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爲什麼就放不下那兩塊‘牌牌’?咳……”周柱、龍彪等人一個勁地批評賢傑。賢傑呆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手裡的那兩塊‘牌牌’易放,心中的‘牌牌’難放啊……”孔亮深表同情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柳副元帥這次總算沒有拉走部隊……只不知她現在會在哪裡呢?”周柱嘆道。
孔亮道:“這就叫做‘好事多磨’,又云‘解鈴還需繫鈴人’,這件事,仍然只有靠主公自己去解決,我們是幫不上半點忙的。”
“對,只會越幫越忙。”高應龍笑道。
“大哥,你那兩塊‘牌牌’扔掉算了,快去找‘大嫂’回來要緊!”石明亮說着,便要來賢傑懷裡搶那兩塊靈牌。賢傑虎着臉推開了他,然後正色對衆人道:“這件事我自當妥善處置……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辦妥杜大人所說之事,我這就去造訪杜大人。”
石明亮傻呼呼道:“大哥,你不是真的要去做杜大人的‘女婿’吧?”
“去你的,大哥是這樣的人嗎?”衆人紛紛批道。
台州驛館。杜如晦正坐在榻前翻閱古籍,忽然衛士大聲報告道:“楊元帥到!”杜如晦正要要起身迎接,楊賢傑已大踏步走了進來,示意他坐着不要動。
杜如晦仍然離座施禮道:“昨天的事實在抱歉,全怪杜某造次……”
賢傑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吧,杜大人不必歉疚。”
“將軍今日親自造訪微臺,不知有何見教?”
賢傑微微一笑道:“見教不敢。杜大人不是說要招在下爲婿的嗎?”
杜如晦也笑道:“杜某當初確有此意,但是現在卻不敢高攀了,否則我這顆頭能不能保住還難說呢。”
賢傑哈哈大笑道:“杜大人說哪裡話?宰相府的千金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纔是真正高攀不上呢。至於說杜大人的頭自然也比我們這些人的頭也尊貴得多,星宿神軀,何人敢犯?杜大人怕是嫌在下出身賤微,配不上令千金吧?”
“楊將軍,別說笑了,將軍其實已有嬌娥陪伴,哪裡還瞧得起拙荊?將軍就算有心納妾,杜某也無此斗膽,昨夜之事,實在記憶猶新……”杜如晦說着,故意做出戰慄狀。
賢傑也故作失望道:“那在下只好抱憾了。”
“其實將軍也不必抱憾。做不成我杜某的女婿,做大唐的‘記名女婿’如何?”杜如晦忽然神秘道。
“做大唐的‘記名女婿’?”賢傑仔細揣摩着杜如晦話裡的意思,他知道,杜如晦的真正底牌就要亮出了。
原來,杜如晦此行的真正目的,竟是要勸賢傑東征夷州!因爲當時夷州已被鬼方國佔領,唐朝有心收復失地,怎奈大軍全在東西兩線作戰,國內實在已無兵可派。他們便想請楊賢傑他們以唐朝軍隊的名義去收復夷州。成功後,逆軍可以在夷州建立自治政權,不必向唐朝納貢,但是必須使用大唐的國號。
杜如晦道:“我可以奏請皇上封楊侗爲東海王,夷州就是你們的封地,你們對內可以使用你們自己的國號,官吏由你們自己委派,大唐不干涉你們的內政;但是對外必須使用大唐的國號,而且要堅決抵抗外敵入侵、維護祖國神聖領土完整!你們東征所需要的糧草、船隻、武器裝備,我們都可以無償提供……怎麼樣,做大唐的‘記名女婿’還划得來吧?”
楊賢傑神色凝重道:“驅逐外侮、光復國土是我華夏子民的神聖職責!我造反也只是反貪官、反腐敗,並不敢背叛我的祖國。今既然國家需要我們出力,我們自當肝腦塗地、義不容辭!只是,此事關係重大,我必須同東海皇帝他們仔細商量纔好。”
當天晚上,賢傑同楊侗及帳下衆將開會商議接受唐朝收編、收復夷州之事。
龍彪首先反對道:“接受唐朝收編,那不等於就是向唐朝投降了嗎?”
單鐵勇更是激動道:“我與唐朝勢不兩立,絕不接受收編!”
賢傑無法,只好宣佈休會,找衆將一個一個做工作,反覆宣傳接受收編、東征夷州、光復國土的偉大意義。
幾天後,再次開會。賢傑道:“我們不是向唐朝投降,我們仍然是一支保持獨立性的隊伍,只不過是假借唐朝的名義而已。”
石明亮道:“大哥的意思是咱們這是掛羊頭賣狗肉哇!”衆將都笑了起來。
賢傑繼續道:“東征夷州,好處多多……首先,咱們的後勤供應有了保障,不再是沒人養的‘野孩子’;其次,打下夷州之後,咱們就有了一塊根據地,就可以建立基業;其三,夷州較之東荒,離大陸近得多,不必冒遠涉深海之險;最後,咱們都是炎黃子孫,爲國家出力,那是理所當然……”
衆將終被賢傑說服,再無異議。
只是楊侗不肯授東海王,也不肯再從政,甘願遁世。賢傑只好由他。楊侗便帶了其妻王氏,到閩南一帶深山隱居去了,從此過着頤養天年、夫妻恩愛、與世無爭的生活。
這日,楊賢傑來到杜如晦的住所,向他通報了逆軍會議的情況。杜如晦大喜,當即捧出聖旨,封賢傑爲大唐東海元帥加授大逆王之號,並授予了唐朝的旗幟印信。賢傑帳下衆將也皆有封賞。
兩天後,賢傑的營寨升起了大唐的旗幟——這是逆軍正式歸屬唐朝中央政府的開始。
杜如晦勸得楊賢傑歸唐,功德圓滿,自去回朝覆命。
賢傑也整肅軍隊,作東征夷州的準備工作。杜如晦回去後,唐朝果然撥了大量糧草、武器和造船器材給逆軍,同時還將台州附近十縣都租借給逆軍,用作擴軍備糧之用。
一切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賢傑方鬆了一口氣。
這一日,他正在中軍帳中小憩,忽見賢寶氣呼呼地走進來,不由十分奇怪道:“三妹,誰惹你生氣了?”
賢寶直瞪着他道:“你!”
賢傑一楞,又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我如何又惹你了?”
“哼,這麼久了你還不去把柳姐姐接回來,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
賢傑鬆了一口氣,原來賢寶爲的是這個……不過他跟着又嘆息了一聲,另一種愁緒涌上了心頭,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雲嬌幽怨的眼神。
是的,該去接她回來了……可是她究竟在哪裡啊?雲嬌,雲嬌,你爲什麼每次都給我出難題?你叫我究竟向何處去找尋你?我何嘗不想快點來到你的身邊,用一根紅線把你緊緊繫住,讓你從此不能再從我的身邊逃離,不再爲不知道你在何處而揪心掛懷……你莫非真是我前世的冤家?我們真的應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我的傻雲嬌,你究竟還要給我製造多少麻煩?你不知道爲了你,我一顆心幾乎都碎了嗎?台州一戰你以犧牲包括你在內的全體部屬的代價來爲我解圍,其情之切、其意之深、其愛之濃感天動地、神鬼驚愁……我楊賢傑又豈非草木之人不解你之深情厚意?罷了罷了,我還有什麼猶豫的……如今大事已畢,東征之事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雲嬌,你等着,我就來接你,我要一生一世都把你拉在身邊,永遠也不許你離開我一步……
賢寶不知大哥心中所想,急道:“大哥,你倒是說話呀。”
賢傑道:“好,明天我們就去啓程,去接你柳姐姐。”
“我們?也包括我嗎?”賢寶一楞道。
賢傑颳了她的鼻子一下道:“是啊,大哥的事情怎麼能少了你這個鬼靈精呢?上次在洪澤湖邊,你不在大哥身邊,害得大哥的事有多難辦。”
賢寶得意道:“你現在知道這個道理了?哼。”
“當然,這件事還需要你如雪姐姐幫忙,明天咱們把她也帶上。”
“嗯。可是還有一個人可能也想去,要不要帶上他?”
“哦?還有誰?”
賢寶臉上現出一絲羞澀,調皮道:“不告訴你。”
“不告訴我就不讓他去。”賢傑故意嘴巴一翹道。
“是……鐵勇。”賢寶紅着臉,訥訥了半天才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什麼?鐵勇?”賢傑的嘴頓時張得能塞下一隻癩蛤蟆。他醒過神來,叫道:“好他個單鐵勇,貌似忠厚,卻包藏禍心,竟敢打我幺妹的主意,這還了得?”
賢寶不滿道:“哥,你這是什麼道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就許你和柳姐姐眉來眼去,我和鐵勇好……爲什麼不可以?再說,我們也只是好朋友,並沒有別的見不得人的事……”
賢傑被妹妹頂得啞口無言,半晌方搔着頭皮苦笑道:“幺妹,你長大了……”
賢傑要去尋訪雲嬌,自然還須交割一下軍務。他把元帥印信暫交給周柱保管,令周柱代理一切軍務,龍彪、高應龍爲輔佐;一應政務則交由孔軍師打理。
第二天,賢傑便換了便裝,騎着自己的那匹神駒——汗血寶馬,來到了大門外。只見賢寶和如雪已經早早地等在那裡。那單鐵勇也緬緬腆腆地呆在不遠處。三人見了賢傑,一齊叫道:“大哥。”賢傑嗯了一聲,看着賢寶、如雪道:“你們兩個都準備好了?馬餵飽了沒有?”
賢寶、如雪點頭道:“餵飽了。”
賢傑又看了看單鐵勇,當看到他的馬時,搖了搖頭道:“鐵勇就不要去了。”
鐵勇疑惑道:“大哥,爲何不要小弟去?小弟不會給你惹事的。”
“你的馬不行——我們三個都是千里馬,你的馬能跟上我們嗎?”賢傑皺眉道。
的確,賢傑的是西域名馬——汗血寶馬,不僅非常高大威猛,而且日行千里,乃是一匹神駒!賢寶的烏金赤煙駒,如雪的紫霜,皆是能日行千里的良馬。而單鐵勇騎的是一匹凡馬,雖然也高大威猛,但耐力不好,不能遠行,自然更加不可能日行千里。
單鐵勇頓時象只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差點跌下馬去。賢寶回頭衝他做了個鬼臉,打馬和楊賢傑等人揚長而去,只剩下一路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