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不是突然。”柳炎君溫和的一笑,早上吃過早飯,二人坐在桌前休息,司馬憶敏突然昏了過去,幸虧他是個醫生,也幸好她只是急火攻心又感了風寒,原本是沒事,這突然放下心來,竟然急病起來,“你昨晚淋着雨爬了一晚的山路,路上心中委屈,到了山頂卻偏偏沒有找到我所說的居所,心中自然難過,這一急一趕,自然會生病,原是沒有立刻發作,這一休息,心中一放心,才突然起了急症,歇息着就好,最多今晚過後就可以恢復如常。”

司馬憶敏有些調皮的一笑,說:“那也算不得是我有意浪費,原本是你故意,若是你不留了書信離開,我哪裡會如此任性。”

柳炎君溫和一笑,扶着司馬憶敏坐起來,她的臉色看起來好了許多,他的心也悄悄安穩了些,難怪師傅曾經說,這世上做醫生的人最怕爲自己所在意的人療傷。

司馬憶敏不過是小小一場風寒,對於久歷江湖,有着醫聖之名的自己來說,實在是小到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但竟然讓他心中惶恐不安,坐在牀前看她面色蒼白昏睡,心中真是怕極了,怕她再也不能醒來,和他說話。

“全是我的錯。”柳炎君輕輕撫了一下司馬憶敏微微有些凌亂的長髮,溫和的說,“只要你好好的,怎樣都好,你的頭髮有些亂了,來,我幫你梳理一下。”

司馬憶敏乖乖的靠在牀上,讓柳炎君輕輕替她整理頭髮,木梳輕輕的一下一下的劃過長髮,極輕,那些微微有些凌亂的長髮似乎並沒有打結,司馬憶敏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扯拉的感覺,而且極是舒服。

“外面還在下雨嗎?”司馬憶敏輕聲問。

“是的,一直在下,這樣也好,我們可以安靜的呆在這兒哪裡也不去,好好的說說話,聊聊天。”柳炎君溫和的說,仔細而小心的梳理着司馬憶敏的頭髮,不知道爲什麼,心中有着莫名的痠痛。

有一天,會有另外一個男人如他這般細心呵護着她,她還會記得他嗎?他相信她的承諾,她說要忘記,就肯定會用盡全部氣力忘記,至少是不會再這樣癡纏。

“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柳炎君才輕聲問一直沒有說話的司馬憶敏,“好半天沒有講話?是不是想出去?”

司馬憶敏輕輕搖了搖頭,撫了一下已經梳理好的頭髮,微側頭看着柳炎君,淡淡一笑,聲音有些低的說:“我在想,過了這三日後,我們會各自守在誰在何人身旁。你會爲另外一個心愛的女子這樣梳理頭髮,我會爲自己的相公安生度日,再也不會癡纏對方——”

柳炎君淡淡的說:“忘記也不可以代替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說過,你是我生命中一個絕對不可以替代的在意,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成爲烏蒙國的皇上,縱然我有着後宮三千佳麗,我的心中也只有你一個,任何人,也代替不了你。”

“柳大哥,答應我,好好的活,幸福的活,讓我不必在想念你的同時還要擔憂你會如何。”司馬憶敏輕輕一笑,眼睛裡有了淚意,說過,這三日不談家國恩怨,可是,仍然是逃不過,想的唸的,全都是他會離開,他們的時間短得像是閃電,在眼前一亮,一切消失。

柳炎君微微一笑,在司馬憶敏身旁坐下,輕輕攬着她微微有些顫抖的身體,慢慢的說:“好,我答應你,一定好好的活着,而且一定要活到你離開後再離開,好不好?”

司馬憶敏含着淚輕輕一笑,將頭靠在柳炎君胸前,輕輕的說:“真是很難受,一方面期望着你是幸福快樂的,卻又惱恨着這份幸福快樂不是因着我,時間是天下最可怕的東西,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可以正大光明陪着你的女人,爲你生兒育女,守着你的一生一世,縱然你不愛她,也會交付了一生一世的時間給她,你會在時間中慢慢的忘記我,想起,也許不過是一聲嘆息,那個時候,我要如何?”

柳炎君苦笑一下,他何嘗不是這樣想,終究有一天,他最愛的這個女孩子會穿了嫁衣,成了別人的妻子,守着一個疼愛她的男人過一生一世,時光中,想起他時,也許不過是一聲微微嘆息,一下輕輕蹙眉,時間,是不是真的這樣無情?

他真的會忘記她嗎?他真的能夠忘記她嗎?

“柳大哥,你讓山下的人送些東西上來好嗎?”司馬憶敏微微側頭,看着柳炎君,輕聲說,“我想爲你做飯,我要讓你在儘可能長的時間內記得我,我要親手做粥飯,讓你記得我留在你口中的味道。我想了,我是貪心的,明知道敵不過時光無情,可是,仍然是期望着你可以記得我時間長一些,所以,我要選擇最常吃的飯菜,最常見的蔬菜,做了,希望,你看到這樣的飯菜時,會想起我。”

說着,淚水竟然落下,她匆忙的扭過頭,掩飾過。

柳炎君心中長長嘆息一聲,強嚥下心頭的悽楚,認真的點了點頭,“好,我會用生命的長度做限度,在我合上雙眼離開前,我會一直記得所有與你有關的事情。”

司馬憶敏輕輕嘆了口氣,慢慢的說:“明知道,只是一些甜言蜜語,可是,仍然是覺得幸福,柳大哥,你可不可以多說一些甜言蜜語我聽,讓我忘記你的時候,也可以偶爾滿足的笑一笑,相信這些話,是你只爲我一個人講,再不會對別的女人講。”

柳炎君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把司馬憶敏緊緊的抱在懷中,怕淚水落下,怕心再也負擔不起,但是,淚水仍然是悄悄落在司馬憶敏烏黑的長髮上,心仍然是痛得無法呼吸。

雷震看着外面的落雨,難得夏天這樣下雨,一直不急不躁的下着,秋天這樣下雨很正常,可現在是炎熱的夏日,下雨應該是痛快的下一陣就天晴的。弄得現在心情也有些溼溼的,不曉得柳炎君現在怎樣了,自那日見過一面,他便再也沒有見過柳炎君。

最令他奇怪的是,申莫言竟然難得的安靜起來,雖然住在京城,隨時可以去到銳王府或者冷梓偉家,卻偏偏只呆在客棧或者飲香樓,要麼睡覺,要麼和無名喝酒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