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一身輕薄的便裝,站在窗前的壯年漢子身上流露出來的剽悍氣息還是讓人能夠清楚的察覺到此人更像是一個軍人,古銅色的皮膚加上雪白的牙齒,兩撇微微上翹的八字鬍,一頂遮陽的騎士卷邊草帽,怎麼看都更像是來自西大陸南部地區的那些流浪騎士,但是霍從戎卻是真真正正的帝國海軍軍官,只不過他現在從事的工作已經在很大程度上與正宗的海軍軍務沒有多少關聯,作爲海軍陸戰隊的一名軍官他承擔起了海軍派駐在薩巴納的最高指揮官任務,一個大隊的海軍陸戰隊擔當起了整個薩巴納地區的守禦和其他任務,事實上帝國政府部門在這個地區採取的政策更多的是支持民間力量進行探索而沒有過多介入,整個薩巴納港所謂方圓三十里內的“保護地”內,他就是代表帝國的最高軍政長官。
坐在霍從戎對面的男子看上去更是悍野中帶着一副放蕩不羈的氣息,一身合體的叢林探險服裹在身上,二郎腿翹在面前的茶几上,一雙高統透氣皮靴上鞋帶半鬆,粗大厚實的皮帶捆在腰上,一把產自緬郡的加長匕首斜掛在腰際,與皮帶捆在一起的是一個鼓肚型腰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一些什麼東西,同樣是一頂卷邊草帽放在座椅一旁,一把鋒利的砍山刀斜倚在一旁。
在這個悍野男子身旁卻是一個叼着菸斗的中年男子,深凹地眼眶中棕黃色的雙眸似乎有些白種人血統。有些陳舊的水手夾克裝洗得發白,下身繃得緊實的防水褲,看上去更像一個落魄的水手長。
“霍大人,我的探險隊已經向西進入到一百六十公里處了,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坦喀尼喀湖,據說那是這個地區截至目前爲止發現地最大淡水湖,我們看了。那湖一望無際,那瀑布可是我從未見過的。不過旱季即將結束,我們地隊伍不敢再往裡走了,我們又可以好生輕鬆一番了。地圖已經繪製好了,霍大人,這可是讓我手下的兒郎們花費了足足三個多月的精力啊,嘿嘿,怎麼着。你看能出個什麼價?”悍野男子轉動着手中用鱷魚牙齒穿成的珠串,一邊笑嘻嘻的問道。
“哼,周老2,你花費什麼精力了?你又不是專門爲帝國負責偵察測繪,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這次又接了什麼活兒麼?你那地圖對於我們海軍來說沒有大用處,那是坦喀尼喀湖麼?想來蒙我?坦喀尼喀湖距離薩巴納才一百六十公里麼?兩百公里之內你能找到坦喀尼喀湖麼?笑話!”霍從戎一屁股坐下,不冷不熱的道。
“嘻嘻,霍大人。話不能這麼說,你甭管我接了什麼活兒,但這條路總是我的人探出來地,是不是坦喀尼喀湖我也不清楚,但畢竟我們向西進入了一百六十公里,今年還沒有誰能有這本事吧?至於說我們那地圖雖然粗糙了一些。不敢與你們專業的測繪人員相比,但是有了我們這張地圖,你們的專業測繪人員根本就不需要像瞎子一樣摸索了,按着咱們探出來的這條路走便行了,怎麼說也能幫你們提供不少幫助是不是?”周姓男子嬉皮笑臉的回答道。
“哼,一百六十公里,只怕只有一百三十公里吧,這三十公里內地形還需要你畫地圖麼?”霍從戎毫不客氣的反駁道:“周老2,我得提醒你,別做那些太出格的事情。這邊雖然帝國的法律效力暫時還無法達到這裡。但你背上太多地孽債睡覺也不安生啊。”
“呵呵,霍大人。你是軍人,我是僱傭兵,咱們路不同自然看法也不一樣,落在我手中的命債少說也有百條了吧,我還不是活的安好?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咱們吃的就是這碗刀口舔血的飯,這些土著落到我手中只怕還算是幸運,若是遇上盧扒皮和馬二棒子他們幾夥人手中,能有七成活到登岸時就已經要念阿彌陀佛了。”周姓男子似笑非笑的咧着嘴道:“不過你這一次可真是誤會我了,我可沒有用以往地那種法子幹活兒了,上一次不是接受了你的教誨了麼?咱現在也要儘量向文明人的身份靠近,對不對?這一次那一百多奴隸可不是我擄掠來的,那可是我用東西換來的俘虜,西邊那幾個部落這段時間不正是拼殺得緊麼?我只不過膽子大了一些,現場採買了一些罷了。”
根據各國通行的法則,宣佈爲殖民點的方圓十公里之內獵奴一律視爲非法,薩巴納也不例外,但是十公里之外,無論是獵奴也好,向土著部族購買戰俘也好,都不再受到限制,所以無論是奴隸商人還是僱傭兵們都將殖民點作爲據點,但是真正從事獵奴和販奴活動大多都在各土著部族領地內進行。
霍從戎也知道自己這些話對於這些眼睛都只盯着金幣的僱傭兵和商人們來說並沒有多大約束力,他們不會來觸犯新大陸約定俗成的法律,十公里對於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這裡多的是僱傭兵可以幫助你完成押解工作,一兩天就可以將這些奴隸運送到薩巴納,而只要進入薩巴納,這些奴隸就會被合法化,變成商人們合法地財產,霍從戎雖然對此很是反感,但是即便是在帝國國內,奴隸貿易仍然是合法地,奴隸商人們的勢力依然十分龐大,在元老院和公民院地幾次關於廢除奴隸貿易的提案都無疾而終,更不用說在新大陸這片殖民地上了。
“好了,我不想和你談這個問題了,說說吧,你那地圖要多少錢?”霍從戎皺了皺眉頭,雖然發現的那個湖泊不是坦喀尼喀湖,但是根據他的手下們在酒吧裡傳出來的消息,面積的確很大,而且還有一條狹窄的水道向西南腹地延伸,根據這邊土著們的傳言,坦喀尼喀湖好像的確和周圍多個湖泊有水道相通,不知道他們發現的這個湖泊是不是就是坦喀尼喀湖周圍的湖泊,如果是的話,那這個發現還真有些價值,測繪隊只需要沿着水道前行,也許就可以找到傳說中的坦喀尼喀湖。
對於這片新大陸,無論是西大陸諸國還是帝國,都沒有一個明確的地理概念,這片大陸究竟有多大,形狀是什麼樣的,這片大陸上生活着多少人口,每一部分的地形狀況如何,沒有哪一個國家能夠弄得清楚,絕大部分國家都還侷限於自己所控制的殖民點周圍三十公里以內的瞭解,即便是在大唐帝國如此重視的情況下,也堪堪能夠達到據點的五十公里內瞭解測繪,超過五十公里之外,更多的是依靠一些來自各路探險隊的非標準手繪地圖和記憶而已。
限制帝國向西向南拓展的原因有很多,這導致了帝國在新大陸上的勢力推進緩慢,尤其是向西深入內陸更是困難,複雜惡劣的自然環境讓人望而卻步,除了土著居民的敵視和威脅之外,蚊蟲猛獸和各種疫病都是巨大的敵人。而沿着南面海岸線下行雖然帝國也建立了一些小型的補給點,但是要想將這些小型補給點拓展成爲殖民點還有些困難,缺乏民間的積極主動性支撐,僅僅是依靠帝國官方和半官方力量來維持,這種殖民點就難以維繫長久。所以帝國一直希望能夠通過吸引移民和商人到這些殖民點來發展,同時採取一些和平方式來吸引本地土著部落逐漸歸化納入帝國文明體系,等到殖民點的人數達到一定程度,再逐漸向那些補給點擴散,這種滲透方式也許要和緩但更加有力。
這種設想是良好的,但是也遇到一些困難,奴隸商人們和僱傭兵都希望用一些激烈和非法手段獲得更多的暴利,這樣可能會讓帝國在這個問題上難以得到土著的信任,所以在這一點上帝國一直在考慮用其他手段來約束這些奴隸販子和僱傭兵的行爲。而一般的正當商人卻因爲那些補給點的人口有限和路途遙遠不願意先行在這些地方開闢商路,這也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這些補給點人口增長緩慢。
“嗯,霍大人,一口價,五千金幣,咱們就成交,說實話,這張地圖算得上我們比較成功的一幅,沿線周圍一公里的情況我們都有標註,當然是一些重要的地形地貌,有這幅地圖,我相信你們可以輕鬆的找到那個湖泊。”周姓男子一聽霍從戎終於開了口,眼睛一亮,連忙張口要價。
五千金幣雖然不算漫天要價,但是對於霍從戎來說覺得仍然有些過高,尤其是這個傢伙只不過是在進行他們和內陸的奴隸交易的一個附屬品而已,但想想如果這一次給了對方這個甜頭嘗,只怕下一次這幫傢伙會興趣更大,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能夠有一些得力的人幫助自己完成本該由自己完成的工作,那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