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的質疑,讓佘侗誠原本欣喜地心憑添了幾分不悅。
而大黃卻是對此毫不在意,自顧地飲下杯中酒,隨後鄭重地看着佘侗誠:“兄長,今日是你我兄弟相逢之日,不談這個擾心的事兒,來,小弟敬你一杯!”
此時的佘侗誠,已經漸漸冷卻了激動情緒,反而一臉鄭重的盯着大黃:“大黃,今日你我在此相聚,恐怕不僅僅只是敘舊吧?”
如今的佘侗誠已經不是昔日清流縣的通城蛇,所以在看待問題上也是極爲沉熟穩重。
他本身處州府大牢之中,如今卻輕易地被綁到了這裡與老友相聚,這其中的要說沒有蹊蹺肯定是不可能。
“兄長,小弟向來不會說話,這你也是知根知底。既然您直言相問,那小弟也就不再兜圈子了,此次將兄長你請到這裡,既是敘談你我兄弟之情,也是勸說兄長您能棄暗投明!”
“棄暗投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佘侗誠聞聽此言,卻是眉頭緊緊一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大黃親自爲佘侗誠斟了杯酒,隨後深意一笑:“兄長,你可知那葉宇已經回來了?”
“嗯?……”
佘侗誠聞言卻是微微一怔,隨後面色一正,平靜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兄長,小弟不想做挑撥是非之人,但是您口中所謂的恩公、所謂的大哥,在你深陷牢籠之際,非但不宜及時營救,反而在府衙極力與你撇清關係,這,就是你一直效忠的人?”
見佘侗誠臉色微變,大黃又接着說:“因爲當年的一個賭約,你竟然認一個毛頭小子做大哥,你究竟是如何想的?就算他與你有恩情,這些年的跟隨是不是已經還清了!?”
啪!
佘侗誠聽完之後,頓時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等大雙目怒斥大黃:“夠了,別說了!”
悶雷般的低吼之後,讓原本安靜地房中更加寧靜,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大黃卻自覺地將目光挪開,隨後訕訕地自語:“兄弟!?哼哼……”
“其實你不過是他利用的工具,當年發跡之時或許還用得着你,如今他已經貴爲侯爵尊崇無比,會將你我這種草莽之人看作兄弟?你別癡人說夢了!”
哐當!
大黃的話音剛落,佘侗誠突然伸出大手緊緊地抓住大黃的衣襟,咬牙切齒道:“你說夠了沒有!?”
大黃被如此扭纏,不僅沒有怒意反而笑了起來:“怎麼,是小弟我說中了心思?你勤勤懇懇爲他鞍前馬後,但卻在關鍵的時候與你撇清關係,單從這一點難道還看出來?”
“哼!”
佘侗誠怒氣暫緩地鬆開了手,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一杯一杯的自斟自飲,絲毫不去理會身旁的大黃。
過了片刻,或許是氣順了不少,佘侗誠這才沉聲道:“少來這一套,你應該瞭解佘某的爲人,即便他將我當成棋子,佘某也不會有絲毫怨言!”
“兄長之忠誠,小弟向來敬仰,不過過分的愚忠可並非好事,還請兄長三思而後行纔是!”
“嗯?大黃,看來這些年你不僅僅只是躲避……”
佘侗誠輕擡眼皮看了對面的大黃,隨後沉聲道:“我不管你是爲誰效命,但若要讓佘某作出背叛之事,是斷然不可能,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難道兄長就不怕死?”
“死?呵呵,有什麼可怕地,好了,敘了舊,飲了酒,大黃,還是送我回去吧,我累了!”佘侗誠說着便灑脫的伸了個懶腰,已經做好停止談話的準備。
言及於此,大黃雖有意再勸,但也只得無奈搖頭:“既然兄長仍舊執着於此,那小弟也不作強逼,這就送兄長回牢房細思,等何時兄長想通了,小弟定會備上酒宴款待恭候!”
說着便輕輕地拍了拍手,接着從門外走進兩個黑衣人,將一身鐐銬的佘侗誠以黑布罩頭,然後迅速地將其拖了出去。
燈火依舊,月夜明空。
然,桌上,卻是菜冷酒涼!
當大黃回到房中時,早已經有人坐在了桌前。
此人正是安撫使曾迪,他擡頭看向大黃,沉聲道:“看來這個佘侗誠還真是夠忠心的,有你這個昔日兄弟出面都不能動搖立場,倒是讓老夫甚是佩服!”
“黃某可以理解,你這是諷刺黃某辦事無能了?”
曾迪聞聽此言,卻擺了擺手道:“噯,黃老弟這是說的哪裡話,你我可都是同路之人,豈能是嘲諷之意,只是……”
“好了,多餘的風涼話就免了,還是想想這件事情該如何處理吧!”
大黃的不耐煩,卻反襯了曾迪的格外冷靜:“不必心憂,你說,若是那佘侗誠得知自己一直忠誠的人,非要置他於死地,他還會如此死心塌地嗎?”
“你的意思是……”
“只要暗中散佈消息,說佘侗誠經受不住牢獄酷刑,然後將將不利的矛頭指向那葉宇,到了時候,那葉宇爲了保全自己,定然會有所行動!”
“嗯,有道理!哀,莫大於心死,相信當兄長看到事實之後,才能夠幡然悔悟,看清那葉宇不過是個薄情寡義之徒!”
“不錯,如此才能讓佘侗誠投誠於我們。不過爲了確保於萬一,我們還需要做第二手準備,若是葉宇無動於衷,我們也要設計一次假的刺殺行動……”
“曾大人果然考慮周全,黃某佩服!”
曾迪微微含笑道:“哪裡哪裡,雕蟲小技罷了,那葉宇步步緊逼折損我方勢力,如今也要讓他嚐嚐後院起火的滋味!”
“哈哈哈,所言極是,來,你我二人乾一杯!”
沒多久,州府大牢佘侗誠被刺一事,就成了福州最大的頭條事件。
不明真相的廣大羣衆,也只是在一驚一乍之後,發了幾句子無端猜測的牢騷,這件事情也就慢慢地就此揭過。
關於龍門鏢行的案子只是草草了事,也並沒有因此而牽連到葉宇。
佘侗誠因爲胸部刺穿一刀,雖然從鬼門關撿了一條命,但是重創後的他,卻是在病榻上躺了三個月。
在漸漸的恢復了建康的同時,因爲胸口的那致命一刀,使得佘侗誠與葉宇之間的關係算是從此斷絕了。
而在朝廷裡,孝宗趙昚已經徹底放權,但是趙愷卻將這種權利的作用,全部用在了打壓葉宇的身上。
由於佘侗誠的倒戈,使得太子一黨衆人更是有了攻擊的目標。因爲佘侗誠是跟隨葉宇起於毫末的人,對於葉宇很多事情都是知根知底,更有甚者參與了其中。
以張說、曾迪爲首的太子一黨,都明白單憑一個佘侗誠想要給葉宇定罪,以葉宇的三寸不爛之舌,根本起不來多大的作用。
然而利用佘侗誠的倒戈,深層挖掘葉宇的秘密勢力,這纔是最爲明智的選擇。
而就在太·子·黨衆人火急火燎打壓葉宇三個月的時間裡,天下大勢已經悄然地發生了變化,由西遼女皇耶律普速完主動提出了,聯合金國與西夏一起併吞南宋王朝的計劃。
這一項同盟決定,金國的完顏允中自然是欣然應許,因爲這是他日思夜想的事情。
若不是因爲自己奪權,以至於國內根基未穩,也不用聯合其餘兩國,就直接開啓他的南征大業。
而對於西夏而言,自從越王李仁友搶了皇兄的皇位之後,就一直感覺朝中勢力暗流涌動。雖然他不是一個極爲好戰的皇帝,但是也急需一場戰爭來緩解國內權貴壓力。
因爲他想效仿金國皇帝完顏允中,當初完顏允中在宋金交戰中,由於吞併了江淮諸州等地的利益,這才緩和了完顏允中強行奪位所帶來了國內矛盾與壓力。
三國締結同盟,可謂是一拍即合,這可就苦了長江南岸一直趨於安樂的南宋王朝。
三國的兵馬集結向南宋邊境聚集,這讓整個南宋朝野是舉國震驚,當太上皇趙構聽聞這個消息之後,當時就驚嚇的臥牀不起。
由於已經是年邁垂老,再經此一嚇,饞喘了三日便病逝於德壽宮中。
三國大軍未至,就已經嚇死了太上皇趙構,這給緊張地朝野又添了一層陰霾。
一個金國,就已經讓南宋幾乎沒有立足之地。如今這三國一同南下,這對於南宋朝廷而言,就如同千斤巨石重壓在心頭,有種瀕臨垂死的沉重。
朝廷先後派出范成大、楊萬里、嶽雷等一衆使臣前去談判,但是卻被直接給轟了回來,其態度已經十分明確,這一次三國率領雄兵而來,勢必要瓜分整個南宋王朝。
此次金國調動二十萬兵馬,以柳千帆爲統帥,鳳陵客爲監軍浩浩蕩蕩的朝着江南而來。
而西夏也出動二十萬大軍,由李仁友親自率軍,由丞相羅萬明陪同,直接陳兵於宋夏邊境。
距離江南較遠的西遼,則是出動大軍十五萬,由蕭朵魯布親自調度,攜帶滾滾黃沙千里碾壓而來。
這三國聯合的兵力接近六十萬,而且都是各國本身的精銳,相較於當初宋金之戰號稱的六十萬大軍,這一次才能算得上是真實數據。
一時之間邊關告急,朝野上下是人人自危,長江防線尚未戰火重燃,就已經有不少百姓開始背井離鄉,紛紛逃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