒。
若溪微微而笑,看來今天已經有人替她準備好了一醉方休的架勢。
好不容易捱到了衛颯和絃樂的三拜已畢,新郎和新娘一起接受者四方賓客好友的祝福,當然在這些祝福之中,各有心思,各有計較。
若溪也很榮幸的被別人敬了酒,在趁着大家不注意的一個瞬間,她看了一眼笑笑,笑笑立馬走上前來替她遮擋住了身體的一部分,她的手從寬大的袖子底下伸出,指甲之中沾染了些許白色的粉末,將壺蓋打開來的瞬間,她快速的抖動了下自己的手指,將那粉末一股腦兒的倒了進去。
“咳咳。”若溪才發出信號,笑笑就立馬會以,迴轉身來,坦然的拿起了那隻酒壺,倒了一杯出來,遞給若溪,“側王妃,您嚐嚐這酒吧,是西域進貢來的好酒呢。”
四方賓客都聽見了笑笑清脆的聲音,更是沒有忽略掉那一聲西域二字。
不知爲何,若溪看着那杯加了藥的酒水,杯子裡忽然浮現出來的是衛颯剛剛在進門的時候,給她留下的那個安慰的笑容。
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覺的抖動了起來,笑笑的話已經說了出來,她這個時候,該如何?
笑笑看她神色有異,也就不敢再多說,若溪的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難看,而周圍看向這裡的人也越來越多了起來。
凝香似乎有所頓悟一般的說,“笑笑你可真是,你難道不知道側王妃最近身子不大爽利,這酒可是多飲不得的。”
一句話倒是替若溪解了圍,但是,她也同時讓若溪陷入了另一個境地。
身子不爽利……
若溪和身邊的笑笑以及凝香幾乎能夠不費吹灰之力的聽見四周圍的女客們在討論的兩個字。
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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