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爬到昕皇后的身邊,雙手抱起昕皇后,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懷中,似是喃喃自語,又道:“現在好了,還是月柒理解我。母后死了,我跟她一起去,路上讓高澗峴作伴,不會孤獨了。”
陌離大驚不已,跪坐在青瑜面前,劍眉緊緊地皺在一起,求饒道:“是我錯騙了你,青瑜,你不爲自己想想,也不爲陌塵想想嗎?他一歲不到,他還需要孃親啊,解藥呢,解藥在哪裡?”
“沒有解藥,”青瑜揮開陌離的手,怒喝:“你走,我死也不要看到你,你不救我母親,你會後悔的。”
“原來你說的後悔就是這個?”陌離跪地,將那沾染了高宇與昕皇后鮮血的匕首拿起,對準了自己的心口。
“不!”青瑜猛然喝道,右手勁風一帶將那匕首拋得遠遠地,“沒有解藥,紫霍說過此藥無解。陌離,你不能死,你要替我照顧好陌塵,他需要你。”
“青瑜。”高澗峴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青瑜走來,他嘴角殷紅,冷笑:“沒想到我還是死在你的手裡,這場賭局我輸了。我掌控了你人生的一半,帶給你致命的傷痛,你現在報仇了。”
青瑜背對着高澗峴冷道:“是,你假裝恨天,你假裝接近幽軒接近我,你一直是有目的的。引我和陌離從懸崖上掉入清澗山谷,你很自大,你以爲我愛上陌離就會痛不欲生?其實我從不恨他,我只是不能原諒自己。”
“我早就懷疑了你的身份,懷疑你是高澗峴。只是不能查到你與我有何過節而已?原來事情不過如此,你爲你孃親報不平,你爲自己爭奪權力,現在三國勢力你只剩下東勝,你也快死了,感覺如何?”
“你錯了!”
整齊的腳步聲忽然從門外傳來,清清楚楚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青瑜擡頭一看,怔怔出口:“思傾,你來了?”
大紅色的衣服,如血一般的顏色,思傾邁步進入了大廳,看着極力支撐着自己的高澗峴,嫣然一笑,欠身行禮:“主子。”
高澗峴艱難地支撐起身體,擡起眼看了思傾一眼,道:“你來得正好,將清澗山谷都毀了吧!再舉兵南下,一定要將百海人全部殺光,殺了他們。”
思傾伸出手,鮮紅的豆蔻在手背滑出長袖的時候顯露出來,鮮豔奪目。如她的人一般,妖冶美麗,卻也可以在無意之中給人致命的傷害,她扶着高澗峴坐下,微微答:“請恕我這次不能聽從你的命令了,月柒已經爲我找到了我母后,我不必再聽從你的旨意了。”
高澗峴突然睜大眼,握住思傾肩膀的手狠狠用力,幾乎掐進了她的肉裡,他搖頭瘋狂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月柒他不是被蕭羣控制着,怎麼可能?”他轉過眼,望向蕭羣。
蕭羣低垂下頭,神色煞變:“屬下……屬下並沒有將月柒控制,他,被人救走了。”
一直待在陌離身後的菱雨忽然走了出來,冷色看了蕭羣一眼,冷道:“她自然不敢告訴你月柒是被我救走的,否則你怎麼會放過她。”
高澗峴神色煞變, 長身而起,手袖帶風一掌朝着思傾橫劈而下。
思傾似乎早有所料所以在菱雨說話間已經有所防備,那一
掌擦着她的面門而過,她腰肢一彎倒立在地。等高澗峴收回掌風的時候已經穩穩地站在了三步開外。
高澗峴並不準備攻擊思傾,他的目光由黑變紅,一點紅色如墨滴入水中漸漸地暈染開去,他仰天而望,一頭長髮凌亂地披散開來,整個臉猙獰可怖。雙袖中有風鼓動,廳中殺意猛然而出。
“他要入魔了!”青瑜喃喃着,艱難地擡起頭,雙手扶着陌離,迅速道:“快,快將母后與高宇的屍體移出去。墨漣,左影……”
青瑜雖然中毒,但此刻卻無比地清醒,她看到了高澗峴眼底的血紅,那是走火入魔前的徵兆,這裡很快就要被他夷爲平地。沒想到高澗峴中了劇毒依然可以發出這樣高深的內力,難道是……
陌離一把將青瑜抱起,與衆人一起奔出大廳,他邊走邊道:“你猜得沒錯,他曾經與練嫵一同修煉果媚合蠱,可是練嫵已死,所以他體中的蠱毒很不容易收到控制,又加上你給她的一劑藥,只怕你沒受傷和我聯手都不一定可以殺了他。”
“動用所有力量,”青瑜清楚地囑咐:“思傾帶了五千兵馬,幽軒也將趕到,一萬力量還不能將鳳羽給滅了嗎?”
陌離淡然一笑,堅定地道:“能。”
青瑜不知道那是何毒藥,但是她心底有數,這毒很快就要再次發作,她剩下的時間不多。她被陌離抱到了閣樓外,出門的剎那,閣樓應聲而倒。
樓外,溪水叮咚,流水潺潺,合唱着一曲美妙的音樂。天空很藍,晴空萬里,浮雲輕輕地飄着,配合着四周起伏的絲竹聲音。有一大片的綠草倒去了身姿,微微地伏在地面上,等待下一個春日的來臨。
四周是混亂的腳步聲,還有人的驚叫聲。
青瑜擡起眼,望了一眼湛藍的天空,她很久沒有看到這樣藍的天空了。她朝陌離的懷中緊了緊,貪戀着他身上的味道,在他的懷中她無論何時都能夠感到安全和溫暖。只是她感覺到身體的力量在慢慢地消失,那藥,真毒!她是乘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昕皇后和高宇的身上時將藥塗在了脣上,爲了能毒死高澗峴,她還特意塗抹了不少。只是沒想到,沒把高澗峴毒死,反而要把自己給毒死了。
陌離感覺到懷中人抱緊了他,他朝她看去,自己的笑意慢慢地退去。青瑜的臉上蒼白得嚇人,可是嘴脣卻紅豔得如同玫瑰一般的顏色。他急忙逼問:“這到底是什麼毒?”
青瑜意識已經開始消退,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紫霍交給我的,說到關鍵時候有用。”她猛地一陣咳嗽,嘴角鮮血再次溢出來。
陌離看得心疼,劍眉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此刻,一抹紅衣從閣樓中飛出,緊追着青衣身影而去,只見遠處一紅一青兩抹身影糾纏着。那抹青影很快地落了風,她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跌倒地上,青衣變血衣,嘴角猛然吐出一大口的鮮血。
青瑜閉上了眼,只聽到遠處的聲音,執着陌離的手問:“是誰,是誰?”
陌離安慰道:“放心,是蕭羣,高澗峴已經瘋了,連自己人也殺。”
“媚合蠱可以提升實力,但是一旦宿主死去,蠱毒發作起來,會讓與宿主交合的人發狂發瘋
。”
“你都知道了?”
“是左影告訴我的,在峰城我懷着陌塵的時候左影將一切都講給我聽了。惟獨沒提你假死之事,你瞞得我好辛苦。”
陌離低垂下頭,不是他不告訴她,而是即使告訴了她她也不見得會原諒他,會心無顧忌地和她在一起。
“絕曜!”高澗峴一手提着掙扎着的蕭羣,緩緩地朝着陌離走來。他兩指間的蕭羣拼命地掙扎,可無論如何也脫離不了他的魔爪。蕭羣的臉色慘白,血色全無,兩隻腳離開了地面不停地晃動,她的呼吸在漸漸地消失,整個人如一隻等死的小鳥。
陌離將青瑜放下,又將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才起了身緩緩地向前走去。他神色平靜,眼中漸漸地露出了冰冷的光芒。那一身的黑衣迎着風獵獵作響,他手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劍。
青瑜懷中一空,心間如被大石壓制,彷彿即將失去什麼,急吼道:“陌離,小心。”
陌離腳步一滯,微微點了下頭。
青瑜因爲中毒目光已經變得模糊起來,她奮力地睜開眼,只見到兩抹黑影迅速地交織在一起,如兩條蛟龍一般一衝而飛上半空,翔空鷹飛,劍芒閃爍耀眼。
飲血已斷,流塵也斷!兩個人均是以尋常的兵器相抗,“砰”的一聲,小溪中水花騰空而起,漸起的水波又猛然落下。青瑜感覺到臉上微溼,手觸及到冰涼的水才放心下來。不是血?她已經分不清兩抹黑影哪個是陌離,哪個是高澗峴,所以手中的不是血就證明他們都沒受傷。
“你很擔心絕曜?”
青瑜擡起眼,只依稀看到了上方俯視下來的翩翩紅衣,是思傾!她點點頭,“不,我擔心的是陌離,他已經不是絕曜了。”
思傾將青瑜扶起身來,微微搖頭,淡笑:“這有什麼區別嗎?你終於可以正視他對你的愛了,只可惜……”
青瑜接着她的話,繼續道:“可惜我身重劇毒,不久於人世?”
思傾沒有回答,將青瑜半扶着坐在草地上,她的目光清冷,柳眉緊擰,這是她極不願意看到的,可命中註定無法避免。如果可以,她甚至願意拿自己的命去換青瑜的命,換的陌離一生幸福和快樂。她與練玥沁是一種人,其實練玥沁比她幸福得多,至少她還能守護在他身邊那麼久。可她,除了仰望,別的什麼都不敢期盼。
青瑜摸索着握住了思傾的手,喃喃問道:“你是否愛過陌離?”
她還記得傳信給思傾的時候,自己言辭懇切,誠心相求,求思傾不要再助紂爲虐。她們之間,從來沒有過深仇大恨,她還救過她的母親。而思傾,也只是爲了報答高澗峴的恩情而已,可那又如何,她的母親離開了虎穴又被高澗峴給控制。說來說去,她始終是高澗峴奴隸的工具。
她告訴思傾,自己生下了孩子,取名陌塵,不想孩子一出世就沒了母親,見到亂世的天下。如果可以,是否派遣東勝羽領軍五千前來相助。
她的信傳了出去,可是至今沒有收到回信,但是思傾卻依信來了。她相信她,在她的心底,是善良的。但是金慧與絕曜的故事讓她生疑,或許思傾並不是因爲她而出兵,而是因爲絕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