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匣裡龍吟 (1)

漠北大敗的消息第二日便傳到了京都,衆人人心惶惶,原本北地有鐵血將軍二殿下鎮守,如今殿下歸朝,成了太子,北地又被北擄攻破,若是北擄攻到京都,想的人都不覺搖頭,如果真是那樣,還不如自己找繩子上吊吊死,總比被人劈成兩半好的多。

因爲一觸即發的戰事,京都茶館裡喝茶的人都少了,只是窮酸的書生,殺豬的屠戶卻依舊念舊,總喜歡喝茶水聽故事,而今故事講的是蘇家。

“今天,老朽講的是蘇長歌。”

蘇長歌三個字說出口,聽書的就起鬨:“這世上有沒有蘇長歌都說不定,你哪來的故事。”

說書的一笑:“說書的故事不都是一半靠編一半靠聽麼,你先聽,不好不給錢,茶錢算我請您。”

說書的在這茶館說了幾年書,人緣混的不錯,衆人也沒把他的話語卻也都鬨笑的說好。

“蘇家,歷來都是傳奇,有蘇妄言那樣傳奇的不食煙火的,也有蘇軒那樣不學無術的,只是不管如何,只要是沾了那蘇字,就像生下來天王老子就給免死令牌,就算你是吃捏呆傻,也終生不愁,傳聞蘇長歌乃是蘇軒的孫子,他出生那天霞光染紅了金陵的半邊天,只可惜他是前世福氣太沖,折殺了今生的凡胎,所以那蘇長歌自小身子就不好,可是身爲蘇家人從小便是衣食無憂的,蘇家學文不學武,可偏偏是這麼一個家族卻出了一個武林盟主,這人還不是別人還是病秧子蘇長歌……”

說書的正說得有勁,就聽有人喊道:“你怎麼知道蘇長歌是病秧子,那山河可不是玩鬧的。”

問話的是個少年,髒亂的臉,一身並不搭配的白袍,有些熟悉的一張臉,聽他如此說,說書的道:“這位客官,你可知道山河從何而來,那蘇長歌又怎麼成了山河之主。”

“怎麼?”聽他問的可笑,就連聽書的都笑了。

“小子,不知道出門口上就書齋買本山河傳你就知道了,這京畿就連三歲小孩都知道的故事你不知道……”

少年被人如此說也不臉紅,就道:“老子是來聽書的,不知道當然要問,老子要看書早就不在這坐着了。”說着更大搖大擺的端着茶盞坐到第一排。

見他如此聽書的屠戶鬨笑道:“你是不識字吧。”

少年聽那屠戶說他不識字,不覺怒道:“你識字,你也就認識一個色字。”

驚堂木一拍,書館裡安靜了許多,山河從何而來,那山河傳上寫着的故事又是真是假,這些在流傳中已經變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看了那故事的人都說,這世上總有一種感情叫做擦肩而過,而他們的擦肩自出生便開始,因爲擦肩所以此生只能是陌路,縱使那是天定的因緣,也應了那句人定勝天。

離開茶肆,少年順着巷子往城東走,那間不大的宅子門口,少年就聽到了女孩的笑聲,才推開門,就見那紅衣男人難得的笑臉。

“瑤兒……”那女孩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山海樓的丐巷裡幾乎要死的女孩,而這男孩也不是別人,正是景軒問他是否會殺人的那個少年。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笑的開心的女孩回過頭,一張清淡的小臉,扎着漂亮的眼角辮子,看到少年女孩道:“阿哥,景軒哥哥來了。”

云溪望着妹妹道:“好瑤兒,今天玩的高興嗎?”

瑤兒點了點頭:“高興,這些都是景軒哥哥給我買的……”

哄着女孩回到屋,云溪道:“什麼時候?”

景軒一笑:“什麼什麼時候。”那笑有些明知故問的樣子。

云溪道:“我從小帶着瑤兒乞討,從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好人,這世上總沒有一餐飯是免費給你吃的。”

聽着屋裡唱着歌謠的聲音,那緊皺的眉目漸漸融化成暖意,景軒道:“我也曾經有個妹妹的……”

曾經,在云溪的耳朵裡,在他不識字的記憶裡,曾經就代表着過去,過去就代表着死亡。

“或許是十日以後,總不會太晚了。”留下這句話,景軒獨自離開,這些日子他總覺得不好,總是在那裡疏忽了,或者那些地方他沒有察覺到,是冷勳還是蘇童,或許是藏得更爲深奧的那個人。

熾焰下旨親自遠征北擄的那日,莫無雙臨盆,那孩子出生那日,陰了幾日的天突然晴空萬里,小孩子眉目清秀,躺在無雙的懷裡,雖未足十月,卻比常人的孩子更加堅實,熾焰趕回府邸的時候,無雙已然能坐了起來,看到熾焰,微微的笑着,笑到哭。

抱着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已經幾日未曾閤眼的熾焰道:“真輕,我們兒時也這麼小嗎?”

見他問的呆傻,無雙笑了起來:“哪有你這般做父親的。”

無雙身邊的接生婆也說:“是呀,這是皇長子,要殿下給起名字。”

熾焰笑道:“是呀,我怎麼忘了這個,無雙,叫什麼,給他起個什麼名字好?”初爲人父,熾焰激動的語無倫次。

無雙道:“孩子的名字是要聖上恩賜的,殿下爲他取個小名吧。”

“他出生,太陽便升了上來,叫曦吧,取自太陽初升日曦之意。”

無雙看着懷裡的孩子笑着道:“曦,這是你父親爲你起的名字。”那是他們第一個孩,或許也將是唯一的一個。

退出無雙的屋子,熾焰一掃剛剛的和藹,聲音冷澀的道:“少安,夫人爲何會早產?”

站在一旁恭候的少安道:“據奴才所知,夫人在後花園被襲了,奴才們趕到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還好保住了小主子,奴才該死。”

堂堂的太子府邸,侍衛百人,會是誰派來的人對無雙下手,而且還要選在這樣的時候,是爲了要他避開京都的時段,還是要真正對他趕盡殺絕:“加派人手,寸步不離夫人身邊保護,若夫人再有半分差池,我爲你試問。”說罷擺了擺手。

見少安離去,熾焰才道:“日後你留下照看夫人。”

聽到熾焰的吩咐,隱匿在他身旁的,蒼溪道:“遵命。”

看着熾焰走遠,蒼溪望着木窗裡被奶媽抱着的小娃娃,這是又一代的生命了,這樣的生命生生不息而來,而他這樣的生命卻不知那日就會這麼的去了,他記得京都靜安廟的老和尚曾說過,這世上就是一人來一人去的。

熾焰請旨要文宣帝爲孩子賜名,文宣帝下聖旨那日,熾焰已做好離朝遠征的準備,那孩子才十幾日,長的玲瓏秀巧,聖上賜名昀熹,代表赤陽之意。看着名字熾焰終究皺着眉頭,他要遠征,父皇隻字不提,刺殺無雙的事情,如何查都沒有線索,如今這天下能把這件事情做的這麼幹淨的就只有父皇,或許,這是父皇的一步棋,只是不管這部棋是如何,他也不會在留在京都。這不是他熾焰的江山。

玲瓏的小閣樓裡,冬日的氣息還在,南澤看着籠中的鳥聽着老總管說那些各色的傳聞,冷風吹來,又引得他一陣咳嗽,這些日子他咳的越發厲害,血也越來越多了,總是睡都睡不醒,總是怕閉眼,或許總有一日他閉上眼之後再不會睜開,而那個世界會是他自小就像守護着的世界吧。

指尖一絲刺痛,擡起頭,才見指尖兒的一塊肉被鳥叼了去,看着自己的手指,南澤笑了起來,總覺得最沒有脾氣的鳥兒,養着是最安全的,卻沒想到活物總是會傷人,那是隱匿在骨子裡的獸性。

或許熾焰離開京都之後,會留下他們三個護國,也或許是從他們之中挑選一個成爲繼任的太子,只是不可否認的是熾焰若是離開,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而這場征戰正是他逃離這一切最好的一步。

熾焰離開京畿的前一日,錦繡山巔,紅袍在風中擺動,望着遠處,熾焰道:“明日我出征塞外。”

聽着他的音調,景軒笑道:“倒不如說是隱匿漠北,再也不會來。”

沒有回頭那聲音有些冷澀:“不管如何,我總是要走的。”

拔下腳下的枯草,景軒笑道:“這算什麼,棄朝,離家,還是就像那年一樣爲了活命。”

回過頭那是一雙有些怒氣的眸子:“柳景軒,別以爲我不敢殺你。”熾焰目中盡是怒氣,在他看來比起那個隱匿在幕後的蘇童,更像是景軒在左右江山的一切。爲何歷代帝王會容忍這樣的臣子活在世上,也許每個帝王都想靠着那樣一個神秘的家族,千秋萬代,舉世無雙。若這世上沒了蘇家,一切又會如何,可這世上終究沒有一個帝王敢做這樣的嘗試。

看着手裡的稻草,那聲音依舊:“熾焰,蘇家歷經千百年,以蘇家之事本不能溶於帝王,而歷朝歷代皆有視蘇家爲眼中釘肉中刺者,可卻終究無人能滅掉蘇家,你可知爲什麼,蘇家仍能永世不衰,即使王朝滅亡,即使改朝換代,也終究屹立於世?”看着那枯草的景軒問的十分認真。其實他也不過是命如草芥的。

看着景軒的側臉熾焰道:“歷朝歷代,朝可滅,國可敗,蘇家卻還能屹立於世,這其中的秘密除了蘇家又有誰會知道。”

聽熾焰如此說,景軒笑道:“對,蘇家的秘密,只是那秘密很可怕,若你殺了我,自然明白那秘密是什麼,可是你不敢,不知道殺了蘇家人如今的江山,未來的天下又會是什麼樣子,那不是你一個人的江山。”

那不是他一個人的江山,戰場上的廝殺,晨曦裡的叫賣,真正的江山並非在帝王手中,亦非是在蘇家手中。熾焰回過頭,眼中的殺機越來越烈,他知道若是老天要蘇家活在這個世上,是沒人能夠消滅掉的,而他若是不想死,便只能讓蘇家的一切成爲過去,所以從他成爲太子那一日,他就在等,等那個可以離開京都,離開這權力爭鬥的機會,現在他等到了,所以他不能讓任何人破壞,即使景軒也不能。

熾焰出征那日,下旨意留三位皇子護國,以待聖上出山,就像文宣帝把江山,把殺機推給熾焰一樣,熾焰又再次把難題留給文宣帝,如今熾焰雖身爲太子,但出征的將士本就是命懸一線,而此行塞外,熾焰未留在京都一人,這就足以證明,此去漠北他不會再回來了。

站在蒼溪樓上,青衫之下的臉依舊那般精緻,和七年前一樣,熾焰離京,七年前他離開,七年後又回來,七年之後他再走,恐怕不會再回來了吧,熾焰從小就不是皇子中最聰明的,他像是有股從骨子裡帶出的忠誠來,從沒有謀反作亂的心思,可如今爲了自己的小家他也能拋棄江山這個大家,但不管如何,他既已離開,就是最好的,而這江山之戰,本就陰謀佈局,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二殿下變得聰明瞭。”

喝着清茶的景軒笑道:“有的時候智慧就是被逼出來的,若不是這樣又怎麼會有你和我。”

回過頭望着那張俊秀的臉,薛言之笑道:“若你是個女人我一定娶你爲妻。”

景軒並不惱,只是一笑:“可惜,我並非蘇軒。”

蘇軒,這個家族有太多的人應給記在史冊之中而名垂千古,而真正留下的卻是少之又少,看着景軒的笑臉,薛言之撇嘴道:“我說着玩的,若是我你真的是個女人我也不敢娶,那日吃了我,我還要燒高香。”

放下茶杯,走到薛言之身邊,那聲音似乎就像畫舫裡的絕代佳人,帶着嬌媚:“薛公子,這世上最難消得美人恩……”

“算了算了,我還是清心寡慾的好。”或許真的是惺惺相惜,在各自面臨彼此問題的冷酷上,他與他之間更多了幾分玩笑,他們玩鬧起來總讓人覺得所有的東西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熾焰遠征三日之後,聖旨下,那是一道賜婚的聖旨,聖旨上的名字是不是熾焰,不是安靖,而是沉寂了多年的南澤,而在聖旨上和南澤的名字排在一起的名字乃是東宣王之女瓏溪。

熾焰才走,聖上便賜婚,而女家還是權傾朝野的東宣王,這其中的意義不說也是明白,可這對南澤來說卻並非好事,扶着桌子上的錦繡緞子,南澤的皺着眉眼,他似乎都忘了,三哥大婚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只是這樣劍拔弩張的時候,父皇又會要他娶誰?

“你這麼天天都在屋子裡,不悶麼?”

搖了搖頭,年少的他扶着雪盡的頭髮,都說小孩長得不好看,可是他總覺這一生在沒有比她更漂亮的姑娘,只是有些事情,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比如要生在的家,比如要認識的人。

“那你平日裡都做什麼?”

“看書,彈琴,吃藥,看着窗外你們玩。”年少的他就已把藥放在生活裡,聽着他的聲音,那聲音像冬天裡的冰帶着冷意,俊秀的臉上一雙瑩潤的雙眸帶着由心底的儒雅,他似乎從未對誰下過狠心,除了他自己。

自從南澤接了聖旨到現在已經幾個時辰,天都已經黑了,府中也點了燈。石臺裡的孤燈隨着風搖擺,雪珂一直望着那扇關的緊緊的窗,保護着那個從小就被她放在心裡的人,即便滿身的傷口針扎一般的疼,也都沒有皺一下眉頭。殿下要大婚了。那在京都書堂教書的女子要如何?殿下真的放得下嗎?那要伴隨的殿下一生的女子有是個怎樣的人,殿下這樣的脾氣,會不會受欺負。這些問題伴着那未開的木窗困擾了她幾個時辰。

第29章 匣裡龍吟 (6)第6章 放龍入海 (1)第28章 匣裡龍吟 (5)第29章 匣裡龍吟 (6)第20章 雲起龍驤 (5)第18章 雲起龍驤 (3)第27章 匣裡龍吟 (4)第10章 放龍入海 (5)第26章 匣裡龍吟 (3)第33章 龍吟九州 (4)第3章 伏龍鳳雛 (3)第16章 雲起龍驤 (1)第3章 伏龍鳳雛 (3)第22章 羣龍無首 (2)第1章 伏龍鳳雛 (1)第12章 亢龍有悔 (2)第23章 羣龍無首 (3)第18章 雲起龍驤 (3)第19章 雲起龍驤 (4)第3章 伏龍鳳雛 (3)第6章 放龍入海 (1)第20章 雲起龍驤 (5)第14章 亢龍有悔 (4)第23章 羣龍無首 (3)第31章 龍吟九州 (2)第27章 匣裡龍吟 (4)第28章 匣裡龍吟 (5)第5章 伏龍鳳雛 (5)第24章 匣裡龍吟 (1)第10章 放龍入海 (5)第30章 龍吟九州 (1)第28章 匣裡龍吟 (5)第32章 龍吟九州 (3)第13章 亢龍有悔 (3)第7章 放龍入海 (2)第4章 伏龍鳳雛 (4)第31章 龍吟九州 (2)第14章 亢龍有悔 (4)第33章 龍吟九州 (4)第5章 伏龍鳳雛 (5)第13章 亢龍有悔 (3)第33章 龍吟九州 (4)第30章 龍吟九州 (1)第6章 放龍入海 (1)第29章 匣裡龍吟 (6)第15章 亢龍有悔 (5)第15章 亢龍有悔 (5)第12章 亢龍有悔 (2)第8章 放龍入海 (3)第12章 亢龍有悔 (2)第21章 羣龍無首 (1)第8章 放龍入海 (3)第21章 羣龍無首 (1)第11章 亢龍有悔 (1)第31章 龍吟九州 (2)第16章 雲起龍驤 (1)第22章 羣龍無首 (2)第31章 龍吟九州 (2)第7章 放龍入海 (2)第8章 放龍入海 (3)第24章 匣裡龍吟 (1)第15章 亢龍有悔 (5)第22章 羣龍無首 (2)第15章 亢龍有悔 (5)第10章 放龍入海 (5)第23章 羣龍無首 (3)第8章 放龍入海 (3)第7章 放龍入海 (2)第3章 伏龍鳳雛 (3)第16章 雲起龍驤 (1)第25章 匣裡龍吟 (2)第8章 放龍入海 (3)第27章 匣裡龍吟 (4)第10章 放龍入海 (5)第17章 雲起龍驤 (2)第1章 伏龍鳳雛 (1)第9章 放龍入海 (4)第12章 亢龍有悔 (2)第13章 亢龍有悔 (3)第23章 羣龍無首 (3)第6章 放龍入海 (1)第29章 匣裡龍吟 (6)第17章 雲起龍驤 (2)第2章 伏龍鳳雛 (2)第33章 龍吟九州 (4)第33章 龍吟九州 (4)第19章 雲起龍驤 (4)第23章 羣龍無首 (3)第21章 羣龍無首 (1)第5章 伏龍鳳雛 (5)第31章 龍吟九州 (2)第26章 匣裡龍吟 (3)第6章 放龍入海 (1)第15章 亢龍有悔 (5)第6章 放龍入海 (1)第22章 羣龍無首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