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見她稍有遲疑,笑道:“放心吧!本宮知你曾是理佛之人,因此這幾樣點心都是素油做的,妹妹大可放心享用無妨事的!”
梅兒心道:素琬姊姊與我許久未見,她還不知道我把酒戒都破了,葷腥其實也沒什麼好忌諱的。可心裡這麼想着,嘴上當然不能照直來說,於是隨便從托盤裡撿了一塊兒蝴蝶糕放在嘴裡淺償了一口,頓時覺得齒頰留香,真心覺得非常好吃,不盡連聲點頭稱讚!
吉兒就勢傲氣道:“那還用說,咱們娘娘的手藝,那可是宮中一絕,就連御膳房的御廚大師傅,都常來向我們娘娘討教呢!皇上來咱們延福宮,必定都要嚐嚐我們娘娘親手做的各色美點,每次都是讚不絕口、百吃不厭!”
賢妃笑道:“快別聽這丫頭自吹自擂的,哪兒就那麼好了,只不過是我閒着無事,苦心琢磨的出來的而已,大概是因放了鮮嫩的花草做料,才顯得特別吧!”
雙方談笑一陣,梅兒隨口詢問了一下公主近況?還說皇上正邀她一塊兒聽戲呢!
賢妃說月桂公主只要哪裡只有好吃的便是好的,否則便是不好,至於聽戲這等沉悶事,大可不必急着尋她,以她那毛躁性子,想來是斷斷坐不住的,既然你難得來延福宮,不如就陪我多坐一會兒,這眼看着也快到正午了,就在這兒用過午膳再去竹香館尋她吧!
梅兒想想也是,心知皇上讓自己來請公主,多半是個藉口,公主去或不去都沒什麼大事,於是便笑着答應了。賢妃遂叫丫鬟吉兒去小廚房準備幾樣可口的飯菜,還說待會兒就在這花房裡聞着花香用膳,吉兒應聲而去。
經過與承玉之間的感情糾葛,令梅兒性子變得冷了許多,王爺大婚後,她寧願默默練功也不願與人攀談消磨時光,此時若非素琬姊姊誠心留她,假若換了旁人,那是斷斷不會答應的,早就客套幾句匆匆告辭了。
長話短說,待她們用罷午膳,見外頭正是陽光明媚,雙雙走出花房,到園中沐陽小憩。
二人並肩踱步聊天,聽賢妃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妹妹應是天夏二十四年春突然不辭而別的,當時你纔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如今已是太商三年,這樣算起來,已匆匆過了七年之久,想當年,幾位皇子常爲爭奪儲君之位兵戎相見,我那會兒也才嫁到王府不久,比你現在還小兩歲,當時不但京城內外常有廝殺,舉國也處在內憂外患之中,如今總算是天下太平了!”
聽了賢妃的感慨,梅兒很是感同身受,當年她雖未親眼見到王爺率兵與瓊花會血戰的慘狀,卻也能依稀感受到局勢的動盪不安,遂點頭應和道:“是啊!一晃匆匆數年,很多事彷彿還像昨天一樣,大夏趨於穩定,這都多虧了皇上勤政愛民、治國有方。”
賢妃道:“皇上乃是一代賢君毋容置疑,我等身在後宮,雖不能爲國拋頭露面,但也應時時爲君分憂,聽說六王被從邊疆調回來後,許多封疆大吏們
專權獨攬、獨霸一方,尊赫爾部族日漸強盛,他們覬覦中原沃土,難免又再蠢蠢欲動起來,傳言說六王已偷偷離開了遵華,與民間亂黨素有勾結,看來隱憂還真是不少。”
六王在寇姚的幫助下逃離遵華皇陵,眼看快一年了,此消息早已傳入宮中,幾乎人人皆知。賢妃自幼長在官宦之家,如今其父更是朝中棟樑,說出的話與旁人自是不同,大有女丈夫的風範,可說着說着欲言又止,梅兒見了疑問道:“婉姐姐似乎還有未盡之言,難道還有什麼話是不能跟梅兒說的?”
賢妃話鋒一轉道:“當今太后是你的姨母,聽說當年你與伯母僥倖脫逃,還是拜娘娘的恩賜?!”
梅兒道:“是啊!如若不然,我們母女也會被髮配到邊關爲奴了,此恩情我與母親銘記於心,從未敢忘記。可是我聽民間百姓對太后頗有微詞,都說她是狐媚惑主,以至於令先帝晚年無心治理國家、荒廢朝政!”
賢妃道:“月有陰晴圓缺,人也有多面,別看太后如今退居幕後,不問後宮瑣事,但前朝有她的勢力,後宮皇后是她的親侄女,實力非同小可,望你善加利用纔是。”梅兒聞言知她暗指太后似乎也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遂默默點了點頭,可心裡卻並不贊同。
午間的驕陽退去後,便又叫人覺得有些涼意了,梅兒見已在這裡坐了許久,見時間不早,便要起身告辭,賢妃也未多留,只叮囑她有空可常來坐坐,下次再來時,也帶上伯母一道來吧。梅兒笑着說好,後辭別了延福宮,朝竹香館而去。
就在梅兒陪着賢妃在延福宮用午膳那會兒,暢音閣那邊的戲也收場了,皇上自打聽了娥官兒的戲後,總是眉開眼笑的,臨走時重賞了班主,並特意叮囑說務必讓娥官兒次日再來,班主哪敢不笑着答應,後才與衆位宮嬪各自散去了。
玉郡王夫婦辭別皇上與各位宮嬪,帶着丫鬟韻兒、逸蓉往回走,此時剛好經過四景園附近,梅兒也恰巧走在去竹香館的路上。梅兒瞧見郡王夫婦,未免碰面尷尬,忙閃身躲到一株巨大的古鬆背後,還好梅兒身法快,他們夫婦並未發覺。
若梅兒此前在後宮碰見承玉,定會大老遠地便主動迎上前去施禮問安,就算說不上一兩句話,也能讓她歡喜一整天,可此時梅兒見承玉正和愛妻在一起,手挽手出雙入對的,只想着相見不如不見的好。
隨着腳步聲越來越近,梅兒清楚聽到她們夫妻倆的綿綿情話,聽青琴笑問道:“夫君,在想什麼呢?嬪妾瞧您自打看完了那一出‘思凡’的摺子戲後,便開始有些魂不守舍了!莫非看上了那俊俏的小戲子不成?”
承玉搖頭苦笑道:“瞧你把我說的,當是八弟嗎?見一個愛一個的,永遠不嫌自己身邊的女人多!”
青琴正色道:“濫情固然不好,可要人一輩子只是愛一個女子的話,尤其是對您這樣一位風流倜儻、頗受女子喜歡的玉王爺來說,也未免太無趣了些
吧?!”
承玉聽了這話,眉頭一皺,未及深思,隨口道:“夫人這話,難道是要教唆自己的相公,非要娶回來個三妻四妾不成?”
青琴啐了一口,嗔道:“說什麼呢,誰會傻到甘願與別人分享自己心愛的人呢?!”說着祥裝生氣甩開他的手,嘟起嘴巴背過身兒去。
承玉當然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於是笑着道歉道:“原來你也會生氣呀!真還是頭次見到呢,算了,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而已,何必當真!”承玉言罷拉她靠近自己身邊。
青琴深情凝望着承玉的眼睛,溫聲軟語道:“我堅信王爺是專情且又長情的好男兒,此生愛上一人不易,要遺忘她就更是難上加難了,皇上在爲我們指婚之前,您保不齊已在心裡有了喜歡的女子,我或許只是幸運嫁給了王爺而已,妾身的意思是,您不要這輩子只愛那一人好嗎?也分一點情給嬪妾好不好?!哪怕就當是可憐我也罷,我都不會在意的,可以嗎?”
青琴說到最後已是滿眼含淚,承玉見她卻是發自內心,不禁心神爲之一振,頓了頓後,迴應道:“從前,我曾在心底發誓,這輩子只會愛上一個珍愛的女子,不想卻在你這裡,輕易地食言了。”言罷輕輕將她攬在懷裡,耳語道:“我答應你便是!”青琴聽了,真是喜極而泣。
梅兒聽到這裡,心裡泛起陣陣醋意,忍不住足尖點地向上一縱,身子悄無聲息輕飄飄跳到松枝之上,後選了個枝葉茂密處,悄悄扒開一條縫隙,向下張望,哪知此舉不慎碰到了枝杈上一小片積雪,墜下去剛好落在青琴髮髻上。
青琴嚇得花容失色,嬌叫一聲:“什麼呀!”並一頭鑽進承玉懷裡。承玉笑着幫她撣去,柔聲安慰道:“別怕,不過是樹上偶然落下一片積雪而已,沒事的。”
青琴聽了擡頭見古鬆上並無異狀,這才含羞離開承玉懷裡,欲要接着朝前走開。
逸蓉眼尖心細,仰頭仔細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了梅兒的藏身所在,不禁“咦!”了一聲,此舉引來承玉夫婦的注意,問莫非看到什麼?
逸蓉纔要開口打招呼,見梅兒朝她使勁兒擠了擠眼睛,示意她萬萬不可出聲,蓉兒心領神會,這才祥裝笑道:“呵呵!不過是一隻碩大的松鼠,被我一嗓子給嚇跑了。”
主婢四人經過一場虛驚,接着朝前走。青琴想起方纔承玉接納了自己,心中突然泛起一陣歡喜之情,難以抑制,也不顧身後兩個丫鬟還在,輕輕在承玉面頰吻了一下。
倆丫鬟見了都背過身兒去,韻兒到沒什麼,蓉兒卻在心裡擔心躲在樹上的梅兒,怕她一時衝動突然跳將下來,指問王爺的用情不專,又怕她委屈黯然神傷,於是悄聲提醒道:“請王爺、夫人恕蓉兒多嘴,咱還是回府再秀恩愛吧,此處人多眼雜的,被人看到多不好呀!”
承玉、青琴聽了想想也是,於是羞笑着彼此分開一些,但也是手挽着手親暱得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