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個安全落腳地,衆人方纔從驚魂未定中,鬆下一口氣來。
得到大軍前來的稟告,飛狐縣縣令蘇素,以及高楚,趙萬三他們,也是立即出城迎接李重九的一萬騎兵。並且早早在城中動員民夫民役們,燒好了熱水熱飯,將軍營整治收拾空出一大片地方來,給李重九他們歇息。這一夜下才算是稍稍馬解鞍,人得食。
在縣衙睡了一晚,次ri李重九jing神十足,於是他帶着額託,英賀弗,王馬漢,孫二孃在蘇素陪同下,巡視高楚經過四五個月訓練的五團郡兵來。
這些郡兵訓練不過四五個月,cāo練得十分有素,眼下只缺乏上過戰場的殺伐之氣。不過額託,英賀弗他們卻是十分羨慕。原因是他們這羣不算jing銳之師的郡兵,居然五人之中,就有兩人披甲,而且還有不少鐵甲,而他們九千草原騎兵所有鐵甲加在一起不超過五具。
他們不知,這當然要多靠了現在飛狐縣的鐵匠坊,李作匠的鐵匠坊現在每個月都能出十五具兩檔鎧,故而郡兵鐵甲裝備了不少,至於縣內武庫之中,還留下不少皮甲,所以達到近半郡兵士卒皆是披甲。
“漢人的命真是jing貴啊!”英賀弗頓時大大不平衡起來。
李重九聽得英賀弗牢sāo,其潛臺詞是什麼,當下心底有數,而額託更是直接加厚顏,向李重九言道:“可汗,什麼時候才能給我們的兒郎都配上鎧甲啊?”
真是不患貧而患不均,九千騎兵就是九千具鎧甲,真會獅子大開口的,李重九還未說話,一旁蘇素就笑着言道:“鎧甲嗎不難,就問兩位將軍有沒有本事去取了?”
“在哪?”額託,英賀弗一起問道。
蘇素向東一指言道:“自然要問宋金剛討要啊,當初易縣被攻破,聽聞賊軍從武庫裡搜刮出了兩千具鎧甲,至於其他各縣不用多說,誰叫上谷乃是邊郡,武庫之中軍械充足,聽聞宋金剛的四千jing銳已是人人都披上鐵甲了。”
聽聞有四千鎧甲,額託,英賀弗頓時是雙眼放光,四千具足夠裝備九千騎兵中的近一半人,而且都還是鐵甲。
“可汗,這宋金剛比高談聖如何?”在與懷戎縣的上千鐵甲無緣後,額託當即探聽起宋金剛的底細。
李重九目光一轉,這宋金剛之能作爲穿越者如何不知,在此人的攻勢之下,李淵差一點下令,棄河東之地,謹守關西。李淵畏懼他連太原老家,以及河東都寧可不要,只求保住關中就好。
不過李重九不能直說,一旁蘇素即已對宋金剛一副評價甚高的樣子,言道:“兩位統軍,聽聞宋金剛善於治軍,之前與涿郡的隋軍多有交戰,就算薛世雄也沒從他身上討得幾分便宜。”聽到這裡,不用李重九說話,額託,英賀弗皆是默然了。李重九笑了笑,當下稱讚了幾句郡兵的訓練裝備,於是就與蘇素,趙萬三,高楚返回縣衙。
回到縣衙,李重九當下就詢問起宋金剛的兵力情況,以及分佈情況。
原來自去年王須拔在飛狐縣城下受挫之後,自己率軍南下恆山郡就食,將上谷郡全郡交給了麾下豪帥宋金剛。宋金剛一年來教習戰士一邊屯耕一邊備戰,屢次大敗周圍的官兵,麾下兩萬軍隊,其中四千乃是jing銳,他又收了上百名義子,號兒郎軍。現在宋金剛率着大軍駐紮於易縣,范陽兩地。宋金剛親駐易縣作爲大本營,而范陽則駐兵三千,由大將尋相鎮守。
聽到范陽的名字,李重九心底一凜,易縣作爲上谷郡治所在,戰國七雄的燕國時的下都武陽城正築於此,以南面抵禦羣雄。而范陽古稱爲督亢之地,正是當年荊軻刺秦王時,所獻之圖正是督亢之地。荊軻對秦王稱此乃是燕國的膏腴之地,故而展圖給秦王觀看,而范陽後來也是斷送盛唐的安祿山起家地方。
李重九聽了當下問道:“劉武周爲何分兵屯於兩地?”
蘇素言道:“易縣乃是上谷郡郡治,人口所在,劉武周自要親自坐鎮,而范陽則是上谷郡錢糧之地,當然也要據守。”
原來如此,李重九當即恍然大悟。
上谷易縣,北有發端於御夷鎮的濡水所經,南有易水流淌。易水風聲依舊蕭蕭,猶見當年荊軻,秦武陽渡河西去之姿。荊軻,秦武陽之後,故古人言勇俠之士,皆是推幽燕男兒。而現在易縣附近的軍營內,宋金剛的兒郎軍正屯駐於此,眼瞅是要準備開飯的光景。
入過軍營的都知道,當兵的吃飯歷來都是狼吞虎嚥,猶如羣狼奪食。宋金剛的軍營之中亦是不例外。眼下大木桌上,一個盤子裡疊着如小山高的餅子,另一個大海碗之中則是盛着幾星飄着油花的菜葉湯。這一開飯衆軍漢誰也不顧那菜葉湯,只是往餅子那抓。
而在木桌旁,一名黑臉大漢筆直地坐在那,這名大漢身軀挺拔,好似鐵塔,即便是坐在那,也幾乎有他人站着高,即便是在燕趙大漢中也算得魁梧巨漢。衆人皆是急着去奪過餅子,雙手並用的大嚼。
他卻是不徐不慢裝了一碗菜湯,手裡拿過一張餅子,一口餅子一口湯的吃了起來。這餅子有大海碗那麼大,就算是再能吃的軍漢都要吃個十幾口,方能下肚。哪知這大漢卻好似血盆大口一般,一口餅子進去牙齒如刀上下齊攪,三口五口即是解決一個,然後牛飲了一口湯後,再取一個餅子。
木桌上小山般的餅子迅速降低,衆人皆是你爭我奪,而這大漢仍是好整以暇,三五口一個餅子,待衆人最多吃到不過四個時,他已有八張餅子下肚了。
“他孃的!餓鬼投胎麼?黑炭臉!”
就在這名大漢手抓向第九個餅子時,一個吃了一半的餅子直接丟在他的臉上,一名坐在他斜對面的軍漢站起身來,手指着對方怒道:“黑炭臉,自打你入了甲三營後,我老三riri都是吃不飽,有你這樣的嗎?”
“揍他!揍他!”四周的人一併齊呼。
對方聽了他的話,將手一縮,留戀地看了手底那張餅子,又將餅子放了回去,長長嘆了口氣。
“你看這天下亂世,多少人食不飽,我上谷哪個縣哪個家沒有吃不飽飯餓死人的。你一個人吃這麼多東西,還不搶了多少糧食,餓死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你有妻兒嗎,有父母嗎。老子瞧你就是個禍害,今ri非要教訓你一番。”
說完這木桌上的人紛紛將手中的吃食一甩,舞着拳頭就是招呼上來。這大漢蹲在地上雙手護着頭,只見七八個人圍着他是一番拳打腳踢。這鐵塔般的大漢一聲不吭,雙手抱頭只是默默的捱打。衆軍漢打了一頓見這大漢,既不反抗也不求饒,也沒了興趣,而四周圍觀的人也是哈哈大笑,言道無膽鬼,空有這麼大個子,卻不敢反手。
衆人散去,地上只剩下些食物殘渣,這黑臉大漢當下將地上散落一塊一塊碎的餅子撿起塞入口中。這大漢正撿之間一旁腳步聲響起,有一人站在他身邊,將四分之一大個的餅子撿起,交到他的手底。
那黑臉大漢接過餅子言道:“莫要親近我,小心也被人打一頓。”
只聽對方聞言哈哈一笑,亦是與這黑臉大漢蹲在一起,言道:“他們不敢打我。”
黑臉大漢聽得聲音有異,轉過頭來看清對方後,當下伏在地上,言道:“原來是大帥!”
一身布衣打扮的宋金剛笑了笑,言道:“方纔不是好好的嗎?站起身來說話。”
兩人當下一併站起,宋金剛見對方魁梧,當下露出讚歎神sè,只見他一身麻布爛衣上,都是灰土腳印,當下問道:“我瞧你挨這麼一頓暴打後,卻形若無事,身體強壯遠勝他人,那爲何不反抗啊?”
這黑臉大漢言道:“師父說我脾氣暴躁,怕我下山自持勇力,告誡我不可因私怨與人動手。”
宋金剛聽了不由點頭,言道:“言而有信,不持強凌弱,真乃是義士,你師父一定是位高人無誤?,黑臉大漢露出一絲緬懷之sè,當下言道:“在下師父乃是一名雲遊四方的頭陀,眼下不知身在何處十分想念。”
宋金剛聽了對此人更是欣賞,當下起了招納之意,問道:“那你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
黑臉大漢言道:“小的是鄯陽人,姓尉遲單名一個恭字,”
鄯陽尉遲恭,宋金剛默默唸了一遍,突然大聲言道,“來人,給這位尉遲兄弟換上一身新衣,並拔爲甲三營旅率!”
“謝大帥!”尉遲恭雙手一抱,當下行了一個將禮。
宋金剛當下欣慰的點點頭。
而這時飛狐縣之中,李重九召集了蘇素,趙萬三,高楚,王馬漢,孫二孃,額託,英賀弗,顏也列等大將,商議征討宋金剛之事。
商議之中,衆人皆是一副面sè凝重,因爲這是李重九進入中原以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此將檢閱他草原軍團戰力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