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雲大財主的二十房夫人

第168章 雲大財主的二十房夫人

什麼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或許,在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他的嘴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這是一場不平等交易。

手心與他的脣接觸,是溫軟的。

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掉了幾次。

那麼的近。

那人的睫毛如蝴蝶翅膀撲扇。

她從他的眼裡,看見了自己。

從別人的眼睛裡看到自己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人,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額前的發上垂落水滴。

滴到她的尾指上時,乍開了一朵花。

“對不住。”她驀地收回了手。

她揚起手,掄圓了胳膊。

“你這張嘴哦,真是記吃不記打呢。”婉姨嘆了口氣。

空氣中瀰漫着一大股酸溜溜的味兒,比起老陳醋來還要酸上幾分。

其實婉姨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她不能讓臺子空着,直接滅了那些貴人們的興致,更不能隨意找個人頂了虞青莞,誰頂誰倒黴。

果然她這點了一大顆媒婆痣的臉一下子就讓人清醒過來了。

待她回過神來,她恨不得仰天長嘯。

“風離公子?”

更有甚者截下了婉姨的道,硬要她交出虞青莞,否則刀劍不長眼,說不準就捅到了婉姨那水蛇般的水桶腰裡去。

一個本該死在了凌城落日渡的人,如今不僅好好的活着,更爲奇怪的是,他哪有半分瘋魔的樣子?

婉姨的笑裡帶着幾分輕視之感,“她那張臉,只需登臺前以清水洗淨便可,把她平日裡那些個髒污洗去,保管迷得那些男子神魂顛倒。”

想着婉姨被葉驚闌搞得暈乎,忘了言語,她上前一步。

她的腳尖點在木樓梯上,思緒飄到了沙城上空。

“摘星閣一夜遊,雲姑娘可願賞臉?”葉驚闌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袋子蜜果兒,“想着蒙絡喜歡便順手買了,結果她卻不在沙城。”

雲岫順口答道:“第二十房如何?”

今夜虞青莞還未到。

婉姨甩了甩腦袋,仙人入凡塵這種話本子裡纔有的事,哪能輪到小小的摘星樓?

“婉媽媽,你怎知是虞姑娘登臺了?”

身後那人回望一眼,沉聲念道:“她不是妃槿。”

因爲,他不僅抱了,還親了。

“青莞登臺了。”婉姨猛地擡頭。

話音剛落,雲岫只想把自己的舌頭嚼碎。

……

這家客棧的木樓梯沒有雜音。

“就當給婉姨一個面子,這月的月錢翻一倍如何?”婉姨惴惴不安的樣子像極了暴風雨來臨前的水鳥,不敢多撲騰,不敢迎着風浪而上,只想躲在角落,將腦袋埋進羽翅裡。

擇妍很是爲難,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不能再唱了,到時候嗓子壞了,將養幾日都見不得好轉。

摘星閣。

雲岫回憶了一下狗爺在無名島上的做派,她用摺扇的扇柄點在了婉姨的肩上,引得婉姨止不住地笑。

只可惜雲岫聽不到婉姨的心裡話。

可有的時候,存了心要找到的東西,偏偏就遍尋不見。

雲岫沒有戳穿他的謊言。

滿是毛病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竟有了些許好笑。蒙絡最近忙着啃核桃,她揚言要以形補形,爭取早日靠自己的腦子把雲岫趕出她的勢力範圍。

是他!

雲岫不在意。

婉姨的銀票到手了,也就不和雲岫虛與委蛇了,她瞟了雲岫一眼,略帶嫌棄地說:“沙城誰人不知風離公子啊,他啊,是沙城的神。公子可別一心閉門造車。”

有人迎面走上來,在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那人似有感應地轉過頭,雲岫恰好也偏過頭。

婉姨急的滿頭大汗,她派了龜公和好幾個丫鬟去尋虞青莞。

四目相對,在短暫如稍縱即逝的煙火一般的時間裡,她彷彿跌進了永無光亮的深淵裡。

在收手的那一刻,那人的脣湊上來,在她掌心裡落下了一個輕而溫柔的吻。

雲岫也配合着婉姨笑起,她一笑,脣邊的黑痣微微顫動,上邊那根黑毛隨之而動。

玉淑仍舊是一步三搖,她從婉姨身後走出,福了福身,“玉淑見過公子。”

等等,她不是鱉。

“我瞧着這位姑娘生得是國色天香,得合計合計,將她收爲第十九房夫人。”雲岫搖身一變,變成了坐擁十七佳麗還要再添倆的大財主。

他倒是愉悅地出了門,留下雲岫一人在房中發愣。

“許是他又纏着青莞,耽擱了青莞。”玉淑認爲這個理由很好,好到找不出一絲破綻。

臺子下喝茶的公子哥兒們隱隱有了躁動。

雲岫很滿意婉姨的反應。

婉姨頓時舒展了眉頭,“風離公子確實未到。”

她合上了雙眼,閉塞了聽覺。

雲岫故作驚訝。她可以確定在雲殊城時見到就是薛漓渢。

因了葉驚闌這一句“小的”,婉姨在心中又把雲岫拔高了幾寸。連這麼個俊公子都要做小伏低,想來是既有財又有才還有材的富貴人家出來的公子哥兒。

她帶上了房門。

飄來的眼風惹得她有一陣暈眩。

虞青莞正是婉姨那個找不着的心頭肉。

燕南渝微微頷首。

他提前抵達沙城確實是在她計劃之外。

婉姨看呆了。

雲岫收回了目光。

葉驚闌往旁邊讓了一尺寬。

“敢問這位媽媽,可曾見過一個着青衣的女子,約摸這麼高,這麼個身材,臉蛋兒好看得緊,我眼見着她進了後門,跟着進來卻又找不到人了……”雲岫拔出了小指頭,比劃着虞青莞的高矮胖瘦。

“公子,臺子後邊是姑娘們梳妝換衣之地,你可不能進!”龜公的粗喉嚨嚷嚷出了聲。

要是帶上這麼一個拖油瓶……不,葉驚闌和拖油瓶是兩個概念。她捏了捏鼻根,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些。

因聽說虞青莞到了摘星閣而興奮到紅了臉。

“小的不敢。”

知蕪姑娘……

雲岫冷着臉,敷衍地應了一聲。

婉姨的臉色變化很是精彩。

婉姨聽得這麼一句叫嚷,邁着小碎步,想要攔住硬闖的狂徒。

站在門口的男子擡眸。

因雲岫快把那麼個標緻的美人兒比劃成一個橫豎相等的大水桶而氣到嘴脣發青。

婉姨仔細地把銀票疊好,揣進懷裡後,再同她解釋道:“但凡外邊那些公子哥兒爆出歡呼,除了青莞,我想不出第二個人。”

要論天下間誰最無恥,雲岫定會咬牙切齒地報上一個名——葉驚闌。

沙城,本不該有這麼多秘密,或者說它不需要對外展示城中迷眼的風沙。

“請問……”男子的聲音猶如天籟。

雲岫越過客棧大門的門檻,有一人早已倚在柱子上打哈欠了。

說起來,摘星閣還是仰賴着虞青莞,真真是成也虞青莞,敗也虞青莞。以後摘星閣的名兒乾脆就改叫青莞樓算了。

不論走到哪裡,總會有人失神、結巴。而她,就是那個給予他人視覺衝擊的老好人。這年頭,做好人難,做老好人更難。

她不在乎多收一個小妾,反正雲大財主腰纏萬貫的形象在婉姨心中立住了腳。

“這……這位公子,請問你……你有何事?”

他清了清喉嚨,與她打招呼:“姑娘,天色已晚,你還要外出散步嗎?我見着你家相公剛下樓去,你走得快些興許能追上他。”

擇妍在聽到那一句“翻一倍”時,眸子有一閃而過的光亮,然而她還是拒絕了。

玉淑對着銅鏡子描好了眉,整理了她用過的胭脂盒子,再一步三搖地走到了婉姨身邊。

小二哥強壓着自己的笑意,雙頰憋得通紅。

“公子,這不大好吧,我不過是回答了你幾個問題……”婉姨嘴上推辭着,手卻是攥緊了銀票,到嘴邊的鴨子還能讓它飛了不成?

他眨了眨眼。

她很不喜歡這個稱呼,但是強行扭轉他人印象不僅費時費力,還起不到作用。

有材是什麼?

身材啊!

瞧瞧這寬鬆的袍子掩不住的完美風姿,再瞧瞧那顆長毛的黑痣,突然就不礙眼了,還顯得獨特而可喜,簡直是神來之筆,造就了這麼一個美麗中帶有遺憾的貴公子!

而且是葉驚闌將蒙歌和蒙絡丟在了沙城外,連析墨隨口編得一句年節時尋妹妹的話都記得一清二楚的他,又怎會記不得自己前幾日做過的事?

“公……公子……”能言善辯的婉姨結巴了,她忘了不能隨意打斷他人講話,尤其是開門做生意的,她更應該老老實實地把客人的話給聽全了再接話茬子。

甫一拉開竹門。

“公子有事,雲岫願服其勞。”她接過了那袋蜜果兒,拈了一顆放到嘴裡,甜而不膩,“走吧。”

她又接上一句:“這不,風離公子的三魂七魄已被勾去了一半。”

葉驚闌陰惻惻地問了一句:“敢問公子將知蕪姑娘置於何地?”

婉姨嚥着唾沫,眼前之人在她這個閱人無數的花樓鴇孃的眼裡,這張臉挑不出其他毛病,唯一的毛病就是那顆碩大的痣,那一根很黑,很長,很粗的毛實在是太過顯眼。

“待我將虞姑娘納爲我第十八房夫人之後,少不得婉媽媽的好處。”

當然,機智的雲岫塞了幾張大額銀票給她,婉姨的臉色終是不再變幻了,安安分分地粉嘟嘟的透着那個風韻猶存的美。

“正因爲她沒告假,無故缺席,害我差一點兒被人一刀給捅了。”婉姨快要把手絹給絞碎了。

“擇妍,你再上臺子去唱一首小曲吧。”

“虞姑娘不用梳妝?”

她沿着木樓梯往下走。

雲岫瞥他一眼,粗着聲音說道:“怎麼,還想管本公子納妾了?”

玉淑噘起嘴來,婉姨又提到她的傷心事了,上次無意間和虞青莞提起了要是風離公子再纏着她,那就報官抓了風離公子。再不濟,就告到薛將軍那裡去,定要讓風離公子這種調戲女子的渣滓挫骨揚灰……於是玉淑的嘴捱了幾顆石子兒,腫了近一月纔好。

雲岫只覺得自己的心亂了,但不可就此沉淪。

尾指戳進了鼻孔。

許是認錯人了吧。

婉姨在臺子後邊來回踱步。

但她與葉知蕪有何關係?

你家相公……

他不慌不忙地繫腰帶。

她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未做,譬如找到花鈿,尋找錦箋閣的下落,找回挼藍……可不能被兒女情長絆住了腳。更何況她並不認爲葉驚闌就是那顆使人流連忘返的絆腳石。

她也扮作了風流倜儻少年郎,方便行事。

不聽不看,就不會被他所擾。

若是每個人都頂着一張使人挪不開眼的臉,那才容易壞事。

葉知蕪……

之後的事……

好一個大煞風景的挖鼻孔。

他一笑,琴音戛然而止,朱弦寸斷。再一笑,驚了芳菲,煙水與山色盡歇。

玉淑想了想,說道:“我在臺上時看到前面坐着的全是熟面孔,只是正中的位置上還沒人坐呢。看來風離公子今兒個也還沒到。”

這麼大剌剌地看着別人,完全不合乎禮數。

葉驚闌暗自下了個決定,待解決了沙城這裡的繁瑣事,定要好好地讓雲岫把那些不知從何地學來的壞習氣丟了。

因雲岫垂涎她的當家臺柱子想要用十兩銀子買走虞青莞而怒不可遏到黑沉着臉,想要召來龜公把她丟出去。

她忽而懂得當時析墨的擔憂,她就這麼一次又一次地被引入彀中,讓葉驚闌伸手便能在甕中捉鱉……

她平素就是個溫吞性子,安慰人時更是不急不慢的,“婉姨,再等等吧,青莞沒同你告假,就一定會到的。”

她的結巴還沒好,但她基本可以正常思考了。

葉驚闌暗道不好,早知如此,方纔往臉上抹一層煤灰便好了。至於爲何有這麼個想法,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了跟在他身後的女子。

“姨,哪怕你給我翻兩倍,我今日都不會再唱了。”她摘下額上貼着的花鈿,漫不經意地說着,“不是擇妍的心如寒鐵,只是那些公子哥兒們全等着那個青衣女。我怕我再上去,腳跟子還沒站得穩呢,就被他們轟下來。跟一隻過街被打的灰老鼠有什麼區別?難看死了!”

葉驚闌使了個眼色,雲岫知道,他們無法再從婉姨這裡挖到其他有用的東西了。

還是得去聽聽虞青莞的小曲。

“我今夜不唱曲。”

臺上的青衣女子眼神堅定,從容地說了這麼一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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