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怔住了,一時間沒有任何反應。
誰也不會想到,那面具掩蓋下的面容竟會如此的驚天動地!而更加令他們想不到的則是,這個一身男裝打扮的神秘人,竟會是個女子!
而此刻的竹易顯然絲毫不介意衆人的震驚,她的目光依舊死死盯着身前的黑衣斗篷人,滿臉的震驚,與激動。
竹易的身子在崖邊上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度,那黑衣斗篷人卻鬆了手,轉身離去,絲毫沒有留戀。
竹易站定在崖邊地面上,呆呆地望向那黑影離去的方向。
身形如燕,轉瞬即逝。
這樣的輕功,這樣的身法,與她所學別無二致。
場內其他人或許會將目光全部放在這驚世容顏的女子身上,而燁辰卻是淡淡地朝那離開的黑影瞥了一眼,僅一眼,他便明白了一切。
至於冷雲,更是死死盯着那越來越遠直至消失的身影,他恨不能立刻跟上去,向她問明一切。
“傳說哥哥,你……”肖淑敏最先反應過來,在看見她心愛的傳說哥哥那絕世容顏之時,她便心生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直到傳說的髮髻散落,那飄飛的秀髮映襯着那絕色容顏,竟是渾然天成。
被肖淑敏一把推開,竹易一個重心不穩便要朝後倒去,然而一個身影已經快速閃至她身後,將她帶至安全地帶。
燁辰吞了一口鮮血,強忍住四肢百骸傳出的痛感,將竹易護在懷中。
竹易終於回神,下意識朝冷雲看去,只見冷雲的目光悠悠的望向那黑衣斗篷人離開的方向,渾身上下皆散發着一股憂鬱之氣。
肖淑敏似是沒想到竹易竟絲毫沒有理會她,心中大不悅,她怎麼也想不到,她滿心歡喜喜歡着的人,竟會是一女子!
“你……你竟敢欺騙本郡主的感情!”肖淑敏渾身顫抖,伸手指向竹易,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依舊怒不可遏。
竹易轉頭,看着神色絕望的肖淑敏,心中卻無任何波瀾。
“郡主,我從來都未迴應過您的感情,又何來欺騙一說?”語氣沒有任何顛簸起伏,再平常不過的氣息,令肖淑敏越發憤怒。
“哈哈哈……”肖淑敏仰天長嘯,凌亂飄散的髮絲的陪襯下,竟似瘋癲了般。
難怪!難怪他一次次拒絕她的心意,難怪他從來都不曾正面迴應她的感情卻依舊不顯生疏,難怪他常常眺望遠方懷念着故人,難怪他寧可抗旨不尊也絕不答應娶她。
卻原來,這一切不過都是因爲她也是一名女子!若同爲女子,又如何迴應她熾烈的情感?如何,與她成親?
那坐在馬背上的肖雲被女兒瘋癲的模樣嚇醒了,忙跳下馬背,去查探女兒的情形,“小敏,你怎麼樣?”
肖淑敏並未理會肖雲,而是看着竹易,絕望無比。
看着這樣的肖淑敏,竹易終究還是不忍心了,若是將她從安之宇手上救出了,卻令她陷入瘋魔,那她寧願她一死了之。
“小敏,”這是竹易第一次這樣叫她,“原諒我不得不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熾鈺國。沒錯,我本
不是熾鈺國人,我是孟祁人,兩年前來到熾鈺,只是爲了潛藏在璽州,我是個奸細。”
肖淑敏的神色有了細微的變化,顯然竹易的解釋她是聽進去了的,卻依舊傷心絕望加憤怒,“可你爲何要變化模樣,爲何要裝扮成男子?以你的姿色,若做奸細,豈不是更方便些?”
肖淑敏話中有話,竹易卻並不生氣,“小敏,你認爲,我以這張臉出現,璽州城中,便不會有人認出我嗎?”
肖淑敏的身子有些微顫抖,“可就算是如此,你戴了面具便是,爲何要裝扮成男子的模樣?又爲何不告訴我你本是女子一事?你若是早些告訴了我,我又怎會芳心錯付!”
“總之,我自有我自己的打算。害得郡主錯付真心,我感到十分愧疚,若是可以,郡主希望以怎樣的方式來懲罰我,我都毫無怨言。”
感受到身後燁辰的情勢逐漸惡化,竹易已沒有任何留下的心思,她此刻也全身是傷,若是再不盡早離開這裡,燁辰的毒,怕是不好解了。
肖淑敏沉默了許久,誰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雙方兵馬皆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失了方寸,不知接下來該做些什麼,能做些什麼。
竹易憂心燁辰的傷勢,卻見肖淑敏遲遲不說話,便也沒了耐性,“郡主,你若暫時想不出,那麼我便先行告辭了,日後您若想出了,隨時可以來府中找我。”
郡主二字,生生拉大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等等,”見竹易真的要走,肖淑敏忙喚住她,“我想知道,與我相識的這些日子,你當真都是在利用我?”
“我從來都只把你當做妹妹,從未想過要利用你。”
沒有任何表情的一番話,卻令肖淑敏眸子漸生光彩。
“方纔你回答黑衣人的問題,可是出自真心?”肖淑敏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方纔竹易那一個字的肯定回答,令她的心跳,慢了又慢。
“這無關乎真心與否,拼死也要救下你,不過是因爲不願你成爲我與他人恩怨之中的一個無辜犧牲品。再者,你的性子,像極了我丟失了三年的妹妹,我不願你受到傷害。”
竹易說完後,攙扶着燁辰便要離開。
身前卻突然多了把利劍。
“我不管你究竟是什麼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罷,你我之間的恩怨,也是時候了結了。還有這個男人,他害得我竹籃打水,我也絕不糊放過他!”
肖雲猙獰狠戾的神情就在眼前,竹易卻絲毫不想理會他。
她曾答應武非定然會殺了肖雲,今日雖是一個好時機,但她卻不願當着肖淑敏的面殺了她的親生父親。
何況,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解了燁辰所中之毒。
一把抽出腰間明月劍,將肖雲的利劍擊飛,轉首遞給冷雲一個眼神,攙着燁辰便飛去了。
雖身患重傷,卻終究沒有傷筋動骨,輕功並不耗費內力,她能夠輕而易舉地將燁辰帶至府中。
劍被打飛的肖雲還未回過神,竹易與燁辰的身影便已到了遠方。
“天吶!這當真是輕功嗎?天下怎會有
這般厲害的輕功!”肖雲這方的士兵們嘰嘰喳喳,似是見到了仙神一般。
“剛纔莫名出現又莫名離開的那個黑衣斗篷人,他也使的這般輕功!”又有人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大叫出聲!
肖雲怒,“你們都給我閉嘴,一點出息都沒有,不過是個輕功而已,有什麼好驚訝的!”
肖雲怒,不過是因爲敵方隊伍中沒有一人驚訝此事,而他的人馬卻已轟然炸開!其實在他的心底,同樣震驚這般出神入化的輕功。
只是肖雲不知,那冷雲身後的兵馬,皆是從孟祁國帶來的精兵,他們在看見他們自己陛下對那帶着絳色面具的男子如此緊張的一刻,他們便知道了,那人才不是什麼熾鈺國的傳說大人,而是他們孟祁國未來的準國母,竹易!
竹易的身手,孟祁國幾乎無人不知。
眼下看見竹易不過是用輕功飛遠了,他們自然不會有任何的反應。
冷雲早已回神,雖不明白竹易離開前爲何會讓他不要取肖雲的性命,但竹易的吩咐,他自然不會不從。
只不過,這個肖雲卻着實令他失望。
方纔竹易已亮出明月劍,他身後的士兵們不認得也便罷了,然而就連他肖雲本人都未曾認出那把劍,卻在震驚着竹易的輕功,這當真是可笑之極!
一個企圖謀朝篡位的王爺,他能夠帶兵攻至皇城,卻連明月劍都不認得,這委實可笑。
冷雲復又看了看情緒已穩定的肖淑敏,眸中沒有任何情緒。
這樣一個瘋癲成癡的小姑娘,究竟哪裡與左芊芊相似了?
冷雲揮揮手,示意身後兵馬撤離,一場突生的變故,令他已然沒有任何心思繼續作戰,哪怕心知這一戰定能夠將肖雲的人馬抹殺大半,卻依舊不願再戀戰。
竹易走前吩咐過他,這個肖雲的命她要了,那麼他便不再插手這二人之間的恩怨了吧。
此刻冷雲的內心已十分焦灼。
燁辰中了毒,也不知竹易能否替他解毒。
然而更加縈繞他心的,便是那黑衣斗篷之人。
三年前,竹易曾親口告訴他,那人被她的家人帶走了。
三年來,他心中一直有個疙瘩,便是她離開之前爲何不向他辭別?她的心那麼的清澈乾脆,怎會連一個告別都未有?
三年來,冷雲是恨的。
他恨那個人走的那樣乾脆決絕,竟連最後一面也不願與他相見!
可每到夜深人靜之時,他卻恍然想起,她的心中從來都只有竹易,又怎會在意他?
就算是告別,她也只會與竹易告別,又怎會記掛他?
然而心中的一切情愫,無論是恨還是懷戀,皆在方纔那黑衣斗篷人出現之時,化成了團團迷霧,縈繞在心中。
他不解,那人爲何會抓住肖淑敏來逼迫竹易?
他不解,那人爲何會逼迫竹易做出選擇甚至差點害死竹易?
他不解,那人爲何會在拉了竹易一把之後卻倉皇離開?
而他最不解的,卻是那人爲何會變成那副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