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衛比左衛喜歡說話,聽寇瑩問起,笑着回道:“姑娘別急,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們出府來到街口,右衛對寇瑩道:“看着!”後與左衛一起將帶來馬匹尾巴淋上油再用火點燃,拍拍馬屁股任由它們四散撒歡地亂跑而去。
寇瑩拍手笑道:“哦,我明白了,這招叫做聲東擊西,等城內被這羣馬搞得大亂,咱們就可以趁機奪路而逃了。”左右御衛笑着點了點頭。
此計果然奏效,聽到“唏溜溜”馬嘶奔跑的聲音,城內四處遊蕩和駐紮在一起的夏族官兵都以爲出了什麼大亂子,紛紛連喊帶叫地騎馬四下追趕而去,這下碧薇他們所在的地方反而最安靜。
左右侍衛見時機成熟,這才扳鞍上馬,一個馱着懷裡抱着小公主雪靨的碧薇皇后,一個帶着寇瑩和乳孃,取最近又隱蔽的路徑直奔西城門策馬揚鞭而去。
碧薇懷裡抱着小公主坐在馬前,當馬越跑越快後,只覺得眼前景物倒飛耳邊呼呼生風,顛簸起伏之下嚇得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如此過好一會兒才漸漸適應。坐在另一匹馬上的寇瑩到是很興奮,絲毫不覺得此時正處在險境之中。
在潛龍府邸行走時,碧薇雖也見了到處被洗劫一空的景象,但此時瀏覽城內那才真叫是一片狼藉、滿目瘡痍。儘管此時京城已被夏兵摧殘了一整天,但喊打喊殺和哭嚎聲還是充斥於耳。
越是接近外城門,景象越是觸目驚心,只見那死傷的兵丁、百姓屍體不計其數,鮮血流淌在白雪上,被慘白的月光一照顯得十分扎眼,再回頭遠眺宮城那邊濃煙滾滾,正是華元帝午間在金鑾殿放的那把大火還沒燒盡,整個華國都城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當碧薇等人乘馬來到了西城門附近時,已是深夜子時,本以爲穿着夏兵的軍服可以有機會矇混出城,但從巷口探頭一望,頓時傻了眼。只見城樓上下足有數千兵丁嚴陣以待着,燈火通明刀槍林立,別說出城,就是打此偶然經過也會被攔住詳加審問排查一番。
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只見曠場上成千數萬的華族百姓和俘虜被夏兵推推搡搡聚集在一起,稍有不服者立刻遭到殺戮,幾百人瞬間死於屠刀之下,此情形就連混過江湖的左右衛看了也是面色煞白。
幾人看罷頓覺心灰意冷,看來也只能等到來日城門開放戒備鬆懈時再考慮離開了。左右御衛駁馬欲往回走,忽見牆上張貼着一張張告示。原來夏王可汗進駐紫奧城後,得知華元帝已自縊在御花園中,而傳國玉璽和碧薇皇后都不知去向,氣得大發雷霆,登時立令四門緊閉,貼出榜文,懸賞重金務必要捉回皇后。
碧薇本就氣悶,此時更覺前途無望,不禁嘆聲道:“纔出虎穴,又困龍潭。看來想要逃出城去,真是千難萬難了啊!”衆人聽了你言我語勸慰一番,後催馬往回尋找藏身之所。
此時京城已完全成了夏人的地盤,華人無論貧賤富貴全成了露宿街頭的難民,見他們三一羣兩一夥在雪地裡凍得瑟瑟發抖。可憐家園遭到洗劫,庭院被夏兵徵用,唯有少數皇親國戚和高官的府邸還空着,那是爲給可汗封賞有功之臣特意留的。
碧薇一行騎馬行走太過招搖,有幾次險些被巡邏的哨兵看出破綻,不得已只得棄馬翻牆躲進一座空着的深宅大院中隱藏起來。看這所宅院內的陳設保存相對完好,除了前後門有夏兵把守外,裡頭到還清淨,估計是爲專門留給夏族某位大功臣居住的。
幾人不敢到臥房歇息,只找了一間堆放雜物的柴房中落了腳。連驚帶嚇折騰了整整一天一夜,大家都是又困又乏,除兩個御衛還有體力支撐着輪班守夜外,其他人都躺在草垛裡和衣而眠,至於明天怎麼躲過夏兵的搜查,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夜無話,次日天明寇瑩從夢中醒來,見身邊的碧薇皇后雙目緊閉面色極差,叫也叫不醒,一摸額頭滾燙,知是產後一直未得到休息生病了,遂忙叫御衛來看。
兩御衛功夫雖好,但對治療月子裡的病疾卻是一竅不通,見娘娘高燒不退,除知道用冷敷散熱外,別無良策。
乳孃到是知道一些伺候月子的土辦法,但此時此地非比尋常,要什麼沒什麼,連口熱水都喝不上,只能乾着急磨叨道:“女人一生此時最緊要,如果落下什麼病根兒,是一輩子都治不好的,眼下一時一刻也耽誤不得,最好馬上找個專門的婦科大夫來給看看,否則時間怕有性命之憂啊!”
右衛嘆道:“此時兵荒馬亂民不聊生,就算有藥鋪診所僥倖沒有毀於戰火,大夫也必定遠走逃命去了,哪裡還能請得來呢?再說咱們娘娘可是夏王指名懸賞通緝的要犯,躲起來不被人發現已屬不易,又怎麼可能上街去請大夫來咱們這兒,那豈不是自爆行蹤了麼?”
左衛稍顯沉穩,擺手安慰大家道:“都別灰心,稍安勿躁,咱們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估計總有好辦法的!”
寇瑩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夏王佔了咱們的宮殿,對御林軍和內廷侍衛大概不會輕易放過,但普通宮人對他們來說毫無威脅,只要肯順從者,相信不會斬盡殺絕,尤其是宮女、內監等人,興許還會爲他們善加利用。”
左右御衛聽了還不明白,齊聲問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寇瑩道:“我知道這事兒難辦得緊,搞不好會掉腦袋,可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娘娘身受病痛折磨而坐視不管吧!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從太醫院找一位大夫來,不知兩位御衛大人誰敢冒這個險?”寇瑩說到最後,語氣已明顯帶着哀求。
右衛性子直爽,聽了激起心中豪氣,手拍胸脯首當其衝道:“寇瑩姑娘說的很有道理,只要能治好娘娘的病,冒點險又算什麼,我
甘願跑這一趟。”
右衛說着起身要走,被左衛一把按下道:“此事非同小可,絕不能有半分差池,否則不但救不了娘娘,咱們都得搭上性命。不是當哥哥的瞧不起你,但辦成此事除了有勇氣外,還要處處謹慎小心隨機應變,我看你還是留下照看娘娘,這次就讓哥哥去吧!”
右衛還要爭辯,寇瑩插嘴道:“你們別吵了,依我看,還是讓左衛去比較妥當。”右衛聽了這才罷休。
此事一經定下,左衛不敢耽擱,提刀轉身出房,縱身翻牆出去,腳下生風一溜煙直奔宮城太醫院而去。只因他穿着夏兵的軍服,一路暢行無阻,很快就到了宮城附近。
太醫院位於紫奧城東側,與後宮相距不遠,當左衛靠近一看,見果如寇瑩所料,整個宮城除了有許多夏兵往來巡視外,許多宮人還都是熟悉的面孔,只是一個個戰戰兢兢面帶愁容,看起來太醫院裡定還有太醫在,可要如何進去把人帶出來就要費一番腦筋了。
正在左衛立在樹下低頭思量之際,忽聽背後有人朗聲叫道:“咦!要是我沒認錯的話,這不是御前的左衛大人麼?”
左衛聞言大吃一驚,回頭一看還真認識,正是前御林軍統領魏威,此時正帶着幾個隨從含笑走來。論級別左右御衛不如魏威,但他們在御前當差,平日誰都主動上前巴結請喝酒,魏威也不例外。若是以往他們在街上偶遇,左衛必然上前和他說笑,可今日卻很是不同,只因魏威從頭到腳已換了夏軍的官服,還肆無忌憚地在大街上行走,一時不知如何應答纔好?
魏威見自己沒認錯人,顯得甚是高興,也不管左衛願不願意,就主動上去勾肩搭背地問道:“時隔一日,物是人非。我現在二王爺座下當差,不知左衛又投靠在哪裡了?”
聽他這麼一問,左衛立刻明白過來,原來他已降了夏軍,那二王爺指是自然是夏王的二兒子夏承狄了。此時自己正穿着從夏軍屍體上扒下來的軍服,這魏威定以爲自己也降了夏軍,於是笑道:“恭喜魏大人謀得了好差事,兄弟我可沒您的運氣,不過混了個大頭兵臨時保命而已。”
魏威道:“憑你們左右御衛這等好身手,只要肯誠心歸順大夏,那還愁找不到好主子麼,實在不行,兄弟來爲你們引薦到二爺帳下如何?”
左衛哪兒有心情聊這些,遂故作爲難道:“這恐怕不成吧?與你不同,我們可是在華元帝跟兒前辦事的,夏族王爺哪能信得過我們麼?”
魏威點頭道:“這話到是真的,咱們畢竟是降臣,否則我也不會跟在二爺身邊,只討了個未入流的武官來做,這和從前比起來,真是一落千丈啊!其實別說是咱們這樣的,就是功勞最大的兵部尚書封耀天,現在不也只做了掛名督討總兵麼?不過你也別灰心,只要咱們先站住腳根兒,將來憑真本事總能升上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