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暗流涌動

第281章 暗流涌動

胭脂在感受到鸚鵡的視線的那一霎,好不容易纔止住了顫抖的身子又開始發涼。

她咬着嘴脣,隔了許久才慢慢說道:“扶疏公子在小屋裡守着小……納蘭,我無從下手。但是他已完成了主上交代的所有事。”

“完成了?”鸚鵡若有所思,“你可查驗過了?”

“屬下查驗過數次。”

“嗯。”鸚鵡微微頷首,袍角擦過了胭脂的臉,倏而她坐回了桌前。

她提筆,蘸取了少許墨汁,落筆即成一串蠅頭小楷,她的字很清秀。

常有人說字如其人,可沒人真正見過鸚鵡真實的容貌。

那張年畫娃娃面具下的臉是醜是美,無人知曉。

胭脂困惑地接過鸚鵡遞到手中的書信。

“主上,這是……”

頂在頭上怕曬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這一串調侃寵溺過度的話到了析墨這裡很是受用,可不是這樣嗎。

“我在這裡待了幾日,處處風景皆是一模一樣,你一個人走走,與同我一道走走,沒有差別。”

雲岫推動瓷碗,析墨夾的菜穩穩落入她的碗中。

胭脂一怔。

雲岫又推出了瓷碗。

葉驚闌打了個呵欠,“當然要救,閣下這話要是傳出去了,難免會傷及我與暮公子之間的交情。”

她沒有動筷子。

儘管是掛着一個年畫娃娃的面具,潮澈仍能察覺到鸚鵡的不悅。

葉驚闌接着說道:“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代雲岫死在了虎牙嶺的胭脂。”

“主上的密信,我當是立即送往盛京城,哪有偷看的說法……”胭脂看似唯唯諾諾地點頭哈腰,實則帶上門後背過身,手就不老實了,她的兩根手指飛快地夾出了信箋。

潮澈。

胭脂的手腕吃痛。

葉驚闌懶懶地擡了擡手,鐵鏢在離他眉心還有一寸之距時失了力道,落下。

“再嚐嚐這個。”他又動了另一個碟子裡的菜品。

析墨眸光一閃,“我不悔。”

“……”

雲岫覺察到了他的變化。

可他不知道的是……

“說不清。”析墨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彷彿耳邊有了溪水淌過的叮咚之聲,“心和境從不會定,總有一個要隨着另一個而動。凡夫常會心隨境轉,聖人常會境隨心轉,我在中間,兩者皆是,兩者皆不是。”

“世人常言扶疏公子乃是聖人,心懷天下。如果你方纔的話傳了出去,得有多少人爲之各執己見地爭辯?”

……

如今出現在這裡,着實使人避無可避的往深了想。

析墨的脣囁嚅着,想要說些什麼,看上去話到了喉嚨口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嗯……”析墨沉吟半晌,後又滿不在意地說着,“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你何故操這麼多心。我晚些時候派人去找找二小姐,你安心將養。”

他短促地吭了一聲,算是答了話。

她擡起手臂,指了一個方向。

“心隨境轉會覺渾身不自在,變一處景緻,多看一眼天上的流雲便會想到別事,或喜或悲,別人無從得知你在那一剎那想到了什麼,爲何會不自在。因了別人的心和你的心永遠不會處於同一條線上一前一後地行進。”

她默唸着信上的內容:小心身後。

“這個點找我,怕是不想擺一桌筵席請我用晚膳吧。”

“那邊。”

胭脂下意識地捂住了露出來的半張臉。

見潮澈還沒動身,鸚鵡偏過頭。

“好。”

析墨訕訕地將傘交到她手中,“此事怨我,從未給人撐過傘,不知如何把人罩在傘下面。”

“區區俗名,竟能入了葉大人的耳。”胭脂乾脆揭了年畫娃娃的面具。

如古潭之水平靜無波的聲音簡單地應了一句:“主上。”

精緻有兩層意思。

“蠢人。”鸚鵡拾起了沾了灰的信箋,換上了另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頁,落款處有一朵小花,硃紅的小花。

山間小屋。

雲岫感慨着,去年冬月和今年冬月僅隔了一年,卻有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碗中的菜堆成了小山狀,桌上的碟子倒是空了不少。

“嚐嚐這個。”析墨夾了一筷子少油的菜。

他抿了抿脣,繼續說道:“軟軟,我只想護你安好。別的,無所求。”

析墨答應了。

在雲岫的再三要求下,析墨只好應承了在院子裡用午膳。

話音未落,鐵鏢破空直向葉驚闌的眉心。

胭脂抱拳,“請主上明示,在喜樂街上何處可尋芊芊姑娘?”

析墨擱下了筷子,用錦帕點了點脣角,“我陪你。”

析墨收拾碗碟的動作頓住,“內情?這些事能有什麼內情,無非是爲了報復你和暮家罷了,一箭雙鵰之計。”

他思量着這些鳥兒可真不安分,這個點竟想要動手。

“析墨,你有意無意地將我從這些事裡引開,是否是因了你熟知內情。”

“你要去那邊看看?”他試探着問道。

析墨手邊盛粥的碗裡結了一層薄薄的膜。放的久了,粥冷了。

雖說沒有禁足,可被人看管着,限制着,同軟禁有什麼區別!

“我想一個人隨意逛逛。”雲岫特地在“一個人”這三字上咬字清晰,生怕析墨故意裝作沒聽見。

葉驚闌不吝嗇地解了惑:“一本絕妙的話本子。”

說話之聲不可辨識。

“葉大人不想救暮家二小姐?”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交給喜樂街街口的一個牽了狗來討要銀錢的叫花子便可,他知道該怎麼做。”

析墨停頓幾秒,緊接着說:“若是境隨心轉,又何故在意獨處或是同行?處處自在,處處是你的心之所向,可體味到其中無窮無盡的樂趣。”

析墨輕輕拂開了她的手,“我曬曬無妨。”

析墨將傘罩在雲岫的頭頂,自己頂着當空的太陽走在山道上。

析墨亦是淡然地迴應:“朗哥兒不會袖手旁觀,孔先生亦非無能之輩,你且放寬心。”

“飽了。”雲岫故意打了一個嗝。

“我知。”潮澈沉聲答着。

雲岫收了傘,放到了路旁。

“面具歪了。”葉驚闌譏嘲道。

雲岫認爲這算不得無微不至的照顧,反倒像監視。

析墨沉下心來靜靜聆聽。

小心身後……

來者還在晃神,他已經出手。

日頭正盛。

“烏鴉。”鸚鵡隨意喚着一個人的名。

但胭脂卻想着這人總是喜歡玩陰的,詐她?還嫩了些……

“悔不當初。”她的眉眼一彎,眼裡宛若有盈盈之水倒映着青天上柔軟的雲。

“我想去山中轉轉。”雲岫又一次提出。

鸚鵡掐算着時辰,滅了桌上那盞蓮花燈。

被人知悉了心事,總會覺得臉上掛不住。潮澈趕忙埋下頭去,磕磕巴巴地說:“我只是在想走哪條道更快,絕非念舊情不肯動身。哪怕……哪怕小公子在我面前站着,只要是主上吩咐,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將利刃插進他的胸口。”

雲岫搖搖頭,“還是會有不同。”

“撐傘的人倒把自己曬的流汗,不如不撐傘。”雲岫調笑道,作勢要收了傘陪析墨一塊兒曬太陽。

“你同暮公子有何交情可談。”

實際上,若是雲岫在這裡,鐵定會咧嘴笑笑,所謂心想事成就是這道理。她猜到了潮澈的身份。

“烏鴉,你去送信。”鸚鵡將信交到了潮澈的手裡,細細囑託了她,“你尋一匹快馬,早些到盛京城,萬不可被第三人截了。”

雲岫覺得無趣極了。

葉驚闌懶懶地探出手,在清澗裡摸起一塊小石子。

明知雲岫並不嬌氣,析墨還是想着爲她做許許多多的事。

指不定還會再見上一面。

仇人見面,先紅臉還是先紅眼?這個問題得看是誰先動了刀子,第一招得手的人定是紅了臉,而最後殺了對方的那個人是紅了眼。

“龍椅上的人換了,我們的身份都變了。”

金邊白瓷碟子裡盛着精緻的菜品。

她假意同葉驚闌說着:“小女子有事求葉大人,怎會動手。葉大人真是喜歡說笑……”

在胭脂欲要帶上門的時候,鸚鵡擡眸,認真地說道:“裡邊什麼都沒寫,你想看便看吧。”

她將紙頁塞進了信封裡。

他從屋子裡取了一把傘,牽起雲岫的手,“去附近走走瞧瞧,身子未好,斷不能累着了。”

“可是你這樣撐傘,我也會被曬着。”雲岫無奈地望望天,再看看他。

菜品豐富,金邊白瓷碟子擺滿了整整一桌子。

脖子還有些痠痛,她一偏頭就能感覺到骨頭移位,鸚鵡沒有給她任何解釋,她也不能討人嫌的追問個明明白白,只得自己受了。

“別動手,你傷不了我分毫。”葉驚闌看穿了她的把戲。

從鸚鵡口中說出“芊芊”二字,胭脂只覺稀奇。

走走停停約摸一個時辰,雲岫選擇了沿路返回。

只是沒有猜到潮澈會在花朝城。

“甚好。”鸚鵡扯起脣角,這個小動作別人看不到。

雲岫的雙頰被日頭曬得紅撲撲的,她勾起脣角,又放緩了弧度,“不,回去歇息。”

析墨滿足地笑了笑,這纔有了心思去動那碗結了膜的粥。

“嗯……”她的鼻音綿長,像是在迴應析墨又像是隻顧着看山間風景從而忽略了析墨的話。

當真是寸步不離啊……

“析墨,快到冬月了吧。”雲岫看着路邊凋零的草木,忽地感慨。

話還沒說完,鸚鵡便截了口,徑自說:“派人連夜送往盛京城喜樂街找一個名作芊芊的姑娘。”

“我想四處走走。”雲岫望着遠處的連綿的青山,天上漂浮的雲偶爾會繞過山頂,再滑溜地遊向別處。

潮澈將已染黃的草尖子踩倒,在沒有路的草地上走出一條道來。

“喏。”

她被人以手刀砍中了脖頸子。

雲岫專心致志地扒着眼前的米粥,好似這米粥就是全天下最好吃的東西。

鸚鵡啓口道:“你還在等什麼?扶疏公子?他可是正眼瞧過你?”

背在身後的手已然捏住了一塊暗鏢。

析墨暗自鬆了一口氣。

“軟軟,你後悔了嗎?”析墨的眼底劃過一道無法言明的光亮,他笑得很勉強,失了以往平和的氣度。

這時候,怎會有歸巢的鴉雀……

雲岫斂起了笑意。

這樣看上去,他像一個山中修行的僧人,雖說沒有打坐入定,但他不動如山的模樣與萬事臨頭還能捻着佛珠道一句“阿彌陀佛”的老僧差不離。

“信上指明要我來了卻這段恩怨。”

一來二去,她碗裡剩的最後一口米粥沒機會進她的肚子裡了。

“你把我當成那些只知繡花鳥的女兒家了。”

“你聽。”

雲岫細細辨別聲源所在之地。

“析墨,暮小姐已失蹤數日,除了賊人送來的信之外,無有別的消息了。”雲岫淡然地提及。

她的心神一晃,原來她以爲的瞞的很好只是她以爲而已,這些人不用多想就能猜出她的身份。

雲岫凝望着不遠處流淌的清溪,沒有擡頭,自顧自地問道:“你是哪一種人。”

被析墨帶着經途的地方,是他認爲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的路徑,絕不會給她一點鑽空子的機會。

再隔空虛虛一指。

“與我何干?”析墨偏過頭,恰好看見她臉上細短的絨毛在陽光下閃爍着金色的光芒,“世人的評說非我所願也。”

聲源處,有一着玄青色衣袍的男子臥在一塊有青苔的大石頭上,聽着水聲潺湲,他的心定了定。

畢竟聽慣了鳥兒的名字,忽然聽到主子提及一個姑娘的閨名,實屬怪事。

來者戴着年畫娃娃的面具,寬大的黑袍遮掩了她的身材。

是鴉雀扇動翅膀的聲音。

“贈……書?”來者顯然詫異了。

一是少,二是做工精細。

被人揭了底的葉驚闌不惱不怒,反而笑了起來,“當然有,且不談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我們有贈書之誼。”

一個在西平王府戰敗,而後被析墨帶走之後,失去了音訊的女子。

葉驚闌掀起了眼皮,瞟一眼來者,又閉上了。

離日落還差一段時間。

“你……”

“提醒過你了。”葉驚闌以一隻手支起頭,“我會困在這裡不是因爲你,而是有一個術法高深的人布了陣。”

胭脂嗤笑一聲,“葉大人猜的不差。”

“他人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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