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宇一日不痊癒,那麼這個審理日程就會得以拖延,趙愷就有時間好好整理案情,尋找那微乎其微的突破口。
所以,即便葉宇只是受了皮外傷,但對外也得宣稱傷勢不輕。
而葉宇雖然仍是嫌疑在身,但在慶王府的關押期間,倒是受到了客人般的待遇。
葉宇在這期間,雖然沒有權利調查此案,但是也正好藉着這個機會,好好的梳理一遍事情的經過。
以便將來對簿公堂,也好有些辯論的說辭,這個時候他知道,唯有自己才能救自己。
慶王府裡戒備森嚴,入夜了時分就更加的安靜,葉宇就被關押在後院的一處廂房裡。
所謂的關押,其實不過是院外多了兩名侍衛把守,而葉宇就在房間裡過着常人該過的生活。
廂房裡燭光靜靜地燃燒着,葉宇頭枕雙手躺在牀榻上想着事情。
因爲他不明白,這個慶王爲何對他如此的關照。
嚴格意義上來說,之前自己與這個慶王從未有過交集,更不用談什麼莫逆交情了。
那既然兩者都不是,這番關照又是出於何意?
就在這時,桌案上的燭光輕輕地抖動了一下,帶動房中的光亮也隨之輕微顫動。
而就是這微微的光暈抖動,讓葉宇那深邃如星的雙眸流露警覺之色,隨即眉頭微皺向門外望去。
吱呀
房門輕輕打開,走進一名黑衣女子,面罩黑色絲巾,體態婀娜略顯纖瘦。
葉宇騰的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他已經被當日監牢裡的襲殺,弄得有些神經質了。
看着已經揭下面巾的女子,葉宇既是驚訝又是慌神道:“你怎麼來了?”
“來救你出去”
女子輕輕地關上房門,快步來到葉宇的近前,拉起葉宇的肩膀,就要帶着葉宇離開慶王府。
葉宇沒有順從,而是反過來握住女子的柔軟玉手,輕聲安慰道:“媚兒,這個時候,我還不能離開……”
“不行,這太危險了,跟我走”胡媚兒此刻的態度極爲堅定,一刻也不願意逗留。
見胡媚兒執意堅決,葉宇一把將其拉到了牀邊,沉聲道:“聽話,這個時候我若是離開了,這些年的心血就白費了”
“可是我聽說大理寺不僅失火,而且還有人在牢中要殺你,葉郎,你讓媚兒如何放心?”
胡媚兒說着說着,眼眶已經有了淚水在打轉。
看着眼前佳人泛紅的雙眸,葉宇輕輕笑道:“我這不好好的麼?對了,這慶王府層層把守,你是如何進來的?”
“大內皇宮媚兒都能來去自如,這小小的王府又算得了什麼?”
胡媚兒顯然對葉宇的質疑很是不屑,隨後便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毫不避諱的掀開葉宇的衣襟查看傷勢。
葉宇沒有去阻止胡媚兒的舉動,也沒有去在意胡媚兒眼中的心疼,而是胡媚兒方纔的那句話觸動了他。
他記得自己到京城的時候,曾從佘侗誠的口中,得知有人入宮行刺的事情。
只是佘侗誠也知道皮毛,他也沒有得知具體的情況。
如今胡媚兒無意說出此話,葉宇心道這入宮行刺不會就是火蓮教的人吧?
帶着這個疑問,葉宇看着胡媚兒鄭重道:“你真的潛入過皇宮?”
“呃……,我也只是隨後說說而已……”胡媚兒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有失,隨即目光閃爍的搪塞道。
葉宇向來不喜歡逼人,既然胡媚兒一直不願意說,他也就沒有再追問。
“對了,有兩件事還需要你親自幫忙”
“葉郎,你說,需要我做什麼?”
“這第一件事就是替我查一下,這李崇的詳細資料,以及在被殺之前的一切動向,這個對我很重要”
胡媚兒認真地點了點頭,接着問道:“那第二件事是什麼?”
葉宇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開了口:“前往龍門鏢行,不久之後我就會被送往刑部大牢關押,所以我不想悲劇重演”
聽完葉宇的囑咐之後,胡媚兒卻是淺淺一笑道:“葉郎,看來這個龍門鏢局不簡單哦”
“防範於未然罷了,對了,上次與你說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尚未有結果,我怕追問的緊了,會引起大人的懷疑……”
見葉宇的臉色滿是失落,胡媚兒安慰道:“不過葉郎你放心,只要一有結果我會立即通知你的無論是何種結果,媚兒都不會讓你身處險境”
“你口中的大人,就是火蓮教教主?”葉宇倒沒有在意這些,而是留意到了胡媚兒口中‘大人,兩個特別字眼。
“呃……是”
胡媚兒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回答了葉宇的詢問。她此刻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將火蓮教的信息泄露給了葉宇。
“男的女的?”葉宇又拋出了一個疑問。
見胡媚兒不答話,於是打趣道:“難道是男的?這豈不是將你們養成後宮了?”
嘶
葉宇話剛說完,腰間就遭到了胡媚兒的毒手。那種被擰住皮肉的疼痛,險些讓他疼得叫出聲來,不過他還是忍着疼痛閉口不吭聲。
因爲院外就有侍衛把守,驚動了王府侍衛可就不好了。
“你真的不跟我走?”胡媚兒隨即起身,就要準備離開這裡,轉過頭來又問了一句。
“我相信會水落石出的”
“哼跟我遠走高飛不好麼,我看你是捨不得家中,還一次娶兩個,你可真夠貪婪的”
“我倒是想把你一起娶了,可是你不願意”有了胡媚兒替他收集案情,葉宇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因此說起話來也輕佻了不少。
胡媚兒美目忽閃忽閃的看着葉宇,欣喜中帶有複雜之色,隨即反問道:“你又如何確定我不答應?”
“那好,只要你們那個男教主同意,我娶你便是……”
“當真?”
“當真”
一個問得簡潔,一個答得於脆
而葉宇只是看見胡媚兒癡癡一笑,便離開了廂房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到廂房再次恢復寧靜,葉宇又重新躺在了牀上。
今夜胡媚兒的到來,對他來說幫助甚大。
不僅如此,從二人的閒談之中,葉宇玩弄語言的技巧,從胡媚兒的口中套出了火蓮教的一些信息。
語言是一種學問,葉宇對此可謂是深諳此道。
在不知道這個大人性別時,以什麼養後宮這種語言刺激胡媚兒。
而從胡媚兒反應來看,可見胡媚兒對此還是十分在意的。那麼就足以說明這個大人,男性的可能性要大於女性。
最後葉宇特意在言語中帶上‘男教主,三個字,觀察胡媚兒的反應。
胡媚兒既沒有辯解,神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那這就說明一個結果,這教主是個男的。
因爲這是人的一種習慣,不經意間的反應纔是最爲真實的。
既然已經初探了這個火蓮教的辛密,又有可能是入宮行刺之人,那這就有些難以琢磨了。
這火蓮教在地方刺殺貪官污吏也就算了,可以當看作是警惡懲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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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這入宮行刺的是火蓮教,那這個事態就有些嚴重了。
入宮行刺無非是刺殺孝宗趙有,火蓮教莫非有謀反的意圖?
這一系列的問題,葉宇想了很久也沒有個頭緒,最後竟不由得自嘲起來。
自己如今身有命案,前途都是渺茫沒有定數,又何必去瞎操那份閒心。
與其有這份心思,倒不如想想該如何擺脫敵人的圈套。
不知不覺間,葉宇進入了夢鄉……
然而此刻除了學士府的一衆親友,在擔心着葉宇的安危外,青樓暗香浮中的微寒居里,林薇菡卻心中滿是焦慮。
如今這臨安城裡,無論是朝中官員還是商賈百姓,討論最多的莫過於葉宇行兇一案。
這個案件還沒有真正審理,就已經出現了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這也就成了人們爭相談論的話題。
因此林薇菡自然也知曉了這件事,並且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因爲這件事歸根究底還是因她而起。
若不是當初她被李崇逼迫,自己的恩公就不會前去搭救,也就不會牽連到這宗命案。
在林薇菡的心裡,李崇的死與葉宇有沒有關係,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小梅,你說這次恩公會安然無事麼?”
林薇菡在閨房裡坐臥不安的來回走動着,將小梅的眼睛都繞花了。
“姐姐,您就別繞了,這事情着急也沒用,不過以小梅來看,此次葉學士……”
小梅正要往下說,卻見林薇菡那緊張地眼睛盯着自己,頓時又將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小梅,快說”林薇菡在一旁催促道。
“姐姐,其實您心裡明白,若是葉學士的確殺了人,那李崇可是恭王妃的親弟弟,於公於私來說,葉學士都不會全身而退。”
“可即便葉學士是無辜的,一場大火燒燬了大理寺所有證據,想要翻案也是沒了希望,近日街坊們可都說……”
“都說什麼?”
“說這次即使陛下顧念葉學士有功於朝廷,法外施恩也只能免除死罪,至於功名以及所有,都會化爲烏有……”
林薇菡聽了小梅的講述之後,無力地跌坐在了榻前,雙目泛紅地淚光漣漣,哽咽的抽泣自語:“爲什麼,爲什麼好人沒有好報,都是我害了恩公,我是個不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