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于庭的營地裡,祭祀的儀式已經結束,年老體衰的老單于液力禹手握黃金打造的權仗,在右賢王的攙扶下緩緩走上圓形祭臺,來到象徵匈奴王權的長生天旗下站定。“族人們,大匈奴正面臨空前的危機,自先單于以來,大匈奴立國已經有數十年了,數十年來,匈奴不知經歷了多少風浪、多少變故,可最終我們不是都挺過來了嗎?所以這一次,我們同樣會挺過去的。”
“不過,本單于不再年輕了,身體也不再強壯了,本單于已經無法率領大匈奴的勇士們馳騁沙場了,是時候讓新的單于來統治整個大匈奴了,本單于決定將單于值爲禪讓給右賢王……”
“大單于英明。”
液力禹話音方落,左谷蠡王、左大將、右大將、右大都尉、右大當戶,以及右須都侯紛紛跪倒在地,三呼響應,液力禹臉上掠過一絲欣慰之色,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而年輕的右賢王則難掩眉宇之間的激動之色。“臣有不同意見。”
右谷王越衆而出,疾聲道,“就算大單于要禪位,也該禪讓於左賢王冒狄殿下,又怎能禪讓給右賢王殿下呢?這麼做,有悖於匈奴的祖制,頗有不妥。”
“對,右谷蠡王說的對,就算要禪位也該禪讓給左賢王冒狄羅殿下。”
冒狄的勢力雖然弱小,但是威望還在,很有些人在惦記着他,右谷蠡王話音方落,左大當戶也跟着出列,表示反對。液力禹的眉宇不覺蹙緊,彎腰劇烈地咳嗽起來,右谷蠡王及左大當戶素來不喜歡右賢王,公開反對早在單于意料之中,單于生性仁和不喜殺戮,可匈奴單于位的更替,哪次不是伴隨着血光和殺戮,這一次,看來還是無法避免啊!在心底嘆息一聲,單于輕輕地揮了揮手,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夥氣勢洶洶的匈奴精兵從大單于的圓頂帳蓬裡奔涌而出,將出言反對的右谷蠡王和左大當戶給圍了起柄寒光閃閃的彎刀已經架到了兩人的脖子上。右谷蠡王臉色大變,厲聲道:“大單于,你這是做什麼?”
單于仰天長嘆,“不是本單于狠心要殺你們,新單于登位、不服從者皆殺之,這可是大匈奴一貫的祖制呀!”
“押下去,斬首。”
液力禹單于輕輕地揮了揮手,目光最終落在一直未曾表明態度的左大都尉、左須都侯身上,問道,“現在,還有誰反對?可以站出來了。”
左大都尉、左須都侯凜然噤聲,這個時候反對,那不是跟自己的腦袋開玩笑嗎!“本王反對。”
液力禹單于正欲再次說話時,一聲宏亮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炸雷般響起,祭臺前的匈奴貴族、騎兵以及圍觀的牧民們紛紛回過頭來,只見數百步外的草原上,不知何時已經肅立兩千多騎的鐵騎,黑壓壓一片。“冒狄。”
“左賢王。”
液力禹單于及右谷蠡王同聲驚呼,語氣中的涵義卻截然不同。冒狄眸子裡掠過一絲異樣的寒芒,策馬緩緩而前,厲聲大喝道:“匈奴的單于位置,應該由最驍勇善戰的王子來繼承,右賢王你是匈奴最驍勇善戰的王子嗎?你敢和本王比武嗎?”
“有何不敢。”
右賢王年輕的臉上掠過一絲激動,從祭臺上一躍而下,翻身跨上一匹駿馬來到冒狄面前,道。“本王現在就和你比試比試。”
冒狄從箭壺裡抽出一支狼牙箭,遞到右賢王面前,冷然道:“大匈奴的弓箭橫行草原,你我論輩分是兄弟,就以箭術分勝負如何?勝者爲單于,敗者,死。”
“就依大哥所言。”
右賢王從冒狄手中接過箭支,握於手中一折兩斷,以斷箭一指單于帳蓬頂端的大旗,大聲道,“就以單于帳頂狼的狼頭爲箭靶,各發三箭,射中箭數多者勝出,怎麼樣?”
冒狄轟然應聲。
祭臺上,液力禹單于眉宇蹙緊,目光越過挽弓搭箭準備比箭地冒狄和右賢王。最終落在了那羣黑壓壓的不明身份的鐵騎身上,一顆心忍不住沉了下去。
冒狄突然帶着兩千多騎兵出現在單于庭,他這是想要幹什麼?頭餘的一萬騎兵又在幹什麼?爲什麼不攔住這些人?陣中,趙括淡淡地掠了眼祭臺上的單于,向身邊的馮劫道:“馮劫,把我的弓箭拿來。”
馮劫答應一聲,取出射日弓連同一支狼牙箭遞於趙括手中,趙括接過弓箭。將狼牙箭掛於弦上,擺開了挽弓的架勢,看見趙括挽弓欲射,身後的兩千騎兵紛紛綽刀回鞘、挽弓搭箭,做好了射箭地準備。右賢王連發三箭,箭箭命中狼頭。冒狄冷冷一笑,從箭壺裡一口氣抽出三支狼牙箭搭於弦上,弓圓處只聽嗡的一聲響,三支狼牙箭同時疾射而出,命中狼頭。右賢王不由一呆,右谷蠡王、左大當戶卻是轟然喝起彩來,不遠處圍觀的匈奴牧民們也鬨然叫好。冒狄轉身面對右賢王,冷聲道:“兄弟,還要繼續比下去嗎?”
右賢王自知箭術不如冒狄,默然無語。“不用再比了。”
祭臺上的液力禹單于忽然冷幽幽地說道,“本單于還沒有死呢,還輪不到誰來決定單于位的歸屬。既然本單于已經決定將單于位禪讓給右賢王,那麼右賢王就已經是匈奴的大單于……”
冒狄悶哼一聲,眸子裡忽然掠過一絲冰冷的殺機,在馬背上霍然轉過身來,挽弓搭箭,箭鋒所指赫然便是大單于。“左賢王你幹什麼?”
右賢王大吃一驚,急挽弓搭箭瞄準了冒狄的咽喉,厲聲道,“放下弓箭,不許對大單于不敬。”
冒狄冷冷地瞟了右賢王一眼,對指向自己地箭簇絲毫不爲所動。液力禹單于眸子裡忽然掠過一絲莫名的凜然,驚擡頭,只見前方陣前,一個騎兵已經緩緩舉起弓箭,鋒利的箭簇直直地指向了自己,頃刻之間,所有的騎兵都舉起了手中的弓箭,兩千支寒光閃閃的箭簇忽喇喇地全指向了自己。陣中,只有河伯眯起右眼,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經掛於強弓的弓弦上,冰冷地鎖定了右賢王手中地角弓,河伯眼角的餘光則留意着冒狄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支援。“快放下弓箭,大單于可免你一死……”
右賢王厲聲大喝。冒狄眸子裡寒光一閃,右手鬆開,蓄於弦上的狼牙箭已經閃電般射出,幾乎與此同時,趙括也鬆開了右手,然後兩千名騎兵也同時鬆手。密集如蝗的箭矢從四面八方攢射而至,肅立在祭臺上的單于頃刻間便被千箭穿身。右賢王厲叫一聲,正欲鬆手將冒狄射殺,陡見眼前寒光一閃,然後手中一輕,蓄勢已久的弓弦竟然不可思議地繃斷了,右賢王還沒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又一支狼牙箭電射而至,鋒利的箭簇從右賢王地後項貫入,又從咽喉前透出,帶飛了兩滴血珠凌空灑落,迅捷無比。右賢王的眼神瞬間變得呆滯起來,強壯的身軀在馬上晃了兩個,頹然栽落馬下,旋即寂然不動。冒狄策馬跨過右賢王的屍體,直奔祭臺而去,圍觀的匈奴貴族、各部騎兵隊還有匈奴人們雖然震驚,卻並沒有多少慌忙之色,甚至還有不少人的臉上流露出變態的興奮,大匈奴從來就是崇尚武力的民族,在血腥和殺戮中登上單于寶座,只會受到們的擁戴,而不是譴責,因爲那表示他有能力,可以給予臣民們更強大的保護。冒狄疾步登上祭臺,從液力禹單于手中搶過象徵匈奴王權的黃金權仗用力舉起。右谷蠡王、左大都尉率先跪了下來,朗聲大呼:“大單于萬歲。”
“大單于萬歲……”
“冒狄大單于……”
然後是左大當戶、左須都候也跪了下來,最後左谷蠡王等人也紛紛跪倒在地,圍觀的匈奴牧民們也虔誠地跪倒了一片,冒狄站在祭臺上望去,除了殺氣騰騰的兩千將士,以及匈奴的騎兵隊,再無站着之人。“從今天開始,我冒狄就是匈奴的單于了。”
冒狄顯得非常興奮。大商國朝大業元年,匈奴左賢王冒狄在大商國朝的幫助下成功潛回單于庭,乘着匈奴祭祀、各部貴族齊聚單于庭地機會,發動兵變一舉登上了大單于地寶座,爲了表示對大商國朝的感謝,冒狄覺得和大商國朝結盟,共同對付燕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