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笑卻冷笑依舊,攥着她的血纓槍,那長纓上,已然染了他的血。
可她曾說過她不會傷他的,這番下手,卻是衝着他心口去,意欲一擊穿心——不錯,她明瞭,他的心臟,在他右側的胸膛。
墨久忽又一愣,她槍尖的走向讓他心中明瞭,他看着手臂上的血液流得肆意,咬了咬牙,東風笑,我本想留你一命,如今看來,你既是知曉了這秘密,便是絕不可能留你了……
他也不顧那鮮血淋漓,擡手便舉起了那黑雲長刀,周遭的火光映着他的臉龐,殘酷美麗得不真實,他獰笑着:“東風笑,如今,我便讓你親眼瞧着,你的鐵甲血纓軍,全軍覆沒,灰飛煙滅。當然,還有,你……”
一旁,豐彩兒回首四顧,看着起火的營帳,傷亡的弟兄們,竟是一臉的心滿意足,她低聲笑着:“這,便是你們當年見死不救的報應……”
墨久擡起手臂來,將豐彩兒的頭按在自己寬廣的胸膛上,偏過頭去,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一刀斬心,莫看。”
東風笑攥緊了血纓狼槍,周身卻不再有力氣了,她微閉着眸子,看着墨久一手摟着豐彩兒,一手舉刀狠狠斬下,無力其他,唯有苦笑……
雪花飄飛,烈火成炙。
人死,槍亡。
血纓槍了無生機地倒在了地上,彷彿一尾離了水的魚,慘白的雪地裡,殷紅的血色漸漸蔓延……
方知,所謂海角天涯,不過水月鏡花。
玲瓏骰子長相思,一眼驚鴻未嫁時;
鳳凰于飛梧桐樹,血纓長槍年年似……
蒼鷺山之巔,白雪皚皚,一支透明的花兒,獨立山巔,凌寒怒放,其名——‘冰蠱’。
本是一朵於古月山巔,一朵於蒼鷺山巔,古月的那朵,七年前給人採去入了藥,從此這世間,便只剩這蒼鷺之頂上,這唯一一朵冰蠱花。
東風笑只覺渾身一片刺痛寒冷,時而,似是烈火燒灼,時而,似是寒冰徹骨,她瑟縮在雪地裡,面容扭曲,痛苦無比。
忽然,冰蠱花的花瓣漸漸落下,一瓣,又一瓣……
那花兒根系處的血色也漸漸消失,這花兒,也飛快地凋零。
“用血飼了十年的冰蠱,想不到今日,竟會因此消失……”一個冷冷清清的男聲響起,他的話語裡沒有感情,卻有一種出乎意料的蠱惑。
東風笑迷迷糊糊地聽見這一句話,只覺無比迷茫。
是誰在說話?
她……不是死了嗎?
她親眼看着墨久一刀斬了自己的心脈,殷紅的血染了那雪地的蒼白,那一瞬間,很疼。
她迷茫地看着周遭一片漆黑,不知如今的自己身在何方。
猛然間,彷彿有誰在她身後,狠狠地搡了她一把,前方,卻是萬丈深淵……
一身冷汗,她驟然醒了過來,卻只覺得渾身痠痛,費力地動了動四肢,終於勉強支起身來,剛剛迷茫地四下一望,朱脣欲啓,便被這山巔的寒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她攥了攥拳頭,勉強恢復了些知覺,四下望着,她依舊是一身鐵甲,可是,她的槍呢?
那伴着她出生入死的血纓狼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