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楚心想:“父皇在世時,已將帝位蓄意於我,後來不知怎的就卻被承漢奪了去,單單這樣也就咬牙忍了,現在還將我永遠禁錮於此,畢生才幹不得施展,最可恨的是,還連累我的愛妻慘死病中,如此我還忠他作什麼,即使此女不來主動找我,我也早晚反了他的,現在平白多了一個強大的幫手,真是天賜良緣、如虎添翼,此時不反更待何時?!”想到這裡,承楚將碗裡的殘酒一飲而盡,重重摔在地上,仰天一陣大笑。於是,兩方一拍即合,決意從此聯手共謀驚天大計。
首先,姚莉率衆將承楚和他的家眷救出皇陵,隱藏在一處不爲人知的所在,再召集來各自心腹謀士圍坐一起,經過一番精心籌劃後,都覺得若能拉七王爺承玉入夥,真是再好不過,他是皇上目前最信任的人,又有京郊兵權在手,若得到他的鼎力相助,裡應外合之下,必定事半功倍,大事指日可成,於是二人趁着年底守備鬆懈喬裝進京,打聽到玉郡王此時正在紫霄閣,這纔有了今日的突然造訪。
承楚見承玉心有顧忌,推脫說有貴客臨門,不想與自己入室長談,只得說道:“好!我承楚一向是直性情,咱們兄弟也不必轉彎抹角的打啞謎餓,父皇駕崩,皇兄登基,這前前後後皇七弟一直身在京中,想必你所瞭解的內情,總比我這個身在邊塞之人要更清楚吧?我只要你掏心窩子地一句話,當今皇上真是得到了父皇臨終的親筆遺詔,才繼承大統的嗎?”
承玉從見到承楚時起,就知道來者不善,似乎早猜到他會有此一問,可還是打了個激靈,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謹慎地一字一句回道:“父皇駕崩於明春園之日,幾位皇家兄弟、後宮親眷以及朝中重臣都有在場,先帝的遺詔也是時任九門提督的烏比咄當衆宣讀的,難道六皇兄還有什麼疑竇不解嗎?”
承楚聞言,仰天發出一串震天狂笑,餘音在山谷中迴盪不絕,後高聲吼道:“那也算是遺詔?我看不過是皇兄與舅舅兩人串通好了偷樑換柱的把戲吧?!可惜當時我遠在塞外,不然焉能讓此計就輕易得逞了!”言罷,將手中酒罈“咚”地一聲,放在了雪地上。
承玉一時不知如何應答纔好,其實,他也早聽聞民間有類似的傳言,可那畢竟只是無端揣測而已,就連身在當場的自己,也無法證實此種說法的確鑿性。
此時,山風越刮越烈,雪也越下越大,天色幾乎完全暗了下來,承玉避開六王的虎目逼視,祥裝叫阿秦招呼人將院子裡的風燈都點起來,藉機暗使了個眼色,
阿秦會意,一面命人取火把掌燈,一面偷偷叫人從後門下山速速去叫人來,以防待會兒發生難以控制的局面。
承楚見承玉神色凝重,似乎不大願意與自己討論此事,料想他心裡也不敢肯定遺詔的真實與否,便又甕聲甕氣道:“你可知道父皇生前曾許諾過我什麼嗎?你更加不會知道我與父皇互通的書信中都說過什麼吧?若我說父皇一直想將皇位授意於我,你又怎麼看?”
承玉聽他話說愈發咄咄逼人,不免有些惶恐,只得拱手道:“請六哥勿惱,皇兄的話,承玉實在有些聽不明白!”
承楚將眼一瞪,直言不諱道:“不管你明不明白,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如今我已決意要奪回原本就屬於我的皇帝之位,此番來紫霄閣的目的,便是希望七弟可助我一臂之力?我在西北統領過三十萬駐疆大軍,今雖被封耀天那廝接管了,但那些士卒都是跟我出生入死多年的舊部,只要本王一聲號令必會羣起響應,七弟如今深得皇上信賴,手上也有幾萬兵馬,如能作爲我們舉兵的內應,大事必成!哥哥我只要你一句話,答應還是不答應吧?”
承玉聽了他所講述的大計後,想也未想,拱手誠然勸道:“六哥!請聽承玉發自肺腑一言,如今天下方定、四海昇平,皇上自登基以來,勤政愛民,懲貪治污,國庫的鉅虧正日益好轉,這些功績都是天下子民有目共睹的,如兄長若是爲了一己私利,而使國家陷入內亂之中,虎視眈眈的尊赫爾部族必會乘隙而入,各地反朝廷的勢力也會乘亂而起,到那時,我大夏國父輩苦心經營起來的基業,豈不是便要毀於一旦了,這實非我大夏之福啊!請兄長務必以大局爲重,放下過往恩怨,與弟弟一道效忠皇上,共同治理江山,這纔是於國、於民、於己都是有益的!請皇兄務必三思呀!”承玉言罷一拱手單膝跪了下去。
梅兒藏身於偏房之中,當她隔窗聽到承玉這一番慷鏘有力的勸言後,雖身爲女兒身平日極少關心國事,卻也是熱血沸騰,真心覺得承玉所說的話,字字懇切、句句明理,深深爲之折服。梅兒與承玉雖然打小就認識,可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卻很有限,在此之前,梅兒只是對他的瀟灑英姿、溫良品性有極好的印象,此番來紫霄閣後,尤其是聽了他的這段陳辭後,更是對他的文采、談吐和氣度更加傾慕了。
承楚聽罷,虎目圓睜,青筋暴起,場中氣氛頓時凝重起來,除了山風呼嘯,別無異響。
梅兒見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道:玉郡王如此斷然拒絕了他,以六王狂妄的性情豈能善罷甘休!若他惱羞成怒,像上次在壽皇殿時那樣突然發起威來,王爺豈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六爺身邊那神秘人一直虎視眈眈的,功夫更是非同一般,想罷梅兒再也按捺不住,悄悄從劍匣裡摸出紫青寶劍來倒提在手,輕輕將房門推開一條縫隙,一側身閃了出去,乘着夜色落
雪的遮掩悄悄靠近過去。
承楚盯着地上的承玉,眉頭緊鎖,半晌忽然說道:“好一篇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慷慨陳辭,不過我只是個莽撞人,大道理我理論不過你,我只曉得凡是屬於我的東西,就必定要去爭!去搶!直到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你說他會治理天下,是一位萬民敬仰的賢君,若本王做了那個位置,說不定做得更好呢。大丈夫在世上走這一遭,必定要轟轟烈烈地,要麼殊死一搏坐擁江山,要麼一敗塗地血染沙場,委曲求全的事,我承楚是斷斷隱忍不來的,今日你若不臣服於我,那便是我的冤家對頭了,那可休怪我不念手足之情啦!不單單是你,紫霄閣上的人一個也休想活着離開!”
承楚言罷,咆哮着擡腿用力一踢,只聽得“啪啦”一聲,那巨大的酒罈頓時被擊得粉碎,瓊漿玉液崩灑得滿地皆是,酒氣四散,令聞者渾然欲醉。
承玉被酒水灑了半身,見此情形已再沒有轉還的餘地了,只得用袖口在臉上擦了一把,緩緩站起身來,昂首凌然道:“六哥若不顧天下蒼生,執意與皇上作對,那便是我大夏國子民的公敵了。不過小弟還是要奉勸六哥一句,千萬莫要輕舉妄動,這紫霄閣畢竟是我玉郡王的地界,若我一聲令下,便會有數十名兵丁護院一擁而上,這還不算,想必皇兄也知道此山方圓數百里之內駐紮屯兵,若我這裡出了事,山下守備大軍必定會圍攏而來,想必那時你二人武功在高,也是插翅難飛了。”
院中兵丁聽了王爺的話,都不約而同將承楚二人圍攏起來,紛紛亮出兵刃,只等王爺一聲令下,便要一擁而上,將六王爺繩捆索綁起來。
承楚聽了承玉的話後,忍不住又發出一陣狂笑,邊道:“七弟,你也太小看我了,別說就你們幾個不起眼的小嘍囉,就是千軍萬馬,又奈我何!”承楚說罷退後一步,將位置讓給同來的夥伴,顧自盤膝坐下。
黑衣人也不言語,邊向前踏出兩步,邊將手探入腰囊,緊接着足尖點地一個旱地拔蔥,輕飄飄跳到半空,使了個天女散花手,向四面八方呈滿扇型抖手射出許多寒星暗器。
此時梅兒正混在人羣當中,見勢不好,嬌叱一聲:“休傷我家王爺!”隨即一個箭步移形閃到承玉身前,甩開袍袖掄成一個圓屏,將襲來的暗器紛紛打落在地。承玉僥倖得救,可他手下兵丁們都遭了殃,隨着一陣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後,見院中人撲倒了一大片,死的死、傷的傷,在如此絕頂高手面前,平日這些訓練有素兵丁真是不堪一擊。
承玉自幼在宮中長大,一直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皇上雖讓他管轄梅花御衛兼翠香山督軍二職,可那都是可有可無的閒差,縱有實權也不知如何運用,至於馬上步下功夫更是半點沒有,此次還是他平生第一次見到如此厲害的江湖手段,頓時嚇得面如土色,許久都沒回過神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