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來覆去還是那兩句話,老者明顯也陷入了困惑之中,好一會兒後,老者才擡起頭來慎重的道:“三殿下若是和第四軍團掛上線,這個老奴倒還相信,但這麼快就和李無鋒結成聯盟,這一點老奴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何況三殿下的力量主要也集中在南邊,就是要找盟友也應該首先考慮南邊的林家或者郎家啊。”
“那會不會是老三和李無鋒有了一些接觸,讓周保中的手下給發現了,懷疑他們雙方有勾結呢?”思索了一下,司徒泰終於開口問道。
“這種可能性有,李無鋒一直沒有放鬆和帝都任何一方有勢力的人的聯絡,這一點想必情報總署的人一樣清楚。但今天周保中在這種場合下透露給殿下您知曉,那應該很明確的是指這雙方有實質性的接觸纔對啊,不可能只是指一些泛泛性的交往和拜訪,這就有點讓人感到費解了。”老者輕輕搖了搖頭,不太同意自己主子的看法。
司徒泰用力搓了搓自己的下頜,迷惑不解的問道:“那周保中這個傢伙提供給我的情報會有假?”
冷笑了一聲,老者也捋了捋頜下的鬍鬚道:“周大人他給咱們提供假情報不要緊,老奴擔心的是他這種行爲是陛下授意的那就真的有點棘手了。”說到這兒,話音已經低了許多,神情也有些緊張起來。
“啊?!冷老,依您看,難道父皇察覺到了咱們的那件事?”司徒泰一下子臉色大變,身軀也僵直了起來,顯然對他自己所說的事十分擔心。
“殿下不必太過緊張,老奴想情況還沒有到那一步吧。”老者形容冷竣,一雙眼睛也隱現憂色,“即便是陛下有所察覺,但當時局勢本來就很緊張而且動盪不定,就算有疑心,沒有證據,陛下也不能怎樣。”
“可這樣一來,父皇對我就會更懷疑了啊?”司徒泰有些沮喪,煩躁不安的道。
“哼,殿下,難道你真的還認爲陛下會在最後關頭把大位傳給您?一老奴看,您還是死了這份心吧,如果陛下有意,恐怕當初就不會有那些行動了。”老者冷靜的分析道。
司徒泰默然,沒有回答老者的提出的問題,只是手指輕輕的案桌面上敲擊着,大概在思索着什麼。
“好在這大位麼,並不單靠陛下就能定,除非陛下在現在還能控制局勢的情況下就退位。若是到最後時刻纔來決定,那就要看各人的實力和本事了。所以要保存自己的實力,即使需要冒些風險,那也是值得的,否則誰會爲您賣命?”說到這兒,老者的話語裡已經是冷意畢露。
司徒泰雖然沒有說話,但內心卻也知道老者說的話沒有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就是沒有任何退路可言,只有一直走下去,而且還得毫不遲疑的將任何敢於阻擋自己的東西通通踢開,否則粉身碎骨的就必然是自己,也許這就是身爲皇家中人所必須承擔的風險和付出的代價吧。
身披玄狐披風的少女走進溫暖如春的內室,懂事的寒煙一眼就看見自己主子心情的不好,沒敢多說,趕緊上前將少女身後的披風解下,侍候她坐到爐火熊熊的炭盆旁。
少女臉沉如水,手中攥着的幾份報紙已經看了不知幾遍,但心中焦慮和怒火卻始終沒有半點消減。一雙漂亮的鳳眼定定的望着炭盆中偶爾跳躍的火焰,思維卻仍然纏繞在報紙上消息帶來的煩惱中。
輕輕吁了一口氣,直到身畔的俏丫環寒煙捧上的一杯熱茶遞到眼前,少女才茫然無措的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小姐,您也不要太過憂心國事了,有些事情既然您無力改變,就算想再多也無濟於事,徒傷心神啊。”俏麗的寒煙,見自己主子接過茶杯卻毫無辛勤心情,忍不住勸道。
“咦?死丫頭,什麼時候輪到你來開導我了?”少女一愣神,隨即問道:“誰教你來說這些話的?”臉色卻越發冰冷。
“沒有誰教我,我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俏麗丫環連忙回答道,但並不懼怕,她知道自己這位主子素來面冷心慈,尤其是對自己,這麼多年來從未把自己當成下人看待,卻好比兩姐妹一般。
“哼,有感而發?”少女被逗樂了,臉色也解凍,宛如冬日裡百花豔放,分外奪目。
“寒煙,你少給我說這些,到底是誰教你這麼說的?”其實少女也猜到是誰,整個府裡能夠教出這番話的除了她還能有誰。
寒煙見瞞不過少女,便撒嬌道:“還不是索菲婭姐姐看你一天太過操勞,可是朝中大臣們有未必聽得進您的建議,爲您的身體着想,您就不要把自己憋得太緊了嘛。”
少女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卻下意識的有把手中的報紙拿了起來,幾個醒目的標題躍然紙上。
《清河戰役的勝利宣告太平亂軍的末日即將到來!》《重鑄輝煌----帝國城衛軍團軍團長尤素夫侯爵訪談錄》《牛頭鎮戰地採風----記帝國城衛軍團第四師團師團長XXX二三事》《劍定中原》一篇接一篇的炫耀性文章,洋洋灑灑幾萬言,簡直把這一場戰役的勝利吹噓成了空前絕後的大勝仗,而城衛軍團的受損人數也被無限度的縮小,簡直達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這怎麼能不讓少女從心底裡看着冒火。
這究竟是一羣什麼樣的白癡文人記者寫的報道,一味貶低太平亂軍戰鬥力,無限誇大帝國軍隊的實力,而尤素夫這個傢伙居然在報紙上大放獗詞,竟然敢說在三個月內就能夠把太平亂軍一舉消滅,真不知道這個蠢材究竟是被一時的勝利完全衝昏了頭腦還是天生就一個狂妄自大的白癡,即便是需要激勵士氣鼓舞民心也不能這樣毫無根據的說這等大話啊!
想到這裡,少女也不禁心灰意冷,自己無論如何進言獻策,但父皇卻始終難以聽進去,難道帝國的民心軍心就必須要用這些大話假話才能夠激勵起來嗎?如果真是走到這一步了,那帝國的命運可能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看見自己的主子依然是呆呆的望着炭火出神,站在她身後的寒煙皺了皺眉,悄悄溜了出去。
“姐姐,您又在操心國家大事了?”清脆優雅的聲音略帶一絲奇異的口音,聽起來分外舒服。
隨着一絲特殊的幽香從身後襲來,望着火盆發呆的少女略略動了動身軀,但還是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回答道:“妹子,能不能操心嗎?身爲司徒家的人,姐姐想不想這些事情也不行啊。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是咱們唐河人的一句古老俗話了,帝國一旦出現問題,恐怕最先淪入深淵的就是咱們這些所謂的皇家中人了,到那時,也許流落街頭的賤民們的命運也許都要比我們還好。”
說到這兒的時候,少女已經是語帶淒涼,顯然是對帝國目前的局勢十分悲觀,尤其是看到帝國朝野在取得了清河大捷以後盲目樂觀,一股驕傲輕敵的情緒在朝野內外蔓延,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只不過是一場遙遙無期的戰爭中的一局普通的戰役。她不能想象,老練深沉如何知秋以及自己父皇這等精明睿智之人爲何會看不出這一點?若是看到了,爲何卻又放任這種看法在朝野中瀰漫呢?
“姐姐,您不要太擔憂了,帝國朝中不乏精明強幹之人,妹子在想,也許您想到的,他們也早已考慮到了,也許他們還有其他考慮,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一頭蓬鬆的慄髮帶着一絲淡淡的花香,身後的少女自然就是索菲婭,她也是被寒煙請過來爲司徒玉霜排解心中煩憂的。
司徒玉霜的話也激起了她心中沉鬱已久的感傷,自己何嘗不是國破家亡,流落異鄉,一晃就是兩年多時間,眼見得馬其汗人在自己的故國的統治越發穩固,原來唯一的企望----唐河帝國卻是外強中乾,局勢更是每況愈下,不要說幫助實現復國夢想,就連在司徒玉霜的全力幫助下通過外交部門與馬其汗國交涉自己母親和弟弟的自由問題也是毫無進展,帝國外交部門也是無可奈何,根本拿對方沒有絲毫辦法。
現在自己的好姐妹也面臨着同樣的危險,一旦帝國崩潰,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該往何處去,也許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在這個亂世裡並不是好事情,窺覷自己美色的人太多,但男人們又有哪一個不是抱着玩弄的態度來的呢?在這個世道里,一個失去自己國家的亡國公主再加上有幾分姿色更是成爲那些手中掌握一定權力的意圖攫取的獵物,若不是司徒玉霜這個公主身份加以保護再加上自己也極少拋頭露面,儘量避免與外界接觸,也許自己早就淪爲哪個貴族大人身邊的玩物了。
“妹子,對不起,姐姐沒注意``````”司徒玉霜聽得背後少女的聲音有些異樣,回過頭來,看見少女臉色微變,這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