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聲稱是,媱兒愧然自責道:“原來這其中還有這麼多鮮爲人知的事情,哪承想奴婢的一番好意,竟險些釀成大禍。”說着向承玉躬身欲跪。
承玉上前一步,將她扶住,勸道:“無妨,好在此地遠離京師宮闈,紫霄閣上又都是咱們自己的人,想必此事是斷然不會泄露出去的。另外,我還真要多謝你這個媒人呢,要不是你擅作主張,我與梅兒到現在還必處在相互暗戀當中,思戀總一直悶在心裡,還真是挺難受的。”承玉說話間含情脈脈看向梅兒,兩下四目相對,梅兒羞笑着低下頭去,一副芳心竊喜的模樣。
阿秦和逸蓉看了都是暗自發笑,獨媱兒嘆息道:“瞧你們是多般配的一對佳偶璧人,只可惜情路阻隔重重,難道你們就甘心這樣兩兩相望一生無緣結合了嗎?這可真比天河兩邊的牛郎織女還可憐,起碼人家還能每年見上一次面呢!”衆人聽了都覺此話不錯,梅兒笑容凝結在臉上,黯然看了承玉一眼。
承玉靠近梅兒身畔,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寬解道:“我與梅兒情意相通,能夠在心裡相愛也就知足了,何必非要做成的一個屋檐下的夫妻呢?總之,我這輩子心裡只裝着梅兒一個。”
此話說得梅兒心裡暖暖的,眼波流動之下,情不自禁地也跟着柔聲附和道:“我也是一樣的心思。”她說這話時,早將佛門清規拋到了九霄雲外。
逸蓉看不過,在一旁怨道:“你們也真是的,光隔空神交又有什麼好的,那無非只是望梅止喝,也忒不切實際了,依我之言,若不能正大光明地做成伉儷,就私底下偷偷做情侶吧,實在不行就私奔遠逃,雙宿雙飛算了。”
媱兒忙擺手道:“此舉萬萬不可,王爺、梅兒與皇家都有着千絲萬縷不可割捨的關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關乎到親眷族人的榮辱存亡,如此怎能爲了一己之私而令親友陷於無盡後患呢?!”承玉、梅兒聽了都暮然點了點頭。
逸蓉撅嘴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麻煩,怪只怪梅兒師父實在太美太優秀了,惹得人見人愛,連皇帝見了都愛不釋手。”
媱兒心道:“太優秀的何止是梅兒,玉王爺不更是如此,他此生心裡只有一個梅兒,這不知會令多少癡情於他女子傷心欲絕呢!”
梅兒心亂如麻,聽了逸蓉的話,苦笑一聲道:“我到羨慕你,凡事都可以毫無顧忌、爲所欲爲的,什麼尊卑禮法、清規戒律全不放在眼裡,甚至連——貞操名節都不在乎。”
梅兒此刻這話若是旁人說來,定是認爲不懷好意,故意貶損逸蓉的人品,而梅兒卻是出於真心的羨慕毫無它意。
逸蓉聽了“嘿嘿”一笑道:“看師父把人家說的,好像天生卑賤人盡可夫似的,要知道,我委身於人,也要看對象的。”說着偷瞄了王爺一眼,面顯喜暈。
承玉想起昨晚的事,面色一紅,繼而對逸蓉坦誠道:“
昨晚雖是在酒醉之下,可你與本王畢竟有了肌膚之親,通過這幾日在這的言行看來,料想你必定是六根未淨眷戀紅塵之人的吧,如果你不覺着委屈,就留在本王身邊做個沒名份的丫頭吧!”
逸蓉壓根兒就沒把出家當成一回事,若非看在先師和姐姐的面上,早就脫了緇衣闖蕩天下去了,這幾年她在護國寺恪守清規戒律的日子早過膩了,巴不得快點離開,此時聽王爺這麼一說,真是正和自己初衷,於是忙大喜着磕頭謝恩,還說此生願爲王爺牽馬墜蹬,日日暖房永不厭煩。
承玉聽了面露尷尬,下意識地看了看梅兒,清咳了一聲,向逸蓉道:“牽馬墜蹬有阿秦呢,至於其它的——你就別多操心了!”衆人聽了都忍俊不止。
梅兒用手肘撞了逸蓉腰際一下,含嗔帶笑道:“還說是爲了撮合我們,我看就是爲了你自己吧!這下你可逞心如意了,而爲師更加羨慕你了。”
逸蓉就勢故作大驚失色道:“哎呀!徒兒的詭計被識破了,這可如何是好?!”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承玉看外頭此時早已天光大亮,朗聲對大家道:“好啦!好啦!我與梅兒之間的事,今日到此爲止,休要再議了。”
轉而對梅兒道:“昨日才收到宮裡來的飛鴿傳書,說是皇上盼着你早些回宮呢,太后還特意捎話來說,讓你伯母此次也一併入宮,今後就住在清心殿裡頤養天年,有太醫院照應,你也不必在擔驚受怕了,我看事不宜遲,不如就即刻啓程回京去吧!”
梅兒聽了真是正合心意,於是同媱兒、逸蓉告退回房,準備下山了。
話說梅兒是九月中旬告假到護國寺探親來的,現已是十一月底眼看進入臘月了,前後加起來共有兩個半月之久,這段日子以來,梅兒由開始一門心思地想要逃離紫奧城遠走高飛,後經母親一場大病和其它諸事的影響,最終決定還是帶母親一起回宮爲好。更可喜的是,早已暗生情愫的梅兒和承玉,經過與承楚、姚莉的一場拼殺,又經媱兒等人的一番推波助瀾,感情迅速升溫並當面挑明瞭心事,可因忌憚皇上龍威,最終還是歸結於有緣無份的境地,但無論怎樣,兩人均已知對方鍾情於己,這也算進了一大步。
年初燒香祈福祉,年底還願送晦氣,年節前後是報國寺一年當中最熱鬧的時期,從京中驅車趕來進香還願的皇親國戚漸漸多了起來。
梅兒與王爺等人正午前來到翠香山下到報國寺,梅兒與母親淨慈見面敘話等事一概略過,單說大家一起簡單用了頓齋飯後,打點行裝一起打算出寺上路。誰知才走到寺門附近,迎面正好遇上主持等尼擁着一位女郎也要出寺。
梅兒遠遠見那女子一襲素袍,手頸各有貂絨護暖,面上沒有多少妝飾,笑語嫣然間口中吐着白氣,氣質脫俗可親,細一分辨才認出,那可不正是在狩獵行宮見過的怡玫長公主還是誰了。
與此同時,聽身邊承玉笑着脫口招呼道:“怡玫皇姐!真是巧遇呀!”說着快步上前問禮。怡玫見是承玉,也是格外歡喜,兩下相見很是高興,一敘話才得知,原來長公主是一早到的,此時剛好上完香,正打算返京回宮與皇親們團聚過年呢,如此正好可以結伴同行了。
前文說過,怡玫長公主大婚之夜得知心上人自殺,絕望之下發起狂來,揮劍殺死了父皇指婚給自己的新郎,事後幸好被當時還是賢郡王的承漢冒死救下,藏在自己的明春園行宮裡躲過一劫,從此成了寡婦,至今仍過着清心寡慾的獨居生活。
去年夏天,梅兒因父親病故傷心欲絕,皇上爲給她散心,特意提早舉辦了一次圍獵活動,也就是那時,梅兒與怡玫長公主初次相見並有過一次獨處的偶遇,雖沒說幾句話,但她卻對梅兒頗有幾分好感,後經留心觀察,長公主隱約覺得梅兒與七弟承玉私下關係很不一般,今日又見他們兩個在一起,神情似乎比那時更加曖昧,索性半玩笑道:“二位還真是有緣啊!”長公主除了與皇上外,在幾位皇親中就屬和承玉最談得來,因此言語上也沒那麼多忌諱。
梅兒身份低微,含羞不敢接話。承玉微微一笑,故作坦然解釋道:“皇姐您想多了,這是因梅兒的母親淨慈師太在寺中修行,因年邁體弱多病,被皇上特許搬入宮中清心殿頤養天年,也是想讓太后姊妹團聚有個伴兒,弟弟得知此事,正好結伴送一下而已,別無他意。”
烏太后與梅兒母親是親姊妹,這事宮裡人都知道,怡玫聽了承玉的解釋,“哦”了一聲,道:“如此真是再好不過,要知道,梅兒可是皇上身邊的寵婢,七弟萬萬不可心存奪取皇兄所愛呀!”
承玉知道這是姐姐爲自己着想,口中表達着謝意,心裡卻很不是滋味,梅兒亦是如此。怡玫目光敏銳,看他們倆的神情,已猜得七八分,暗道:“又是一對苦命鴛鴦呀!”
就在承玉和怡玫說話時,逸蓉見寺主持和幾位管事師太剛好在場,只因自己身份已有變化,遂特意向她們稟明事情原委,她當然不會實話實說,只道是王爺看自己機靈能幹,還有幾分功夫,臨時決定留自己在身邊伺候。
住持聽說逸蓉被王爺相中,不由得微微一愣,轉而看向承玉求證,王爺點頭稱是,也沒多解釋什麼。主持見狀,當然不好再說什麼。從前逸蓉叛逆,寺人都巴不得她早點離開纔好,後經梅兒的悉心調教大爲好轉,如今聽說她要離開,心裡還真有那麼一點捨不得,於是叮囑逸蓉今後可要盡心服侍王爺,別再使小性子了!逸蓉笑着點頭稱是,叫主持放心好了。
談妥了這事,承玉招呼大家該抓緊上路了,於是出寺同梅兒倆各乘一騎,後面跟着兩輛車輦,一輛是長公主和她的侍女,另一輛則是阿秦驅車載着淨慈和御醫媱兒、逸蓉,三騎兩車離開護國寺,駛出了翠香山地界,徑直朝京城方向進發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