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鷺山巔,月婉在一扇烏木門邊肅立,終於鼓足勇氣敲了敲門板。
“請進。”裡面的聲音冷冷清清,有禮卻又疏離,正是玉辭。
月婉趕忙開了門進去,小心地擡眼一看,只見門內,玉辭披散着長髮,手持墨筆,見她進來,瞧她一眼,沉聲道:“何事?”
月婉一愣,有些拘謹地看了看王那俊美如畫的眉眼,趕忙垂眸,恭敬道:“王,南喬國的烏查汶親王攜禮品求見,便在山腳處,說是想請王出山,在軍中行醫……”
玉辭聞言,不着痕跡地顰了顰眉。
南喬國已經猖獗至此了?這蒼鷺山雖地處北傾西陲,但也確實是北傾的國土,他蒼鷺之人,也是北傾的子民,如今,那南喬親王烏查氏竟敢堂而皇之帶着禮品前來,請他出山,真真是狂妄得很。
他復又低下頭去,道:“替我回他便是,蒼鷺世代隱逸,無意出山。”
月婉微微頷首,卻是面露難色:“王,那位親王閣下揚言,說是有朝中權貴向南喬皇帝引薦王,因此才前來叨擾,若是請不來,蒼鷺山也不會好過……”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那一句幾不可聞。
玉辭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忽而揚了脣,道:“讓他自便吧,還有,讓他幫忙帶話給那位權貴,說玉辭不才,也無意功名利祿,他的目的,玉辭幫不上忙。”
說着又垂了眸,一筆一劃地不知在寫還是畫。
月婉見狀,心下也知王心意已決,只得頷首道:“是,王。”
她看了眼他冷冷清清的身影,只得轉身離開了,將王的意思告知了前來彙報消息的門人。
門內,玉辭忽而停了筆,廣袖一振,攏起那畫卷來,別的瞧不清晰,卻能見到,那畫上,一抹如血的殷紅,若隱若現……
半晌過去,山下的烏查汶聞訊,勃然大怒,他乃是現今南喬皇帝烏查禮的嫡親弟弟,自小便被父皇、母妃和皇兄寵慣着長大,性格自然是飛揚跋扈,如今得了消息,他可是匆忙向陛下請命,大獻殷勤,誰又想到,本應輕而易舉的事情,他竟會有這樣的遭遇?
“本王再問你一句,蒼鷺之王可肯入我軍行醫?”他也顧不得讓一旁的小廝喊話,乾脆自己扯開喉嚨,大聲質問着。
“親王閣下,王不允,蒼鷺世代隱逸,無意出山,請親王閣下自便。”那弟子站在山門裡,拱手回道。
語畢,他也不瞧那親王醬紫色的臉,施施然轉身離開,一瞬間,這蒼鷺山門周遭便是空無一人。
那烏查汶一愣,恨恨地盯着這山門,這蒼鷺之人,竟留下這空無一人且四下敞開的山門來侮辱於他!他若是不進,豈不是給南喬皇族丟盡了顏面!
他一揮手,向着身後的甲士:“走,入山!無論如何,也要將蒼鷺之王綁到朝廷!”
其後的甲士聽到命令,齊聲‘諾’了一聲,整飭行裝,便跟隨着他上山去了。
烏查汶走在前面舉刀一揮,這刀看上去明晃晃的,卻是有刃無鋒——分分明明是一把未開刃兒的刀。
一旁的隨從見狀,面露猶豫之色,只見他張了張口,終究還是硬生生將話語咽回了肚裡——親王大人本就不需什麼才能,他顯赫的身世,便足以保他一世無憂,偏偏他的脾氣向來大,自也不肯去趕這風口浪尖。
聲音震天,這一列人馬浩浩蕩蕩衝上了毫無遮攔的蒼鷺山……
另一邊,南喬國黑雲軍軍營,墨久俊眉緊鎖立在那大營前,眸子裡有幾分焦急和震驚,他的手中緊緊攥着一個茶盞,這是方纔豐彩兒送來讓他喝下的——他可是上火一下午了。
方纔潛在郊野的人傳書而來,說是大力將軍鐵扎所帶領的精騎兵半路遭到了圍堵,未能通過越城,如此,若是趕往北傾國的國都方向,怕是不可能的了。
如今不知消息是真是假,他身爲新任南喬國大將軍,都已立在營前等候消息了。
畢竟,若是這一支騎兵能神不知鬼不覺通過那裡駐紮的北傾國破甲軍副營,之後便毫無阻礙,可以直接卻協助劉能的軍隊,彌補劉能刺北軍騎兵不足的短板,方便其對戰那邊守衛北傾皇帝的破甲軍,如此一來,佔領北傾國將會是輕而易舉。
正在此時,只聽一聲嘹亮的“報——”
隨即,便見不遠處,幾個營內巡邏的兵士,架着一個傷痕累累的兵士匆忙往這邊趕來。
墨久一愣,舉步上前,擡手招呼人來包紮,見那兵士的袖上有一個零落殘破的‘鐵’字,也能判斷出,恐怕正是鐵扎的部下——可如今,這兵士竟是連坐騎都丟了,心下暗道一聲不妙,垂眸問那兵士道:“什麼情況?鐵扎將軍和精騎兵都如何了?”