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樑上有一隻蜘蛛,正在慢慢悠悠地結網,長長地吐出絲來。
一條蜘蛛漸漸垂下幾乎是要在蘇素的頭上結網了。
蘇素憤怒將手一揮,將這頭蜘蛛打掉,李虎,蘇素他們二人已在此等候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了,可是所謂的徐管事,仍是未見到。
這久利商會一無人招呼,二不給凳子坐,甚至連一碗水也沒有。
如此態度,蘇素數度要甩袖而走,但皆被李虎攔下,只是說稍安勿躁。
“也就是說,我若是往這錢莊內,存五百錢,則到了明年仍是五百錢,不,還要收取我五文的保管費,若是向錢莊借五百錢,則明年則需歸還六百八十錢對嗎?”
“正是。”在等候之際,劉掌櫃卻與李重九閒聊了許久。
李重九饒有興趣地問得十分仔細,將久利錢莊的大小事務皆是問了明白,這站在櫃檯劉掌櫃礙於行規,卻不得不與他一一解釋。
到了後來,偏偏李重九每一句都問得切中要害,這劉掌櫃從開始不屑般的一問一答,到了後來,已需要凝思半響,才能作答。
“劉二你先退下。”
正待劉掌櫃有幾分滿頭大汗時,一名老者出現了。
劉掌櫃一見此人,即鬆了一口氣,言道:“總掌櫃你可來了。”
這名喚作總掌櫃的,雙眼微眯,上前一步向李重九打了個問訊,對劉掌櫃言道:“這位客官,看來是錢莊此行的方家,不是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李重九微微一笑,抱拳言道:“總掌櫃你走眼了,在下一介武夫,哪裡來得是什麼方家,慚愧慚愧。”
這總掌櫃言道:“休要謙虛,你問得這些,就算有二三十年櫃檯經驗的掌櫃亦問不出,你卻可以一眼看破。我只希望閣下不要壞了我們同行的規矩,前來挑刺。”
“你真的誤會了。”李重九言道。
正待這時,那個山羊鬍子的人終於出來,繼續板着一副撲克臉的樣子,對李虎,李重九他們一揮手,言道:“李家鏢局的,快,徐管事只有一會時間,待會還要見淮南來的大客商。”
“多謝這位郎君。”李虎當下一喜,蘇素卻是怒氣中燒,而李重九向那兩名掌櫃抱了抱拳後,對李虎,蘇素言道:“事到臨頭,總要去見一見纔是。”
蘇素這才臉sè稍緩和了一點,當下點頭答允。
待三人走入後堂後,那櫃檯後的總掌櫃捏着鬍鬚,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言道:“原來此人真是一介武夫,真是怪了哉了。”
這南市的店鋪,可謂是寸土寸金,這久利商家能在這方寸之地,有這三進落的店鋪,亦可見這沒落世家,仍然是勢力雄厚。
李重九進入後堂,就看着一名四十多歲,面sè蠟黃的男子,正在桌案上奮筆疾書,見了李重九他們頭也不擡,顯然是非常繁忙的模樣。
李重九看去冷笑一聲,心道若是真正繁忙的人,在凝神批改文案時,眉頭絕對是緊皺的,但是對方神情卻是舒適淡然的。
李虎卻不敢怠慢,大氣不敢出地站在一旁等候,李重九卻在這時冷哼了一聲。
似乎是李重九這聲冷哼令對方從‘繁忙’的工作狀態之中驚醒。
對方擡起頭來,看見李虎,蘇素二人,當即滿臉堆笑,言道:“原來是總鏢頭,蘇鏢頭,你瞧我一忙起來什麼事都不知道了,讓你們久等了,實在抱歉,抱歉,還請不要見怪啊!”
“徐管事哪裡的話!”見對方連聲道歉,李虎,蘇素方纔的不快登時煙消雲散。
“應該的。應該的,徐管事貴人事忙,我們叨嘮了纔是。”
“李鏢頭,蘇鏢頭如此說,就是還在怪我徐某。徐某向你們賠罪。”
“不可,不可。”
見此李重九隻是微微一笑,此人前倨後恭,可以糊弄老實人,卻騙不過李重九。
不久之後,雙方坐定。
徐管事似一字一句地斟酌言道:“嗯,李總鏢頭,你昨ri與我商議的,我已經向上面都詢問過了,他們決定對條件上作些許改變。”
聽徐管事如此說,李虎,蘇素皆是jing神大作,只要久利商會能對李家鏢局的苛刻收購條件,有任何方面的放鬆,對於他們而言都是相當不容易的爭取。
徐管事還未開口,這時他身後的簾子突然掀起,一名美豔的女子,款款而出。
徐管事見這美豔的女子,當下站起身來,向李虎他們介紹言道:“這位乃是新上任的袁管事,他亦與我們一同負責此次對於李家鏢局之事。”
當下李虎,蘇素一同見禮,而李重九卻雙目微微眯起。
“見過李總鏢頭,蘇鏢頭,還有少鏢頭。”這袁管事聲音清脆如鶯,令人十分悅耳,當下她雙目流轉言道:“事實上我們久利已決定,取消之前讓你們保留的一成乾股,轉而將李家鏢局全額入股。”
此言一處,李虎,蘇素當下訝然,這不是比當初之條件更加苛刻。
“徐管事!”
李虎開口看向那徐管事,只見對方面上仍是笑裡藏刀的模樣,但是見李虎詢問的目光,他斷然開口言道:“袁管事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
聽得到徐管事的肯定,這袁管事嫣然一笑,言道:“將李家鏢局併入我久利,是幾位管事早已決定之事,當然對於三位鏢頭,我們絕不會虧待,將來我們會出一百吊的年俸留下三位,並且事成之後各位各還有一份三百吊紅包送上,你們看如何?”
一百吊年俸,可謂不低,往年李虎當七千寨寨主的時候,除開分給衆兄弟的之外,一年落到自己手中的也不到這個數。何況三百吊紅包加一百吊年俸,一口氣就是四百吊錢。
那袁管事微微笑着開口言道:“幾位鏢頭意下如何,這可是四百吊錢,各位久居鄉野,可能一輩子也未見過多的錢吧!”
“我不答應!”
李重九聲音清澈,果斷且不容置疑。袁管事掃了一眼對方,媚笑一聲言道:“少鏢頭,年輕人凡事不要答允太快,或者拒絕太快,好好考慮纔是。”
這時李虎亦站起身來,言道:“徐管事,袁管事二位,就此告辭。”
“李鏢頭,你可需知道此事後果!”徐管事稍稍有幾分sè變了。
“有事可以慢慢商量,”這時袁管事出來作和事佬,李重九在一旁看得明白,心道這一軟一硬拿捏的正好,正是要逼迫李虎他們就範。
他本就懷疑,之前官府要打壓李家鏢局時,爲何久利商會爲何會出現如此恰好,而今ri他一看更是確認自己判斷,這顯然久利商家早就是不懷好心,一面借官府施壓,一面乘機逼迫李虎就範,好吸納李家鏢局。
這番yin謀陽謀的手段,乃是李重九前世見識慣的商場,所以一經使用,十分眼熟。
而想起方纔的談話,袁氏女子毒如蛇蠍,正如當ri對方在少室山下的表現一樣。
只是李重九那時不知道,這女子居然和汝南袁家有這層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