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春風得意時

京都夜色裡,微風吹拂,一直瀰漫的血腥味已經減輕了不少,數千的兵士,已經將戰場洗刷了數遍,洗去了鮮血,卻洗不去亡魂。

薛破夜筋疲力盡地回到了自己在京都的薛園,一直住在京都的明虛和尚立刻跟在薛破夜身後,屁顛屁顛地回了屋子,關好門窗,低聲問道:&ldqo;舵主,那皇帝老子真的沒有死?&rdqo;

薛破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ldqo;沒有,好好地活着呢。&rdqo;

德慶帝沒死,自己更是榮升爲羽林衛第一號人物,無論如何,自己的政治前途還能繼續下去,而且還是很順利地進行下去,從內心來講,薛破夜還是很高興的。

&ldqo;原來如此。&rdqo;明虛點了點頭,皺眉道:&ldqo;那事兒可就有些不好辦了。&rdqo;

薛破夜皺眉道:&ldqo;什麼事兒不好辦?&rdqo;

明虛湊近過來,低聲問道:&ldqo;舵主,你可曉得,京都分舵的舵主大師兄最近不顧華軍師的勸阻,如今正籌劃着要潛入皇宮,刺殺宮裡的那些貴人們哩。阿彌陀佛,善哉善哉!&rdqo;

薛破夜一聽到&ldqo;大師兄&rdqo;,立刻想到了在銀庫的那個雪夜發生的事情,自己可是親手殺了一名青蓮照的弟兄。

&ldqo;連王族數萬軍隊都進不了皇宮,就憑京都分舵,有這個本事嗎?&rdqo;薛破夜淡淡地道,心裡卻提起神來,如今自己可是羽林總衛,對皇宮的安全負有全責,若真讓大師兄的計劃得手,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只是近半年來,經歷的事情太多,更是看到了青蓮照內部內訌不斷,爭權奪利之爭絕不比朝廷的權勢鬥爭要小,再加上軍師華閒給自己下了碧油驚,以一種近乎無恥的手段想控制住自己,所以薛破夜對與青蓮照的印象是極爲惡劣的。

正相反,對於朝廷,由於德慶帝的器重,又加上與羽林衛衆將和睦相處,相較於青蓮照,薛破夜反而對朝廷勢力更是親近些。

明虛輕聲道:&ldqo;我聽說,大師兄本想是趁皇帝駕崩之時,京都混亂,沉寂帶人潛入&hllp;&hllp;不過我剛剛聽聞這皇帝死而復活了,恐怕這計劃不能再做了。&rdqo;

薛破夜摸着鼻子,倒了杯熱茶,喝了一口,滾燙的熱茶流入口腔中,竟是說不出的舒服。

&ldqo;無論皇帝是死是活,進皇宮刺殺,都是愚蠢的選擇。自古至今,能夠進入皇宮,然後還能刺殺大批的貴人,這事兒可是少得很,至少我沒聽過。&rdqo;薛破夜淡淡地道,看了明虛一眼,問道:&ldqo;是了,大師兄怎麼突然生出這個興趣?咱們青蓮照,行事不是素來低調的很嗎?&rdqo;

明虛合十道:&ldqo;阿彌陀佛,舵主,大師兄&hllp;&hllp;恩,似乎好像被朝廷傷了許多部下,所以惱羞成怒,纔會如此&hllp;&hllp;據說死的不是普通的會衆,是好幾名跟了他許多年的生死弟兄,他雖性格低調沉穩,這一次卻也忍受不住了。&rdqo;

薛破夜&ldqo;哦&rdqo;了一聲,心知定是那夜在戶部銀庫死了數名生死弟兄,大師兄纔要決心報復。

&ldqo;明虛啊。&rdqo;薛破夜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ldqo;你對軍師知道多少?&rdqo;

明虛想了想,搖頭道:&ldqo;舵主,軍師向來是咱們青蓮照最神秘的人,我知道的實在不多。唔,我聽說軍師曾經救過總舵主的命,那是&hllp;&hllp;好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軍師就入了我們青蓮照,過了兩年,就成了咱們青蓮照的軍師,總舵主很信任他&hllp;&hllp;我知道的就只有這麼多了。&rdqo;

薛破夜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ldqo;那你是否聽過碧油驚這種毒藥?&rdqo;

明虛眼睛一亮,呵呵笑道:&ldqo;舵主,難不成軍師也給你下了碧油驚?&rdqo;

薛破夜奇道:&ldqo;你怎麼知道?&rdqo;

&ldqo;我當然知道。&rdqo;明虛很得意地道:&ldqo;這碧油驚是天下極難得的毒藥,要配製這種毒藥,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我聽說軍師就善於配製這種毒藥,而且&hllp;&hllp;嘿嘿,我也知道,這個世間之上,知道這種毒藥的人可是少得很。&rdqo;

&ldqo;別和老子賣關子。&rdqo;薛破夜冷冷道:&ldqo;老子是中了華閒的碧油驚,你有沒有法子?&rdqo;

明虛一陣委屈,忙道:&ldqo;舵主你別急啊,其實&hllp;&hllp;其實軍師用這種毒藥,控制了不少桀驁不馴的人物,軍師給你下這種毒,那說明&hllp;&hllp;說明舵主在軍師的心中是個厲害的人物啊。&rdqo;

&ldqo;厲害你個和尚頭。&rdqo;薛破夜沒好氣地道,心裡也有些急,這碧油驚解毒,就寄託在明虛的身上,也不知道這個不老實的和尚有沒有這個本事,冷言道:&ldqo;快說,有沒有法子?&rdqo;

明虛喃喃道:&ldqo;還沒瞧過求人也這麼橫的,阿彌陀佛,罪過罪過。&rdqo;咳嗽兩聲,輕聲道:&ldqo;舵主,實不相瞞,這碧油驚雖是天下極難解的毒藥,但是明虛在三年前,就已經知道了解毒的方法!&rdqo;

&ldqo;啊!&rdqo;薛破夜驚喜交加,站起身來,竟是抓住了明虛的手,激動道:&ldqo;明虛&hllp;&hllp;!&rdqo;

薛破夜一愣,迅即在明虛的額頭瞧了一下,但還是很高興地拉着明虛坐下,道:&ldqo;好得很,好得很,老子的毒有解了。&rdqo;

&ldqo;不過&hllp;&hllp;!&rdqo;明虛忽然爲難起來。

薛破夜皺眉道:&ldqo;怎麼了?&rdqo;

明虛嘆了口氣,道:&ldqo;舵主,你這碧油驚,是軍師所下,明虛不敢解毒,否則&hllp;&hllp;否則就壞了規矩。軍師下的毒,這誰敢解啊?&rdqo;

薛破夜拔出刀來,貼在明虛的脖子上,冷笑道:&ldqo;你解不解?&rdqo;

明虛合十閉目,竟然很平靜地頌起《往生經》來,毫無懼怕之色。

薛破夜咬牙切齒,恨不得一下子敲破他的和尚頭,只是這個時候,明虛是唯一能解此毒之人,沒有法子,只得收回刀,嘆道:&ldqo;明虛,難道你就忍心看着你的舵主活活被毒死?&rdqo;

明虛依舊唸經,不敢回答。

&ldqo;罷了,既然如此,你我往日情分,到今日就爲止吧。&rdqo;薛破夜嘆了口氣:&ldqo;算老子瞎了眼,認識你這麼個見死不救的和尚。&rd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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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虛睜開眼,有些惶恐地看着薛破夜。

只見薛破夜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經地道:&ldqo;你去吧,離開我的薛園,願意去哪裡,你就去哪裡&hllp;&hllp;我要歇息了。&rdqo;

他臉上真的是一片疲倦之色。

&ldqo;舵主&hllp;&hllp;!&rdqo;明虛看了看外面天色,道:&ldqo;天這麼晚了,你&hllp;&hllp;你讓我去哪裡?&rdqo;

&ldqo;你愛去哪裡便去哪裡,關我屁事。&rdqo;薛破夜淡淡地道。

明虛猶豫着,嘟囔道:&ldqo;舵主&hllp;&hllp;你怎麼能怪我&hllp;&hllp;這是軍師&hllp;&hllp;軍師下的毒&hllp;&hllp;我若解毒&hllp;&hllp;壞了規矩,阿彌陀佛!&rdqo;

&ldqo;啊你.媽.的託你爹的佛!&rdqo;薛破夜罵道:&ldqo;嘴上唸經,肚子裡一肚子壞水,見死不救,這也不壞了你們佛門的規矩?快走,我不想看到你。&rdqo;

明虛自從跟了薛破夜之後,無論是在杭州,蘇州還是在京都,那過的可是悠閒自在,住得舒服,吃得更舒服,這一生哪有如此快樂的時光,這個時候被趕出去,就等於這些美好的生活對自己說拜拜了。

他沉默着,猶豫着,思索着。

&ldqo;舵主,我想了想&hllp;&hllp;其實你說得對。&rdqo;明虛以一種仁愛的目光看着薛破夜:&ldqo;佛說,普度衆生,舵主中毒,我若見死不救,豈不違背了佛門教義。更何況,我是舵主的部下,舵主對明虛照顧有加,我若不就,在義氣上也說不過去。恩,我是舵主的人,至於軍師&hllp;&hllp;離我太遠了,我還是聽舵主的,幫你解毒。&rdqo;

薛破夜&ldqo;哦&ldqo;了一聲,笑道:&ldqo;想通了?&rdqo;

&ldqo;想通了!&rdqo;明虛狠狠地點頭。

薛破夜這才站起來,很愉快地拍了拍明虛的肩膀:&ldqo;所謂識時務爲俊傑,老子一直覺得你就是一位俊傑。是了,要多久配出解藥?&rdqo;

&ldqo;恩,舵主給我一個月時間!&rdqo;

&ldqo;什麼?&rdqo;薛破夜蹦了起來:&ldqo;不行,有毒在我身上,我不舒服,我給你十&hllp;&hllp;八&hllp;&hllp;五天,配不出來,你自己離開這裡吧。&rdqo;

明虛苦着臉:&ldqo;屬下試試,試試&hllp;&hllp;!&rdqo;

薛破夜很是開心,道:&ldqo;爲了表彰你的功勞,等會兒我讓他們給你做上十個八個好菜。&rdqo;心中暗想:&ldqo;華閒啊華閒,你有碧油驚,老子有明虛和尚,這一物降一物,你可控制不了老子,等老子清閒下來,倒要陪你好好玩玩。&rdqo;

這便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心裡最擔心的事兒擺平,薛破夜心情愉悅,吩咐下人備了酒菜,與明虛好好地享用了一頓美餐,然後痛痛快快洗了一個熱水澡,這才上.牀歇息。

只是躺在牀上,夜深之時,忍不住又想起了綠娘子,那個妖嬈的美人兒,如今究竟身在何處?

王族兵變雖然給京都的百姓帶來了極大的恐慌,但是在皇帝陛下的鐵腕之下,這次兵變就像過家家一樣結束了。

只過了一日,京都的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各個街道又恢復了以往應有的生氣。

過了兩日,皇帝陛下傳下來旨意,令薛破夜遷至總衛府。

總衛府是羽林總衛的府邸,佔地雖然比不得皇親國戚,但是在官員行列之中,卻是極大的,先前是羽林總衛滕熙豐的居所,如今滕熙豐告老還鄉,朝會之後,沒過兩日便舉家遷回老家,這座府邸也就空了下來,所以皇帝陛下令薛破夜以羽林總衛的身份簽了進去,只是門前的牌匾,除了&ldqo;總衛府&rdqo;外,更是在下面加了&ldqo;大楚子爵&rdqo;的金字。

羽林營的都尉校尉們興高采烈地領着一幫羽林衛打掃收拾府邸,重新置辦了東西,選了吉日,遷進了總衛府。

這一日自然少不得百官道賀,薛破夜如今是朝中紅人,兵變之時更是沉着冷靜護衛了皇宮,即使是太后皇后甚至是長公主,也都派人送了厚禮,當真是如日中天。

這一日辦了幾十桌酒宴,熱鬧地慶祝了一天。

總衛府內,大小別院,亭臺樓閣,小橋流水,綠樹紅花,應有盡有,更有馬房,演武場,兵器放等等,薛破夜打從心裡感到滿意,能夠穿越穿成這個樣子,也算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至於府邸總管,薛破夜還是帶來了薛園的那位胡總管,胡總管一開始本是殷皇子的人,但自從殷皇子死後,也就盡心盡力地跟了薛破夜。

薛破夜又抽了時間去了京都的紫煙坊,這是殷皇子留給他的巨大財富,紫煙坊的人也都隱隱知道薛破夜是自己的新主子,見他出示了殷皇子留下的令牌,這才確定,於是拜了新主人。

對於紫煙坊幾十家店鋪來說,薛破夜接手生意,是一個天大的好事,一開始整個紫煙坊從上到下還以爲生意要充公,上千號人手也就沒有飯吃,孰知接手的是薛破夜,而且一切事項俱按以前的規矩來,只是改了幾點弊端,所有人的飯碗卻都是保住了。

安頓好紫煙坊的事情,薛破夜終於抽出空,來到了兩位活寶的地方。

兩位活寶,自然是指小蘇棍和加圖索,二人自從研發出火藥的配方後,遵照薛破夜的吩咐以及指點方法,進行了另一項大膽的嘗試,到薛破夜這次前來視察時,二人的這項研究成果已經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不得不說,兩人在這方面,確實很有天賦。

薛破夜在二人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塊空地,小蘇棍手中,抱着一個黑色的鐵球,那鐵球之上,竟然帶着一條長長的線。

這便是薛破夜教給他們的法子。

小蘇棍最初的研究,不過是在鼎爐裡放置火藥原料,然後通過在鼎爐下面進行加熱而達到爆炸的效果,這自然是極爲原始的方法。

薛破夜想出的法子,自然是很先進的。

將火藥置放於鐵球之中,進行密封,然後以一條藥引拉出來,從外面點火,然後引火至鐵球之中,通過裡面的硫磺產生巨大高溫,從而造成爆炸效果。

這要放在現代,那是最簡單不過的爆竹原理,但是在這個時代,卻是巨大的技術發現了。

當然,這個時代的冶鐵技術已經比較發達,這類鐵球雖然成本昂貴,但還是能夠製造出來,唯一的問題,不過是鐵球的容量大小以及厚度問題了。

小蘇棍與加圖索通過一次又一次實驗,也幾乎掌握了容量,厚度與火藥原料配置比例的方法,所以薛破夜到來時,二人忙不迭地拉着薛破夜,要進行當場試驗。

當藥引點燃時,薛破夜還有幾分忐忑,自己只不過是懂一些原理,還真是沒有親身試驗過,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但是當埋在土裡的鐵球在一聲轟鳴中炸開塵土,威力驚人時,薛破夜終於鬆了口氣,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無論如何,自己的殺傷性武器算是初戰告捷了。

當然,僅僅這種土雷式的成果,絕對不是薛破夜最終想要的,他需要的,是更爲強大的武器,也需要更爲驚人的威力。

至於進一步的武器研製,顯然不是小蘇棍和加圖索兩個人能夠辦到的,雖然&ldqo;魯工營&rdqo;少不了大楚國頂尖的技術人員,可是薛破夜並不想這項研究成果此時便被朝廷知道,深思熟慮之後,派人去往杭州,去請那位神乎其技的巧手張。

薛破夜心中一直擔心的小石頭,終於在兵變四日後回到了京都,打聽之下,找到了總衛府,師徒二人少不得抱頭痛哭一場。

西門雷藏本是遵照薛破夜的命令,領着一干羽林衛好生護衛着小石頭,喬裝打扮,在京都附近的一處村落暫時住了下來,等了兩日,派人去京都打探,知道兵變已平,好一陣歡喜,只是一場兵變之後,京都還有些混亂,爲了安全起見,衆人也沒有立刻回京都,連番派人打探,直到確定京都一切正常,這纔在第四日領着小石頭回了京都。

找到薛園,人去園空,一打聽,才知道薛破夜榮升羽林總衛,如今已經遷至了總衛府,又是一陣歡喜,這才領着小石頭找上了總衛府,師徒得以相見。

薛破夜即生總衛,三營副總衛的人選,他卻是有權力過問的。

秀林營潘振海這次兵變中處理得當,自然還是擔任秀林營副總衛一職,至於風火營副總衛一職,因爲薛破夜的升遷,也就空了下來,還有太極營副總衛厲烏,兵變過後,第一時間便被滿門抄斬,位置也空了下來。

或許是信任手下的公羊月和西門雷藏,又或者是潛意識在骨子裡想更好地控制羽林營,薛破夜上了一道摺子,奏請皇帝陛下封公羊月爲風火營副總衛,西門雷藏去統管太極營,摺子呈上去不到半日,皇帝陛下批下硃批,同意這種安排。

於是,薛破夜的勢力是真正地滲透到了整個羽林營,而此時的薛破夜,也正是對羽林營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控制權。

當然,他沒有忘記提醒自己:&ldqo;羽林營不是我薛破夜的,而是&hllp;&hllp;皇帝陛下的!&rdqo;

他知道,這一點,自己是絕對不能忘記的,等哪天自己輕飄飄地忘記了這個事實,那麼,自己的悲劇也就在眼前了。

連王族都鬥不過的皇帝陛下,是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人能與之對敵的男人。

誰能是一個身爲九道武者皇帝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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