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軍事勝利並未讓無鋒衝昏頭腦,但盧龍、隴東和西康三府的收復的確大大緩解了無鋒所處的戰略形勢,着三地的取得讓無鋒在對太平軍的前沿取得了較爲明顯的優勢,尤其是隴東的收復更讓無鋒連抱着自家女人睡覺都覺得安穩了幾分,不用再擔心太平軍關上自己東進的大門使自己難於干涉中原局勢了。
但着三地的收復也帶來了相應的壓力,西康形勢倒還好說,在和朗家簽訂了停戰以及交換俘虜的協議後,這裡的形勢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隨着清理運動的有序開展,在以鍾文靜爲首的地方士紳勢力的支持下,一大批和太平教勾連結好的商人士紳被投入大獄,鐵腕手段外加恩威並濟,無鋒在短時間內就把西康府變成了猶如鐵桶般的私人領地,這其中以鍾文靜代表的鐘家和其他幾姓關西望族所起作用功不可沒。劍門關的收復讓西康沒有了東面的壓力,唯一值得擔心的就只有南面,雖然簽訂了停戰協議,但這種城下之盟究竟有多大的效力誰也難以確定,尤其是在朗家實力相對西北一方已然佔據相當優勢的情況下,縱然軍力已經相當吃緊,無鋒還是不得不慎重的將獨立第二師團擺在了西康,畢竟西康府城破敗已久,要在短時間內修復擴建也需要相當時日。
盧龍的收復固然是好事,但在直接面臨來自東方太平軍主力的威脅下,這盧龍的局勢一樣十分吃緊,丟失了盧龍的太平軍雖然一直未敢輕易西進挑起戰端,但大量的間諜和哨探隨時窺測着盧龍的虛實,讓凌天放也倍感頭痛,和西康一樣,盧龍也是一個易攻難受之地,這一個師團放在這裡似乎還稍嫌薄弱,可再要多放凌天放又感覺捉襟見肘,無鋒將整個西北北面包括太玄、盧龍、歸德和南捷洛克的防務全部丟給了他,面臨來自卡曼人和太平軍的雙重壓力,凌天放一樣是食不甘味,幾番斟酌下,凌天放大膽的將太玄府的第二警備師團抽調了一個聯隊駐紮歸德,而將歸德警備師團當作正規陸軍直接派上了盧龍,加上米豐的盧龍的警備師團,有兩個師團的部隊坐鎮,凌天放勉強可以放下心來,但在他看來自己所鎮守的東北防線已然十分脆弱,無論是南捷洛克還是太玄亦或是盧龍都顯得相當薄弱,尤其是自己手中沒有一支足夠分量的預備隊,一旦那一點出現了緊急情況,就不得不拆東牆補西牆。但如果兩面甚至三面都出現險情的話,他也就只有仰天長嘆徒呼奈何了。
隴東一戰而定讓凌天放的任務又加了碼,雖然東面是盟友司徒峻控制的地區,但北面卻是太平軍的老巢,而無鋒爲了保持機動力量,也僅僅是將西北軍團的第三軍團擺在了隴東,如此廣大的防禦區域沒有一支精幹的機動預備隊,簡直無法想象,連無鋒也不得不承認這種局面太過危險,好在崔文秀的獨立第一騎兵師團已經回到西北休整了不少日子,爲了加強應急力量,無鋒終於同意把自己手中這支唯一的騎兵師團派駐到了歸德這個足以策應三面的要地,這才讓凌天放稍稍鬆了一口氣。
凜冽寒風中終於迎來了唐族人最重要的祭春大節,雖然帝國一年裡是戰火連綿烽煙處處,但進入冬季,似乎各路諸侯們都進入了冬歇期,緊張局勢難得的緩和了下來。
進佔了河朔地區的太平軍也許是忙於消化所得,或者是爲關西失利所震懾,總之異乎尋常的安靜了下來,除了不斷加固城防設施調整部隊防地外,並沒有什麼大的動作,連清河府內對峙的雙方也都不約而同的各自後撤三十里地脫離接觸,讓人更加懷疑這城衛軍團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帝國也難得的獲得了緩口氣的機會,第三第四軍團以最快速度組建進行,除了整合了兩個軍團在河朔戰役中的殘軍外,帝國軍事學院這一年裡的畢業生幾乎全部充實到了這兩個正在組建當中的軍團裡,從帝都城內徵召的士兵連簡單的基本訓練都沒有進行便被直接送到了纔剛剛建立起來的兩個軍團的軍營,新任軍務大臣吉林公爵發佈的命令言簡意賅:“在戰場上血與火的鍛鍊纔是一名士兵成長最快最好的方式。”
不過帝國南面並不安靜,在北羅尼西亞地區,馬其汗人和林家軍隊之間的小規模衝突依然每天不斷,而沉靜已久的越京地區突然又冒出了一支號稱“民族自衛軍”的復國組織,他們利用熟悉當地地形環境,組織成員又來自本地的優勢,不斷襲擊騷擾當地馬其汗人的駐軍,一旦遇到馬其汗人出動大軍圍剿,便悄悄潛入林家或者五湖帝國控制的地區讓馬其汗人無可奈何,這已經成爲了越京馬其汗駐軍的一個噩夢。
宋天雄冷冷的注視着眼前這座城池,他旁邊雄壯男子就是獨立第三師團師團長熊道元,一個有着高嶽族血統的武將,龐大沉重的斬馬刀掛在他腰間顯得格外刺眼,但這位力大無比的勇將卻絲毫不覺得這是什麼累贅,在普通人看來過於沉重的老式斬馬刀在他眼中卻是再順手不過了,連宋天雄也不得不佩服這些天生異稟的傢伙實在是職業兵的最佳選擇,如果讓他們去當農夫或者作坊工人真是太委屈他們了。
熊道元一邊吩咐着下邊的聯隊軍官注意紮營位置,佈置夜間警戒,同時將自己五個聯隊的營寨結成五角梅花型,自己的帥營和直屬大隊則設在當中,而且還與近衛師團的營地遙相呼應,宋天雄看着對方一本正經的下達着命令,不禁暗自偷笑。即使在陣地前的例行觀察,熊道元手中依然拿着一本前朝著名軍事家曹操所著的《戰爭策略》,對軍事理論的渴求已經讓這位師團長在學習中近乎於生吞活剝,當得知本來就畢業於帝國軍事學院後,他更是有事沒事便來請教,宋天雄開始還耐心的解答,到後來則看見對方拿書而來就悄悄離開,或者就是以有其他要事爲名躲開。
“宋兄,看看,這都多少天了,怎麼他們兩家都還沒有談攏?難道咱們就這樣傻不愣嘰的守在這兒發呆?”鼻音極重的壯漢說起話來甕聲甕氣,赤紅的臉膛即使在冬日裡也給人以一絲暖意。
“嘿嘿,這當然談不攏,如此肥實的一片土地誰願意拱手讓人,換了是我我一樣不幹。”宋天雄笑着回答,“這漢中可是關西的魚米之鄉啊。”
“既然談不攏,那不如就憑實力說話,誰拳頭硬,誰就有發言權,老在這裡磨來磨去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拼上一場,也落得個痛快。”壯漢大大咧咧的笑道,“像老孃們兒似的磨嘴皮,不知他們怎麼能夠混到這一步的。”
“呵呵,可道元你看見城裡這幫傢伙沒有?三天兩頭派人來打探虛實,名義上是來遞降表,可有要我們三方有一個統一的受降方,這不是有意挑起矛盾還是什麼?只怕他們就巴心不得我們都鬧騰起來,最好能來一個內亂,讓他們坐收漁人之利,這三方都是兩個師團,實力相當,看誰能笑到最後,恐怕只會白白便宜那幫亂黨了。聽說馮其這個傢伙打仗沒什麼本事,但耍手腕卻相當有一套,他對林郎兩家現在的心理掌握得可夠深刻,你不談出個子醜寅卯,他是不會輕易表明態度的。”宋天雄冷笑着望了一眼南邊,遠處隱約可以看見連綿的營帳,旌旗飛揚,不時有哨馬從自己營寨前的空地掠過,那是朗家的斥候。
“還好,李大人讓咱們不介入,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就在這兒呆着吧,反正管他們兩邊誰佔上風,總得給咱們留上一份,這漢中也不是哪一家打下來的,也不是誰能獨吞得了的。想把咱們西北排擠在外邊,嘿嘿,”後半截話壯漢挺了挺胸沒有再說下去。
“大人此時是不願意樹敵大多罷了,否則,哼哼,”宋天雄一樣保留了半句話,他隱隱約約知道自己主子和林家的林月心之間有着一種特殊的不足爲外人道的感情,但自己家主子從未對外人說過,好像連呆在慶陽的幾個紅顏知己似乎也對此並不清楚,這個問題當然不是自己這些下屬所能考慮的,但他相信自己主子的頭腦不會爲這些繁瑣小事所困擾。
宋天雄沒有再搭話,遮目斜望,城頭上的三足青鳥旗依然高掛,只是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甚至連巡邏士兵也少有看到,大概是早已軍心渙散,就等着最後的投降吧,城門依然緊閉,寒冬的北風打着旋兒從城牆下的曠野掠過,枯草在呼嘯的寒風中顫抖着,偶有被掀起來的地皮露出黑褐色的泥土,顯示着這片土地的肥沃。
這就是漢中,四山環抱,中間卻是一望無際的沃土肥田,難怪號稱關西糧倉西部江南,任誰踏足這片土地也不願意在退回去,這的確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對一心想要北上的林家和朗家只怕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