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近半月未出莊,但卻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
回了莊裡的第三日便收到了吳清風的來信,說是即墨已經啓程回了邊城的山裡。溫若芙知道此次鄴城之行即墨定是被自己傷透了心,心中雖有不忍,但仍是忍住了想要去將他追回的衝動。
按照時節算來現下應是快到初夏了,可是今年卻還是一派初春大雪剛剛融化小草才露綠芽的景象,實在是反常之極,怪異之極。
民間紛紛傳出流言,說是因爲酈國皇帝文恪爲了自己的生死逼人施展了違背生死倫常的移魂之術,也正是因此才惹怒了老天爺,使他降罪於瀾川大陸以施懲戒。
這事原本是與溫若芙無關的,但是這事件裡牽扯到了白千若,而且她亦擔心流言愈演愈烈會影響到她們驍國的安寧,多方思量之後,溫若芙最終決定要插手解決此事。
回到宮裡,聽在御書房伺候的太監說皇上現下正在太極殿與文武百官商量如何平息流言的事。
聽了太監小吉子的話溫若芙便沒往太極殿去了,就留在御書房裡靜待閆昱翎下朝歸來。左等右等不見翎兒下朝回來,百無聊賴間看見御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摺,還有一旁堆放整齊的書籍。
緩步走了過去,從一摞書中拿起最上面的那本,隨意的翻看了起來。
一個不注意,一張被小心折疊的紙條從書中飄落了出來,溫若芙附身撿起,出於習慣的將之展開,只見白紙上幾行黑色小字看得溫若芙頻頻皺眉。
扔下書便奪門而出,守在御書房外的小吉子見她行色匆忙關切的詢問了幾句,卻道是溫若芙根本就無暇搭理他。
一路疾馳至冷宮外,方纔滔天的怒氣卻是無故消散了不少,稍微冷靜了些許,溫若芙方纔仔細的考慮起來,如若給翎兒下蠱之人確是白千媚無疑,那她定會想辦法儘快的了結了她的性命,爲了翎兒不再遭受那非人的折磨,即使自己背上罵名又如何?
心下雖如此想着,但仍是得想出一個萬全之策才行,因爲她知曉自己身份特殊,一旦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被揭發出來,那勢必會影響到翎兒的。
想了想,溫若芙仍是舉步踏進了冷宮,直往白千媚那處偏僻但雅緻的所在而去。
“白皇后好雅興啊!”
一路暢行無阻,進到園內一眼便看見白千媚坐在當日如煜坐的鞦韆旁撫琴,只是琴音凌亂毫無美妙可言,或許正如她此刻的心情罷。
“你怎麼又來了!上次你一來就害得我的煜兒被人擄走了,你個賤人,你還我孩子來!”見溫若芙不請自來,又思及上次的事,白千媚望着溫若芙時眼裡滿是恨意,就只差張牙舞爪的向她衝過來了。
溫若芙淡定自持,並不將白千媚放在眼裡。若是說恨,最應該充滿恨意的人不應該是她麼,她纔是那個被人搶了孩子的人啊,是她年幼無知的孩子在認賊作母啊!
“你的煜兒?白皇后這話說的好沒根據呀!敢問白皇
後,煜兒可是你親生的?你可知他的生母究竟是誰?”
“煜兒確實非我親生,可是那又如何?既然我家二弟將孩子給了我,那他便就是我的兒子了!怎麼,聽溫小姐這話的意思,莫非煜兒是你的兒子不成?”
白千媚扔下古琴站起身來緩緩走近溫若芙,面上的嘲弄之意顯露無餘。
溫若芙壓根兒不將白千媚的嘲弄看在眼裡,立在原地背靠着走廊上的一根柱子,冷笑一聲,“看來白皇后待在這冷宮裡可是待糊塗了呢,你家二弟,你可知與那與漣染一起的人並非你二弟白千若?好心告訴你罷,你們白家之所以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皆是拜那人所賜,你二弟婚前突然受重傷去了,而那人便是趁機借白千若身體復活的酈國六皇子文恪!”
“是文恪爲了得到合適的身體復活才命人殺了你二弟的,而後來你父親奪下你夫君的江山,亦是在他的掌控之間,他不過是利用你父親進而達到他想要奪得驍國然後一統瀾川大陸的野心罷了。”
“對了,你可知你的母親與你的大哥和小妹在他登基的當晚便被他殘忍的殺害了,而你的三弟,卻是被毒害至失憶,在他跟前卑賤如畜,被他利用而後再拋棄。而在我看來,你們白家最最可憐的人是你,你對這一切竟是一無所知,你認賊作親,若是我沒猜錯的話,說不定你還對他讓你住這麼雅緻的地方感激涕零了呢!”
“別說了,你別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白千媚雙手用力的捂住耳朵,痛苦的拼命搖頭讓溫若芙不要再說了,然而溫若芙見狀只是微微頓了頓,並未有要就此饒過她的意思。
“白千媚,你還真是不堪一擊啊,怎麼,這就受不了了?呵呵,那我便再告訴你一個秘密罷,你可知你視若珍寶的煜兒,他,其實真的是我的兒子!”
語罷,見白千媚癱軟在地,整個人如癡傻了一般的,嘴裡反反覆覆的就說着一句“不可能!”溫若芙見此行目的已達到了,便大笑着轉身離開了冷宮。
原本溫若芙以爲不出三日白千媚定會因爲接受不了事實而自盡身亡的,可是直至五日都過去了,冷宮那邊仍是沒有動靜,只說白皇后瘋了,連人都不認得了。
溫若芙心有懷疑,便悄悄去冷宮暗中觀察過幾次,見白千媚確是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就連同住在冷宮裡的她的姨娘白鳳熙都不認識了,儘管如此,溫若芙心中仍是懷有疑慮。
白千媚能夠在閆子珏的後宮之中將皇后之位坐得穩穩當當的,這便說明了她並非是頭腦簡單的女人,而當初在這宮中除了她白千媚有在自家大姐溫若水去世之後與尚在襁褓之中的翎兒有過接觸,怕是再無旁人了。
仔細想來,給翎兒下蠱的嫌疑人裡面也就唯獨白千媚嫌疑最大,因爲呂梓君說過,想要下蠱成功亦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如此算來,那噬心蠱定是在閆子珏將翎兒寄託在她宮裡撫養的那段日子裡就被種下了的。
傷
及自己家人者,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這便是溫若芙的底線。
回到御書房,閆昱翎已經下朝回來了,溫若芙見他小臉陰沉,知他定是在爲外界流言的事情而傷神。
“怎麼,朝堂之上那麼多的人都商量不出一個好的解決方法麼?”溫若芙走上前去,停在閆昱翎跟前,伸出手去替他撫平了微皺的眉。
閆昱翎擡起頭來,眼巴巴的望着溫若芙道:“媽媽可有什麼好的解決方法麼?”
見閆昱翎如此傷神,溫若芙也不再賣關子了,直接道:“對於此事翎兒不必太過於憂心,這次不同以往的大雪災本就是天道如此,與旁人沒有任何的關係,不過,既然外界流言都說這一切皆是因文恪而起,這於我驍國而言其實並無損傷,但爲了世道安寧,翎兒你大可命人出外宣揚,就說那惹怒了老天爺的是他文恪,而今他已與我驍國毫無干繫了,那遭殃的也只會是他酈國,如此應該可以平息了我國百姓心中的不安!”
“如此,不知翎兒覺得如何?”
“甚好!翎兒在此先謝過媽媽了!”閆昱翎說着從龍椅上下來恭敬的朝着溫若芙施了一禮,溫若芙則是微笑着將他扶了起來,見殿內無外人,雙手一攬,便直接將翎兒抱了起來。
“不知翎兒可還記得你父皇的皇后白千媚?你母妃去世得早,但皇后還尚在,雖說當年她爲了幫自己的父親而背叛了你父皇,但是,她總歸是你父皇的結髮妻子,按理說該是封她爲太后的!”
溫若芙攬在閆昱翎身後的手不停的拍打着他的後背,言語間視線飄得老遠。
“媽媽的意思是讓我封那個賣夫求榮的女人爲太后?但是在翎兒看來,沒有人比媽媽更配坐上太后之位了!”
閆昱翎從溫若芙懷間擡起頭來怔怔的道,對於溫若芙讓他封白千媚爲太后的舉動甚是不解。
知道閆昱翎定是如此反應,溫若芙將視線從遠處收回,微笑着將閆昱翎放下地,道:“媽媽定是不可能坐得太后之位的,我知道翎兒不喜那女人,但是此舉對你而言是有益無害的,據說那女人現在有些瘋癲了,但媽媽覺得這其中有些古怪,恐她是怕你要殺了她報仇。如若翎兒可以在這個時候封她爲太后,一來讓她身處高位,身邊人多眼雜的自然也容易讓她露出馬腳來,一旦發現有端倪,我們再隨便尋個藉口將她打入地獄使其永不得翻身;這二來嘛,此舉定會讓天下百姓贊你仁德寬厚,而她便自然的成了衆矢之的!”
而最最重要的是,她想要通過這一次伺機了結了白千媚的性命,殺了她,又解了閆昱翎身上的噬心蠱,還不能讓人懷疑到這事跟翎兒有關係。思來想去間,唯得此法。
“信而安之,陰以圖之,備而後動,勿使有變,剛中柔外也。媽媽這一招‘笑裡藏刀’確是極好的,如此,翎兒現下便擬旨!”聽了溫若芙的話閆昱翎當即從善如流,嘴裡應着便走到了御案前坐定,溫若芙過來幫他研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